站立刻就鸦雀无声了,丁兰则扑进准备室,将急救车推了出来,人群中的老胡突然也冲了出来,跑到我身边,向我伸出手,说:“小李子,把她给我!”
我惊愕地看他一眼,他沉毅地点头,我看着他眼里温和的光,心里感觉到了同志的力量,就沉静地点头,将商诗放到了他的臂弯,丁兰迅疾将车推进了病房里的一个病室,还好,那不是关兴管辖的病室,我的心得到了些许安定。
老胡抱着商诗迅速跟了进去。我看着他沉稳的步伐,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我如此着急惊慌之下,是绝对不可能胜任医生的工作的,这是医学上一个绝对的规则:抢救自己的人,那一定是他人的活!
还好,我的同事们虽然不相信我,但是她们相信了爱情,是爱情的力量使商诗得到了最后一次被拯救的机会。
我不敢进那个病室,我怕影响老胡的抢救,同时,我也不敢面临那种每况愈下的绝望。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我的心沉到了底。我的精神也跟着一点点往下坠落。根据急诊抢救经验,半个小时过去了,回不过来,那就百分之九十九点九过不来了。而且那个百分之零点一还基本上不会发生。所以一般抢救也就半个小时。
果然,半个小时多一点点后,老胡面色凝重地走了出来,来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李子,节哀吧,对不起,但我已经尽力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竟然又不觉得有多少痛苦了,就好象我内心深处其实早就对此做好了充分准备一样,而我的精神世界又深入到了另一个境界,我对老胡眨了眨眼睛,突然呵呵笑道:“老胡,这次我没有骗你吧,我没有抱着一具尸体让你来救吧!”
老胡本来是不惊讶的,只是平静和伤感,这一下子就又目瞪口呆了,望着我不知所措。他肯定又打算当我是精神病人了!
我有点不满,不想理他了,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一点都不真切,所有人在我面前都是虚幻的,都不是活生生的人,他们要么是身体已死,要么是精神已死,而只有我和商诗活着,因为她虽然身体已死,但精神活着,我虽然精神已死,但身体活着。
我要用活着的身体抱着她活着的精神,出走。
所以我静静地望着我的同事们正儿八经笑了笑,便悠然向着我女人身体所在的病室走去。
我的女人还是那么娴静地躺着,面目一片清幽,身体一团和气,微垂的眼角,有着放眼一切的从容。我的女人她生前不惧一切邪恶,死后也照样睥睨天下。真不愧是我的女人!
我俯下身来,把她垂落在床沿的玉臂轻轻地搭在我的肩上,然后伸出我健壮的胳膊,将她悠悠地抱了起来,我在走出到病室门口的时候,我听到有同事在惊呼:“天啦!这次他估计真地是疯了!”
老胡阴冷着脸横他一眼道:“闭嘴,他爱人刚才确实是有生命的,只因为服药量实在太大,无力回天了,失去了爱人的剧烈痛苦,你以为你还能表现正常?”
我听老胡在帮我打击坏人,心里很开心,就冲老胡笑道:“老胡,谢谢你!”
老胡皱了皱眉头,就冷静地跑到我旁边,伸出胳膊拦住我说:“小李子,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但是不管怎么说,你要冷静下来,人一旦死了,就不能随意搬动了,必须由太平间工作人员暂时拉到太平间保存的,你要听话!”
我就对他眨眨眼睛调皮地笑道:“老胡,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当然知道这个规矩,不过这个规矩不适用于我的商诗,因为她还没死的!”
老胡愣了愣,然后悲叹一口气道:“小李子,面对现实,人生总是要面临各种挫折和不幸的,你是一个男人,要勇敢地承担起来!”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还很沉静的样子说:“老胡,你放心,虽然我知道我爱人没死,但我也还是要把她放到太平间里去的,这不会违反你们的规矩的,不过,这去太平间的最后一程路,我总不能让她还离开我的怀抱吧?”
听到我这话,人群轰响起来,有人说:“听他这么说,又象疯又不象疯的样子呢!”
有人说:“应该是疯了的吧,只是对爱情的感觉让他说出这么正常的话吧?”
有人说:“应该没疯,我不敢想象一个疯子能有这么深刻的感悟!”
我听他们辩得有趣,就嘿嘿笑了一下,甩掉正在发愣的老胡,大踏步走出几步后又回头对他说:“对了,老胡,把帐记在我头上,等我把后事处理完了,就来还医疗欠费!”
然后,我转身就走,再没有一个人拦我了,但我听见他们在后边七嘴八舌地说:“可惜啊,这么好的一个人,到底被谁给逼疯了?”“肯定没疯,哪有这么理智的疯子?”“让他走吧,我觉得他应该会去太平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