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翌说要去皇后那边探望,只浅酌了几杯,先行离开了。
留下我和舞妃还有谢容华。谢容华说:“湄姐姐,我们就再多留会,你别嫌烦。”
我笑道:“寂寥如斯,哪里还会嫌烦,虽然只是与景物的离别,可不知为何,我心中仍会有不舍。”
舞妃看着我:“那是因为妹妹情多,其实那些看似无情之人,实则情深,仿佛伤了别人,然而到最后,伤得最深的是自己。”舞妃的话暗藏深意,她所指的无情是我么?我平日待人冷暖不一,淳翌和淳祯都说我过于冷漠。有情无情,我自己也无法明白。
只朝舞妃微微笑去:“姐姐,我自问还无法超脱,三分冷漠,三分无情,又藏三分温暖,这样的人,到底是如何,我自己也不清楚。”
谢容华举杯饮尽,开怀而笑:“其实每个人都是矛盾的,带着多方面的性情,谁敢说自己是纯粹如一?”
我点头:“是,慈悲的人有恶念,多情的人反倒无情,温婉的人也会豪放,过喜则悲,过强则弱,过荣则辱,过盛则衰……”
舞妃盈盈笑道:“湄妹妹又在这参禅了,我一直喜欢你身上这一点,就是禅韵悠然,仿佛前生就与佛结过缘,这份感觉是任何人身上都捕捉不到的。独你有,而且这么的透。”
我低眉浅笑:“我虽有,却依旧在红尘中沦陷,不得而脱。”
她抿嘴一笑:“那是因为你住在红尘,懂得并未就能做到。莫说你,那些高僧,老道,佛法精深,道法自然,可是真正能够彻底超脱的有几人?无欲无求的人有吗?”
谢容华赞道:“说得好,既然无法做到,不如不要知道。”饮下酒,转而说道:“皇后娘娘的身子说是越来越不如从前了,她信佛,每日都在经堂读经敲木鱼,也许太过痴迷反而容易沦陷。”
舞妃看着她:“这话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皇后潜心拜佛,慈悲为怀,佛祖会垂怜于她。”
我微笑:“其实后宫的女子都过于寂寞,每个人都需要有一份寄托,除了对皇上的眷念依附,应该还有属于自己的心灵寄托。比如雪姐姐的舞,舞就是你的魂魄,疏桐妹妹的画魂,而我就是琴上知音了。”
谢容华赞同道:“是,说得极对,就是如此。只是凡事不要太过,过了反而成了负累,适可而止即好。”
舞妃含笑:“若人人都可以做到适当而止,做到这么理性,就不会有那么多纷扰了。”
谢容华再饮一杯,笑道:“所以什么也不去想,今朝有酒今朝醉。”
我夺过她手中的酒杯:“别喝了,再喝真要醉。”
舞妃扶起她:“走吧,疏桐妹妹,还是早些回去歇息,让湄妹妹也可以歇着,明儿还要赶路。”
谢容华笑道:“好罢,各自散了去。”
我起身挽留:“不多坐会儿么?反正我也无事,该收拾的都收拾好了。”
舞妃对我微笑:“不了,也累了。”
送她们至门口,转身回来再看一眼池中的鱼,然后,恹恹懒懒地回到寝殿。因饮了几杯酒,觉得胸口有些疼,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去了华胥梦境,那里不是废墟,而是一片富丽堂皇的景致。朱墙碧瓦,殿宇楼台,种植着参天的古柏苍松,隔院花香阵阵,山水亭台,风景如画。
殿内歌舞升平,我不知道我在哪里,仿佛我只是虚幻的影,他们感知不到我的存在,而我却能鲜活地看到他们。帝王,王后,我忽然知道这是梦,这帝王是豫襄王,带着凌厉的霸气,他夺下大魏的江山,开国大燕,通领天下,成为王者至尊。只是我为何会梦见于他,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至。关于华胥梦境,对我来说是一个谜,尽管我不想知道谜底,可是那份感觉却萦绕着我,淳祯眼中对世事的茫茫,淳翌的平和,仿佛都刻在我的骨子里。
我又看到了许多的帝王,一个接一个在眼前闪过,不同的服饰,不同的装扮,可是那明黄的衣袍,那赤金的黄龙,却一样的将我震撼。
淳翌,是淳翌,他为何看不到我,高高地坐在龙椅上,举杯扬笑。淳祯也在那,穿着同样的龙袍,坐在龙椅上,一定是幻觉,幻觉。
我感觉到一阵眩晕,那些女子舞着曼妙的水袖不停地旋转,丝竹之声时而激越,时而坦荡,时而婉转,时而明净。笙歌明丽的景致越来越模糊,离我越来越远。
直到我从梦里醒来,都没有见着传说中的宝藏,无论是虚传,还是真实,都与我无关。一个禁锢在锦绣囚牢中的女人,再多的宝藏对我来说都是虚设。
醒来的时候,已是三更天,我这一觉还真是沉,想要再睡已是不能。月央宫里的人好似已经开始起床,为清晨在做着准备。我倦懒地躺在床榻上,睁着眼,什么也没想,只是睁着眼睛等候天明。(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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