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朴真吃了一惊,身旁的女官们早已上前护着她叱责道:“无礼!”“还不退下!”
赵朴真定睛看那女学生鸦髻如云,雪肤花貌,虽然身上穿着和所有女学生一式一样的青色学袍,绾着莲花竹冠,却仍显出了非同一般惊人的容貌,只是看起来已不大年轻。她在自己记忆中搜寻了一下,挥退身旁的人,问道:“杜霜儿?”
杜霜儿面上一喜:“是,妾当初曾得先生教诲,但当初蒙昧不知事,后因所遇非人,乱世之中,数度流离,渐渐知道当初先生教诲,字字千金不换,便毅然出家为道,清心寡欲,修行数年,听说女学招学生,便将积攒数年的银钱做了学费入学,只希望能有一安身立命之处。”原来她当初被陈家人指使,以花魁之身大张旗鼓向赵朴真求学,最后却被黯然斥退,之后数年飘零,竟是来到了东都求学,之后赫然发现女学的发起人,正是当初羊城的嫏嬛女史,她才幡然醒悟当初为什么陆刺史说,能做她的学生,是极大的福分。然而她羞于自身跟脚,却也不曾到赵朴真跟前露面过,今日铤而走险,却是因为待不下去了。
赵朴真微微讶然,看她语多隐晦,想是隐瞒了自己风尘女的身份,却也不揭穿她,含笑道:“你既已明悟,这很好,却不知如今却有何求?”
杜霜儿微微抬头,似是难以启齿,左右望了望,轻声道:“祈娘娘容我私下面禀。”
赵朴真点了点头,花菀见状笑道:“娘娘还有事,我也且先告辞,回去安排些事,迟些再和娘娘报到。”
赵朴真微微有些舍不得花菀,但还是点了点头,左右女官上前,驱散了围观的女学生们,引到了花厅内,却并不让杜霜儿上前,只是引着她先搜了一轮,才让她在中堂跪下面禀。
赵朴真问:“好了,你可以说了,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吗?”
杜霜儿道:“娘娘是知道我当初做的什么行当的,如今也万万不敢腆颜上前求做娘娘的亲传弟子,只是霜儿已经出家为道数年,好不容易寻到这一方平静的地方,以为可以从此以后终老于此,没想到昨日却被教务司传了去,说查出了我隐瞒过去,不许我在女学就读的事,我苦苦哀求,教务司虽有些同情,也仍是说了这是禁卫军那边查的,并不是女学这边能做主的,我这才厚着脸皮求到娘娘跟前。虽说当初是身不由己,听了陈家的安排,给了娘娘算计,然而后来娘娘离去后,陈家也一连数罪并发,被官府问罪抄家,早就散了,我如今背后并无人指使,只是身世飘零,寻一个能安稳度过下半生的地方,如今外边世道艰难,恳请娘娘再发慈悲心,解救奴这一遭儿。”
赵朴真微微有些出神,忽然想起这段时日自己宫里似乎少了几个小宫女和内侍,杜霜儿也不敢再说话,只是跪在下头哀哀看着她,赵朴真回过神来道:“你先回去,我找人来问问,若你果无异心,可以留下。”
杜霜儿知道眼前这位夫人必是一言九鼎的,也不再多话,磕了个头,下去了。
赵朴真却叫了人来问:“如今宫里管着这一片禁卫的,是哪支禁卫军?上官大人吗?”女官忙回答:“并不是,上官将军领着的是北衙,南衙是高灵钧将军,上阳宫这一片的禁卫,却是禤海堂将军管着的。”
禤海堂?赵朴真点了点头,吩咐道:“去请他过来,就说我有些话要问问他。”
禤海堂来得很快,干脆利落地行礼,他却已知道杜霜儿闯到赵朴真前的事来,因此仍然和从前一般地直截了当:“德妃娘娘是为了那花魁的事吧?那女学生我前日无意间见过,却认得她,如今皇上严查宫禁,娘娘这边更是重中之重,因着也没查出她有什么不轨,也并没有勾连什么不好的人,因此也没直接清退,只是劝退。没想到她不死心,倒又来扰了娘娘。”
赵朴真道:“皇上在严查宫禁?那这女学里的女学生,莫非禤将军都一一严查过?”
禤海堂脸上露出了个颇为奇怪的笑容:“自然,娘娘千金之体,若是放了可疑的人进来,若是娘娘有个闪失,哪怕是全女学全禁卫军都罚了,都不能平了皇上的怒气。娘娘身边的护卫,一律是按皇上的标准配备的,能进到娘娘跟前的人,也都是经过层层清查和搜身的,入口的食水更不必说了,从来没有任何外食能到娘娘跟前的。”
赵朴真沉默不语,禤海堂看了她一眼,又宽慰道:“最近是查得紧一些,太上皇回来,有些小人作祟,据我所知,宫里昨日杖毙了三十多人,罪名都是窥伺圣踪。又有许多不合适在宫里伺候的,年龄太大的,生病的,太笨的,也都要打发出宫,贵妃去上官麟跟前求,听说都落了泪,才保住了一个伺候她许久的聋哑老妈妈。”
赵朴真心中一动,明白那应该就是奶娘柳氏了,原来上官筠还是将她接入了宫中,她装作好奇道:“聋哑的老妈妈,那想来是贵妃很重视的下人了,宫里也不在乎多养一个闲人吧。”
禤海堂道:“按之前皇上定下的规矩,不堪使役的,都要放出宫去,不过上官贵妃到底是上官麟的亲妹子么,她确实看重那妈妈,听说还请了公孙国师为那妈妈诊治的,所以上官麟最后也高抬贵手,还是将那妈妈留在宫里了。”
赵朴真问:“上官将军也见过那老妈妈吗?”
禤海堂摇头:“并没有,咱们清查宫禁,也不能进去大肆搜查宫妃宫殿的,又不是查刺客,不过是内务司报上来合该清出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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