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被请坐下,“公主,咱们带着路上吃罢,救人如救火,省些时间也好。”
待雪瞪他一眼,“磨刀不误砍柴工,吃饱了一会也精神些,不至于头昏看错了病。”待雪递了双筷子给他,“快吃罢。”
两日的相处,待雪也算是摸清这位小大夫的性子,纯良温顺、心慈随和,天生一副好心肠,最是柔软的性子,实在是适合做大夫。只是瞧他不过十岁一、二的年纪,不知是否能够医治好母后。
一位妇人抱着一个小男孩来到酒楼,妇人骨瘦嶙峋、衣衫褴褛,怀中的孩子更为瘦弱、脸色乌青。
小二见两人,铁青着脸色道:“快走,快走,这有客人呢。”
妇人哭声哀求,“大人,给我点吃的罢。”
小二叹了口气,“昨日不是才给了你吃的吗?”他眼睛瞄到妇人怀里的孩子,“你这孩子患了鼠疫,就别给他吃了,你得了些吃的就自己吃了罢。”
待雪瞧瞧方慈,果然方慈坐不住了,起身向门外走去,“这位夫人,可否让我看看令郎?”
妇人愣了片刻,“你是大夫么?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子。”
小大夫此时全无平日里的腼腆害羞,一本正经的模样倒像是个大人。
他将病人放在角落里,吩咐小二端来热水给小男孩擦身,伸手抚住小孩的脉搏,半晌后,扒开小孩的下眼帘看了看,“令郎体虚,风寒之症过重,服下个治风寒的汤药即可。”
妇人满脸惊喜地道谢,“多谢大夫救命。”
他看着妇人为难道:“只是令郎确患鼠疫,但并不严重,你回去定要好好照料。”
小大夫提笔在纸上开了药方,从怀里取出些银两交给妇人,“这些银两收下罢,给令郎买药吃。”
妇人感激道:“我家徒四壁,蒙大人救命,改日定舍身相报。不知大人名讳?”
“我叫方慈,报答就不用了,举手之劳罢了。”
他收了药箱回到待雪身边,“公主吃完了吗?吃完了就继续赶路罢。”
待雪跟着他往马车走,心中琢磨:瞧他方才诊病从容不迫,想必之前所言“略同医术”只是谦虚话。
临上车前,待雪叫住方慈,“方大夫,刚刚你开的治鼠疫的方子是什么?”
方慈拿出纸笔又写了一份,待雪接过一看,“生紫背浮萍去根取叶茎三四两绞汁冲开水服或煎汤服亦可。”
方慈指着方子,“这是初患鼠疫所用的方子,若是病情加重的话,服用这副药效用不大。”
“我的夫君在疫区防疫,不知方大夫可不可以将治疗鼠疫的方子全部告诉我?北都和西部的疫民都会记着你的恩德。”待雪不知治病的医药方对大夫来说是否是不可外传之物,但是寻方心切,言语间不禁有些激动。
方慈摆摆手,“自然是可以的,我随后便写下给公主。”
他提笔写下,吹干字迹交给待雪,“我身为大夫,济世救人是本分。只是常年隐居谷中,并不知晓民间多苦难。待到救治了皇后娘娘之后,我要去疫区作大夫。”
待雪不禁动容,“方大夫年纪虽小,医德却深厚,有此良医,实乃黎民百姓之福。”
待雪这话随了他的父皇,十足的官腔,但待雪却是真心实意的。
方慈赧然地挥手,“应当的。”
待雪将药方仔细收进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匣子中,命几个可靠的侍卫送去给书落,一再吩咐道:“这里头装的可是北都和西部所有鼠疫病患的救命药,你们可得仔细着。”
又一日,马车终于进了承都的大门,随后直向宫门驶去。
待雪眼见皇宫的朱漆大门越来越近,心中忐忑:若是请来的是屈明子本尊,自己或许能稍微放心些。可是请来的是屈明子的幼徒……连宫廷数十年造诣的老御医都束手无策的病情,这个方十岁多的孩子能治的好么?
惟今之计,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试了总比不试好。
待雪来到栖凤殿门前,意料之中受到众人的责备。正帝待待雪一贯温和,此时倒是难得的严厉,“皇后病重,你不在榻前侍疾,未经皇太后和朕的许可私自出了承都去寻那劳什子神医。你置皇命于何处?置孝道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