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护明如此轻佻的举动,冬石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跟我走,主子在寝殿等你。”说完,纵身跳下屋顶,头也不回地走进花径长廊。
护明耸了耸肩,三两下就跟上了她,还笑眯眯地追问:“你家殿下这么早就起了啊?不睡懒觉么?平日里也这么无趣么?”
冬石眉眼沉静,就像完全没有听见护明的话一般,一直把他带到了司云殿之前,和守卫交换了令牌,才将护明带进去。
司云殿分成三个部分,最外面是用来待客的地方,中间是真正的寝殿,司云殿的最后,则是一个巨大的温泉浴池。
这三个部分并不是用门隔开的,而是用不同色系的纱幔和不同制材的屏风,配合上阵法,只有懂得步法的人,才能通过,不然就会被困死在阵法里面,束手就擒。
冬石在进入第一层阵法的时候,低声对护明说了句:“跟着我走。”
护明微微挑眉,并没说什么,态度堪称悠闲地跟着冬石,一路轻快地走进来司云殿的外殿。
北辰谨着一身天青蓝的便服,正坐在窗边的小榻上,姿态优雅闲适,一身的矜贵气息让人忍不住屏息。
他手边的还摆着一个桃木雕八仙过海图的盘子,盘子正中放一把精致的素色紫纱壶,边上放着一圈同色茶杯,其中两杯被摆放在了小榻的两边,氤氲的浅碧色茶水正从中散发清雅茗香。
冬石将护明引到北辰谨身前,微微鞠躬,见北辰谨点了点头,柔柔地笑了笑,无声退到一边,和春弦站在一起,在边上候着。
“我不喜欢喝茶。”护明坐在小踏上,看着被摆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耸了耸肩,“看来你对我的情报收集地不够哦。”
自从被薛青染收为关门弟子之后,整个鸣霄阁就有了一个新的任务——将护明以前留下的信息资料一点一点消除。
薛青染有意将护明培育成鸣霄阁的下一任阁主,就断然不会允许自家亲亲小徒弟的资料流落在外,成为日后被人威胁的把柄。
护明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嘲笑北辰谨。
在他看来,北辰谨身后虽然有王后母族的势力作为支撑,但自从顾家次子顾绍战死沙场之后,整个镇国公府不管是帝王荣宠、还是朝堂地位,都下降不少,得不到他护明的准确资料是可以理解的。
北辰谨却微微一笑,俊美无俦的容颜上没有任何不悦,冰冷隐藏在幽远的眼眸中,在不经意间刺穿所有侥幸:“你以为,为什么薛青染会对你如此特别呢?”
护明被北辰谨绵长强势的威压逼得喘不过气来,双手紧握,尚算稚嫩的脸庞上青筋浮现:“因为……因为我比你人见人爱!”
北辰谨轻笑出声,缓缓放松了对护明的压制,冰冷磁性的嗓音流过护明的耳畔,却带着割裂心脏的力度:“如果薛青染才是你的父亲呢?”
护明骤然跳起来,动作间带翻了茶盘,无价的周朝紫纱壶瞬间摔落在地,响起清脆的声音,连带着护明的质问也变得尖锐起来:“你有什么证据!”
北辰谨就这样挑着眉,看着这个稚嫩的、身形面容都没有长开的孩子站在自己面前,浑身发抖,终于退下了故作坚强和狡黠的面具,露出了原本的恐惧和抗拒。
“很好,这样我们就能谈下去了。”北辰谨挥挥手,春弦立即带着几个近侍上前,飞快将茶壶碎片以及茶水、茶叶清理干净,不孤僻片刻,满地的狼藉又恢复原样。166小说
护明就这样呆呆地站在一边,皱着眉头看着北辰谨,半晌,忽然沉声问道:“所以,你愿意收留我,不是因为要和鸣霄阁做交易,而是——要控制鸣霄阁?”
北辰谨嘴角的弧度变大了不少,眉眼间缓缓露出一点点愉悦的痕迹:“看来他们确实在认真教导你,相比之下,澜歌就比你天真多了。”
护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
而此时,被北辰谨评价为“天真”的澜歌,正端坐在简陋的桌子之后,细心地为一个孩子把脉开方,正柔声细语地说着呢,忽然鼻子一痒,赶紧低头,一个喷嚏就打了出来。
那孩子还傻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澜歌,慢吞吞地问:“你是不是也要得瘟疫了?”
那孩子身后的一个壮年男子赶紧将那孩子抱起来,看着澜歌,虽然没说什么,但脚下却往后退了两步,摆明了是不信任澜歌。
澜歌微微一愣,解释道:“我没有得瘟疫,一个喷嚏不能说明什么,要是连着好几个……唉,算了。”
见那壮年男子依旧是一脸戒备的模样,澜歌迟疑了一下,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起身和罗行换了个位置,让罗行代替自己去前面看诊,自己在这儿分拣、发放药粉。
这些流民是是从西北逃难出来的,西南遭遇百年不遇的干旱、兼之地广人稀,逃难路上不断有死人,却根本没有人处理尸体,于是那段路,无数人染上了尸瘟,更有无数人倒在那条路上,再也起不来。
更悲惨的是,当流民历经千辛万苦到达了京城,以为会有人愿意救他们的时候,城门守卫却将所有带有病症的流民一律阻隔在城外,只放了没有出现症状的那些人进城。
西北一路白骨皑皑,而京城四面城门之外,就地焚烧的尸体堆积如山,那场景,如人间炼狱。
至此,瘟疫成了这些流民心中最恐惧的东西,没有之一。
在这种乱世,没有粮食还可以靠骗靠偷甚至靠抢,而一旦染病,又是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就只有等死一条路。
澜歌皱着眉头看着经由自己手上递出去的药粉,眉头微皱,沉重的感觉从心底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她已经在粥棚工作五天了,五天之内,在宣文巷中的流民或多或少都对她有了点感激之情,但距离北辰谨想要的那种“一呼百应”的菩萨效应,还是差的太远。
澜歌忽然有些焦躁。
青峦明月身陷囹圄,护明又惹上了一堆的麻烦,而这些流民只因为一个喷嚏就不相信她了……她的力量还不够,甚至不足以支撑她做哪怕是一点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北辰谨对她说的计划一定还有所保留——澜歌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可以的,粥棚结束之后到北辰谨休息的时间,还有足足两个时辰,她完全可以利用这一段时间和北辰谨谈谈。
夕阳西下,粥棚收工,魏瑞琴走到澜歌身边,微笑道:“澜歌姑娘,可否移步一方?”
澜歌有些惊讶,看了看罗行和高甘庆,见他们并没有阻挠,就和魏瑞琴缓缓走到宣文巷口,魏瑞琴才轻笑着开口:“澜歌,这个粥棚是为了你而设立的,你才是主子。”
魏瑞琴看起来完全不是会说出这么直白的话的人,澜歌不由游戏惊讶:“呃,这个粥棚能建立起来,是大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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