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夫工整地刻出‘剑魂’二字?”
“确实办不到。”独孤行说。
“或许你会认为是我,”东方倩认真地说。“但即使我真的用‘万宗剑法’去杀人,我的内力不足,却也会令青阳道长手忙脚乱穷于招架,根本腾不出手来在地上划出‘剑魂’二字。更何况,以我的心智,就算是青阳道长用剑写下,我也会发觉,设法除去,因为,我不会留下任何线索,何况是如此明显的证据。”
“不错,你的确是一位心思缜密的女孩子。只是,杀手为何要把罪名安在东方老前辈身上呢?”独孤行不解地问。
东方倩推测道:“这我也说不清,或许凶手有着某种阴谋吧?”
“请问,武林中除了‘万宗剑法’,还有何种武功能兼练各家绝技?”独孤行问。
东方倩转过头去,看一看东方白。
东方白思索了一阵,答:“好像没有。噢,说起武功,我想问少侠一声,你的剑法是跟谁学的?”
东方倩嫣然一笑,道:“这是我和爹爹约你来此的第二个原因,不知独孤大哥能否见告?”
独孤行迟疑了一下,心里在思忖:现在已经证明东方白老前辈不是凶手,而且他和师傅一定有着深厚的关系,师傅临终前嘱托自己登门拜访东方白前辈,再不据实说出,于情理不合,更何况自己面对着是一个如此美丽、善良、聪慧的女子。
他一字一句地道:“我师傅是西门玉,人称‘越女剑侠’!”
东方白一步跨上前,双手扳住独孤行的双肩,动情地说道:“果然是她!果然是她!她现在哪儿?她好吗?”
独孤行双肩被东方白紧紧抓住,用力摇晃,痛得他呲牙咧嘴,东方倩见状,忙上前喊道:“爹,你把独孤大哥抓痛了,你放开手让他慢慢说嘛。”
东方白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松开双手,连声说:“独孤少侠,对不起,对不起!”
独孤行早已知道东方白与师傅关系不同寻常,是以并不觉得意外,东方倩却对父亲的失态大感疑惑,她十分惊奇地看着父亲和独孤行。
东方白又连声催促道:“独孤少侠,你快说,你师傅现在究竟怎样?”
独孤行道:“师傅已经不在人世了。她临终前嘱咐我拿这块玉佩来见你。”说着,独孤行缓缓地从怀中取出玉佩,恭敬地递给东方白。
东方白接过玉佩,仔细地端详着,然后,他把玉佩捧在心口,老泪纵横。
独孤行出身武林世家,自幼跟随父母练习武功。八岁那年,父母及全家均死于江湖仇杀之中,只有他一人幸免于难。失去了父母双亲,独孤行只得孤身一人四处流浪,于是他自己取名叫“独孤行”一次偶然的机会,独孤行遇到“越女剑侠”西门玉。西门玉当时武功已练到一流境界,誉满江湖,但却因情场失意,痛不欲生。当她见到孤身流浪的独孤行,一眼就看准他是一块练武的好材料,她了解到独孤行的身世,更有兔死狐悲之感,对他充满了同情。于是,她把独孤行带在身边,教他习武,照顾他日常生活,如同母子一般。
独孤行本有武功根基,人又有悟性,再加上复仇心切,练功刻苦,很快就达到一流境界。艺成下山后,独孤行不断对师傅的“越女剑”琢磨改进,终于使这套剑法更加完备,已可与“万宗剑法”并论短长,独孤行在江湖上四处行侠,他不但报了仇,而且还做了几件轰动江湖的大事,在江湖上已是小有名气了。
“你师傅临终前可有什么话说,或是要你带给我什么东西?”东方白急切地问话打断了独孤行的回忆。
独孤行同情而又理解地看着东方白,说道:“没有。她只是要我把这块玉佩带给你。”
“玉妹啊,玉妹,你好苦啊,你到死都不能原谅我吗?”东方白自言自语地说。
“师傅她已经原谅你了,否则,她为什么让我带着玉佩来见你呢?”看着东方白痛苦的表情,独孤行赶紧解释说。
“不,你不知道,这玉佩是我亲手给她的。她不带着它入土,而让你拿来还给我,可见,她还是没有原谅我。”东方白痛苦地说。
“师傅没有让我把它还给你,只是让我带着它来见你,师傅是把玉佩留给我的。”独孤行说。
“留给你!唔,有道理,如此说来,她当真原谅我啦,这我就放心了。”东方白长舒了一口气,又接着道:“我对不住你师傅,她这一生都被我坑苦了,否则,她是不会这样早就离开人世的。”
独孤行眼前浮起师傅手捧玉佩,默默地出神流泪的情景,突然,他感觉到师傅与东方倩长得十分相似,而且越想就越像。难怪昨天自己那么快就打消了疑虑,今天又这样容易地被她诱到此地,说到底,是自己从她一露面就对产生好感,因为,她和自己亲如母亲的师傅十分相似。
“倩儿,”东方白喊道“把你的那块玉佩拿来。”
东方倩正呆愣着,听到父亲的喊声,忙从怀中取出玉佩,递了过去。
东方白将两块玉佩放在一处,两块玉佩一模一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东方倩抬头看看父亲,又低头看看玉佩,试探地问道:“爹,你和西门前辈以前很要好,是吗?”
“是啊,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东方白眼望着山顶,陷入了过去的追忆中。
东方倩走过去,依偎在东方白的身旁,关切地注视着东方白,轻声低唤道:“爹,你没事吧。”
东方白深清地抚爱着女儿的秀发,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抬起头来,看着独孤行道:“你跟着你师傅学艺有多久了?”
“十八年了。十八年前的冬天,是师傅把我从死亡边缘中拯救出来,没有师傅,就没有我独孤行。”
“十八年了。”东方白沉吟道“这么说,她是一跑出去就收留了你。只是,你的剑法却与‘越女剑’大不相似,难道说你师傅后来又对‘越女剑法’进行了改进?”
“是的。”独孤行恭敬地答道“师傅说,‘越女剑’的剑法微而易,幽而深,以静制动,所以,用此剑与敌交,必须内力充沛,真气沿着任督二脉周身游走,达到身体各个要穴,畅通七经八脉。面对敌人,我方一定要精神内敛,外做悠闲从容的样子,使对方见了如同是与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子交手。一旦动起手来,则要致敌所不救,每一招都如下山猛虎一般,而且剑尖贯满真力,使人防不胜防。”
“不错!”东方白道“‘越女剑’的要旨是以静制动,而不先发治人。我在与你交手时,有意一步步向你逼近,看你是否能承受得住外界压力,如果承受住了,保持镇静,静观敌变,那么,你就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越女剑’的威力。”
“惭愧得很,”独孤行内疚地说“晚辈没有承住前辈的压力,率先行动了。”
东方白哈哈一笑,道:“是啊,这样一来,我就钻了空子,所以么,剑指就刺到了你的咽喉面前。”
东方倩马上接着道:“爹爹,你也不用得意,你的剑指在独孤大哥的面前停了一下,只一停顿,你便先机尽失了。”
东方白又哈哈笑道:“不错,不错。我微-停顿,独孤少侠立即看准时机,发挥‘越女剑’的威力,以静制动,追形逐影,与我打成了平手。”
“当然啦,爹爹的‘万宗剑法’用了一百零八个绝招,也没能攻破独孤大哥的剑网,最后只得靠功力取胜了。”东方倩大声说道。
“别说了。”独孤行动情地说道“老前辈和倩妹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你们不用安慰我,我的功力还不够,如果东方前辈剑指毫不停顿的话,我独孤行早已尸横就地了。”
东方白微微一笑,道:“从剑经上说,‘越女剑’的最高境界是‘杳之若日,偏如腾兔,追形逐影,先若仿佛,呼吸往来,不及法禁,纵横逆顺,直复不闻’。这即是说,练到了最上乘,那么,此剑法虽是以静制动,却是快得出奇,如日月辉洒,如影子附形,而且不受任何招式所限,随意挥剑皆成攻敌守护之妙着。我的‘万宗剑法’向你连攻一百零八招,你均能一一抵挡,可见已达‘越女剑’的最高境界。只是只是我似乎觉得你刚才出手还不完全是‘越女剑’的剑式,你师傅是否另有所悟?”
独孤行道:“老前辈真是独具慧眼。据师傅说,这‘越女剑法,始于战国时期。当时,越国有一位少女,喜舞枪弄棒,尤其爱击剑。一天,她在路上遇见一位白猿幻化的老人,老人提出与她比剑,少女慨然答允了。在斗剑中,少女从老人的剑法中,悟出了用剑之道,独创了一套剑法。后来,吴国侵犯越国,越王为训练兵士,便向谋臣范蠡请教,范蠡便推荐了这位少女。少女以此剑法训练军队,军队战斗力大大增强,很快击败了吴国。此剑法也流传开来。因为人们不知道这位少女的名字,便命名为‘越女剑’。”
东方倩两眼瞬也不瞬地凝视着独孤行,眼神中闪灼看敬佩而又憧憬的光芒。
独孤行看了东方倩一眼,继续道:“师傅说,‘越女剑’虽然高明,但仍欠完备,就是练到最高境界也达不到无人无我,身剑合一之境,于是,她又反复琢磨,四处验证,力求创出一种举世无匹的剑法。”
东方白叹道:“哎,这又是何苦呢?”
独孤行道:“师傅每日思索,查阅天下剑谱。一日,她翻出了南华真经,从中看到了说剑一篇,非常兴奋,说是这篇古代哲人留下的剑经,具体细微地阐述了运剑之道,足以弥补‘越女剑’之不足。”
“南华真经说剑”东方白呐呐自语。
“师傅指着书本让我细看,只见其上写着:夫为剑者,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师傅说,这种境界已是‘越女剑’之顶峰了。但是南华真经却不这样认为,书上进一步解释用剑之法:要‘忘己虑心,开通利物,感而后应,机照物先’。师傅说,这才是剑法的真谛。练到这种火候,就达到了物我两忘,人剑合一,动静合一,不论何时何地,只要一有敌人袭来,就会凭感觉生出反应,抢先制敌。只有练到这般境界,才算是真正的剑客,才配用剑,才可以无敌于天下。”
东方白热泪盈眶,感慨道:“她终于练成了,她终于练成了。她好强一生,终于参透了剑法的绝高境界。独孤少侠,你刚才所以输给了我,是因为还没达到最上乘,你若练到最高一重剑境,我根本无法向你施展‘万宗剑法’,因为,只要我一有进攻的举动,你的感应立即会抢先行动,迫得我回剑自保,这样的话,即使我的内力高出你一百倍,也是枉然。”
东方白说到这里,一声长叹。此时,他标枪般的身躯,忽然像是变得有些佝偻。独孤行望着东方白削瘦的脸,苍白的头发,心中也不禁泛起了悲凉之意;同时,他又为自己的师傅而骄傲,他低下头,口中默默地念叨着师傅,心潮起伏。东方倩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独孤行,她兴奋、激动,目光中充满着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