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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人点点头道:“诚然有,但尊驾已杀掉他手下多半,气该已消,何况尚有他们命在顷刻,艾丹阳暗器阎罗针霸道无比,如不急救,后果无法想像。”
说时手指一指骆毓奇司徒青雷两人。
少年一望两人,只见两人已坐著雪地中,面色灰白,闭目合唇,头上冷汗如雨顺颊淌下,不禁浓眉剔了一剔,迈步向两人走了过去。
艾丹阳竟趁著他们说话疏神之际,率众遁空而去。
蒙面人大喝道:“那里走!”
双肩一抖,身形射空追出,瞬息隐入如墨夜色中不见。
浓眉带煞,神态英悍的少年定睛望了一望骆毓奇司徒青雷,回面向手执火炬四大汉冷冷说道:“你们分出两人抱著两位老师回庄去。”
立时一双大汉掷弃手中火炬,抱起骆毓奇两人。
少年低喝道:“走!”
五条身形如飞奔去疾杳,留下两只火炬仍然火光熊熊。
龙如飞等四人正要闪出雪堆,突然相距七八丈外亦是一处空阜之后冒出五人。
江振远瞧出五人中三人是那江湖中鼎鼎有名的风尘三侠天龙八掌秦昌南、遁光剑客鹤羽真人、金刚手大智禅师,另一神态威严老叟及一小叫化却不识。
小叫化笑道:“今晚李家庄有得热闹好瞧啦!”
鹤羽真人微微一笑道:“小化子淘气,是否要去庄中一扰?”
小叫化冷冷一笑道:“我小化子要凭三寸不烂之舌,耸动他们倾庄赶往乌鞘岭去找那钱晓莺。”
江振远听得心头一震,暗道:“那钱晓莺莫非当年剑劈点苍三十七高手,名震武林之罗刹女。”
只听得秦昌南道:“恐非少侠所愿,万一把事搞差,则补救无方,遗祸无穷,你虽一番热心,但得三思而行。”
小叫化摇首道:“小化子在兰州曾见武当门下多人形迹,浮萍子若然未死,武当门下必然得讯赶往乌鞘岭寻仇。
武林之内声息相通,群邪定然闻讯亦赶往乌鞘岭中,少侠孤立无援,苦于无法下手。
少侠又命小叫化依计行事,我等又不能分身前往乌鞘岭,何况鬼眼伽蓝姜煊不能久落金面人手中若不引他们倾巢而出,岂可下手救出姜煊。”
大智禅师颔首道:“此话确有道理,我等又不可轻离天水,另有任务在身,若一著失错,致令满盘皆输,有负少侠重托。”
江振远满腹疑云,难以猜出他们话中真象。
少侠是谁?
他们在天水有何任务?
乌鞘岭发生什么事故?
浓眉带煞少年是谁?
金面人又是何来历?
蒙面少女是否真为天河鬼叟掳去及紫府奇书落在李崇宇手中?
诸如此类,似一团乱麻似地,无从理出头绪。
只见小叫化等三人扑向西关而去,穿入夜空中顿杳。
四人一长身躯,如释重负,长吁一声。
江振远道:“我等不妨潜入李家庄查明真象。”
龙如飞道了一声:“好。”
四人展开身法,扑奔李家庄
李家庄自从天河鬼叟等人扰侵后,防护益严得有若金城汤地,刁斗森严。
一条瘦小黑影落在庄门外,起了浓浊落足声。
庄墙上忽传下一声大喝道:“什么人?”
“有劳通禀仇少侠,就说我天龙八掌秦昌南有要事求见。”
庄墙上应道:“什么要事?说与我听听也是一样。”
秦昌南冷笑道:“你能担待得起么?误了大事,哼!招呼你脑袋瓜子,立即分家。”
庄墙上那人显然动怒,厉声喝道:“姓秦的,你少在大爷面前耍花枪。”
秦昌南怒喝道:“秦某没有时间与你斗嘴,与否秦某通禀全凭于你,稍时管教你知道秦某的厉害。”
庄墙上冷笑一声,沉声道:“候著!”
约莫一盏茶时分过去,两扇沉重的庄门开启,走出浓眉带煞的仇宗胡,身后随著一个手执火炬的大汉子。
仇宗胡道:“秦老师深夜造访,定有要事,在下接待来迟,当面恕罪!”
秦昌南道:“不敢,秦某差点不得其门而入呢?”
仇宗胡诧道:“这却是为何?”
秦昌南便将庄墙上之人,不允通禀情事说出。
仇宗胡面色一沉,仰面喝道:“李贵下来。”
一条身影从庄墙上跃下,现出神色惶恐的瘦削钩鼻黑衣汉子。
仇宗胡道:“可是真的么?”
那汉子垂首不则一声。
仇宗胡笑道:“庄规严厉,你明知故违,稍时重重治罪,还不退了下去。”
那汉子目光怨毒望了秦昌南一眼,转身窜入庄门。
仇宗胡道:“秦老师,你我入内一谈。”
秦昌南道:“时已深晚,不便吵扰,秦某尚有要事待辨,风闻蒙面少女落在乌鞘岭青莲庵内,少侠若欲擒来,则应立即赶往乌鞘岭。”
仇宗胡不禁一怔,浓眉往上剔了一剔,道:“在下不敢相信此是事实。”
忽地庄门内飘来一个阴冷如冰,悸人心魄的笑声道:“空穴来风,危言惑听,秦昌南你定是存心弄鬼。”
话声中,门内迈出三人,为首者是那金面怪人,后随李崇宇李庆嵩父子。
秦昌南一见金面人现身,不由心中发毛,却仍壮著胆目注仇宗胡冷笑道:“仇少侠之话,委实使秦某寒心,什么相交莫逆,情如羊左,却是一片鬼话。”
金面人一声扰人心魄的笑声出口,道:“那姜煊身上是否是你做的手脚。”
秦昌南故作痴呆,面色愣住,诧道:“秦某在姜煊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姜煊行踪是我秦某说与仇少侠知道,龙鳞宝剑也是我秦昌南起出,交朋友的只能至此地步,再要苛求,秦某无法应命。”
金面人道:“姜煊何以仍昏迷不醒,至今不能说话。”
秦昌南冷笑道:“这个秦某就不知道了。”
仇宗胡猛然忆起前事,忙道:“我想起来了,这不能怪秦老师,定是那小叫化捣的鬼。”
金面人森冷面色渐趋和缓,道:“蒙面少女落在乌鞘岭,仅凭风闻二字,焉可采信。”
秦昌南道:“此乃武当掌门师弟浮萍子口中说出,怎能有假。”
“浮萍子何从得知?”
“他在三星观外发现蒙面少女望乌鞘岭驰去,一路尾随身后”
金面人断喝一声:“且慢!”
目光一垂,似作沉思状。
因他在镇远堡外掳回蒙面少女石室中,不想被吕松霖诡计所诱,待其返回后,蒙面少女已被吕松霖救走,不禁急怒攻心,四出搜觅柳凤薇下落。
是以他偶经三星观外,为三星道人啸声引来,却遇上神机秀才苗冬青为求生说出蒙面少女藏匿观中。
他发现柴房雪地中留有两对浅浅纤秀足印,挟著苗冬青追觅了下去。
但因脚印迷失,雪野无垠,天色暮暝、更是无从相觅,迫于无奈,挟著苗冬青匆匆回返李家庄。
此时一听秦昌南之言已信了一半,只点头道:“这话未必是虚,秦老师请说下去。”
秦昌南暗道:“只要你相信,管教你死无葬身之地。”当下稍一沉吟,说道:“浮萍子自恃一身武力,独自追往乌鞘岭,发现二女进入一座名为青莲庵内。
他艺高胆大,当未踏入庵中,庵内忽掠出一带发老尼,喝止离去,声色俱厉,浮萍子自恃太极分光剑独步武林,态度冷傲,出言无礼,带发老尼大怒,动手过招,不出五招浮萍子长剑脱手飞出,脑门上亦被拍了一掌,浮萍子怆惶遁去。”
金面人不禁动容,道:“带发老尼是何来历?”
秦昌南道:“带发老尼羞辱浮萍子几句后,自称就是当年独闯点苍,剑劈三十七名点苍高手的罗刹女钱晓莺。”
李崇宇父子及金面人不禁微微一惊。
金面人又道:“浮萍子现在何处?返回武当是么?”
秦昌南道:“他现在兰州东郊玉皇观中栖身,他来甘兰率领第二代武当门下多人,现武当门下均纷纷赶往乌鞘岭向青莲庵主钱晓莺寻仇。”
金面人道:“好,老夫现立即去玉皇观一行。”
秦昌南摇首道:“前辈现去玉皇观已是无用。”
金面人不禁一怔道:“这却是为何?”
秦昌南道:“浮萍子被罗刹女脑门上印了一掌,脑内受了极大震动,他自知无法赶回武当,强自支持返转玉皇观向第二代门下说出经过详情后,即神智昏乱,现已是废人一个,前辈去有何用”说著话声一顿,又道:“不过,为了取信,前辈不妨前往玉皇观一探。”说著拱了拱手,身形疾闪而杳。
金面人沉声道:“我等立即起程!”
李崇宇吩咐紧守庄门后,四人一行扑皋兰而去。
庄外暗中疾掠出龙如飞江振远华士弘顾凤举四人。
龙如飞道:“洪夫人下落既得,我等应先赶往乌鞘岭。”
江振远颔首道:“此为当务之急,其馀武林纷争我等最好一概置之不问。”
身影疾晃,隐入如墨夜空中。
庄内一片小楼内,灯光外映。
骆毓奇与司徒青雷经金面人施治后,起出艾丹阳打入腿中毒针,精神仍然有点萎靡不振。
司徒青雷本睡在榻上,倏地仰身坐起,目露诧容道:“庄主何事召我等回庄,迄未道出原故,骆兄,你知道么?”
骆毓奇亦是睡在榻上,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来摇首道:“这个骆某也不知情。”
突然击掌出声,门外走进一个十二岁青衣垂髫小童,擦著惺忪双眼,道:“有什么事唤小的么?”
骆毓奇微微一笑道:“茗儿,你知道庄主为何遣人去蔡家老店召还我等?”
小童道:“这不是庄主意思,是金面前辈主意,因为金面前辈遇上两种棘手问题。”
司徒青雷愣然道:“什么棘手问题?”
茗儿答道:“仇少侠擒来之鬼眼伽蓝姜煊发现他脑门上为人暗中做了手脚,神智昏乱,金面前辈用尽手法无法解开禁制穴道。
首先以金面前辈武功之高,尚无法解开,可见暗中在鬼眼伽蓝姜煊做下手脚之人武学已臻化境,金面前辈为此大惑困扰,思忖不出此是何人,因金面前辈无能瞧出此是何种武功。
其次,据说鬼眼伽蓝对紫府奇书之事来龙去脉及为了然,如今神智昏乱,为此金面前辈大为焦愁。
还有金面前辈在三星道观中擒回镇远堡中神机秀才苗冬青,此人关系金面前辈甚大,是以金面前辈似坐卧不宁,急急宣召四位回庄商量此事。”
休看茗儿才十二三岁,口齿伶俐,有条不紊,平时深得铁指金丸李崇宇钟爱。
司徒青雷闻言沉思有顷,抬面望了骆毓奇道:“鬼眼伽蓝姜煊对紫府奇书之事最为清楚,金面前辈何以能得知,其中大有文章。神机秀才苗冬青不过是镇远堡主日月双环左平得力助手,除了心机阴毒谲险外,武功也只平平,为了他烦虑似嫌不值。”
骆毓奇道:“真象难明,你我岂能妄加蠡测?”
茗儿接道:“此事小的略知一二。”
司徒青雷不禁大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茗儿道:“从金面前辈语里话间,可以约略猜知,茗儿偶然闻知一二,并未推敲其中究竟,仅知金面前辈与紫府奇书必有深切关系,还有他与庄主曾是旧交故友。”
司徒青雷赞道:“想不到你小小年岁,竟有如此过人智慧,真是难得之极,但神机秀才苗冬青又作何解释。”
茗儿迟疑了一下,道:“金面前辈与庄主在室内谈话,他说他曾去过镇远堡,蒙面少女已然被擒,复又兔脱,那苗冬青亦被他点了阴穴,不消一个对时,苗冬青必筋萎骨缩,七窍喷血而亡,他那点穴手法武林中只寥寥数人可解,不料苗冬青竟安然无事,不言而知镇远堡内潜伏著一个身负卓绝武学的奇人怪杰”
骆毓奇道:“这只须逼问苗冬青不就可知那人是谁。”
茗儿道:“苗冬青不知此人来历,尤其此人面目不露,比金面前辈更为神秘。”
骆毓奇司徒青雷两人愣然互望了一眼。
司徒青雷道:“如今金面前辈何在?”
茗儿道:“他与庄主赶往乌鞘岭青莲庵,因知蒙面少女落在青莲庵内。”
“姜煊与苗冬青两人呢!”
“尚打在死囚牢内。”
骆毓奇与司徒青雷互望了一眼,两人在交换一瞥眼色中惊疑骇忧交集。
茗儿低声道:“两位前辈如要察明究竟,不妨在姜苗二人身上找出端倪,小的当紧守此项秘密。”
司徒青雷双眉一剔,道:“好,咱们走。”与骆毓奇一跃而出。
在他们三人说话时,早自有六条迅快黑影潜入庄内。
这六人正是太极铁掌邵元康、苍龙神鹰郝浩云、小叫化稽康、风尘三侠天龙八掌秦昌南、金刚佛手大智禅师、遁光剑客鹤羽真人。
小叫化稽康潜入李家庄,竟是熟门熟路,如履无人之境,其他各人暗中惊诧小叫化稽康为何对李家庄如此熟悉。
他们却不知道吕松霖扮作诸葛文时,已将李家庄布置十之八九了然紧记胸内,小叫化稽康一切作为,悉依吕松霖调教。
死囚牢在庄院后端山腹之内,入内必须经由庄中。
云密风狂,呼啸吼掠。
六人一掠近,暗中忽扑出两人喝道:“什么人?”
小叫化稽康压沉著嗓音道:“是我!”
声出欺身如风,两臂一分手出如电,中指分点向喉结穴而去。
两人闻声惊疑,呆得一呆,就在这弹指一霎那间,咽喉部位如中利刃,声都未出,应指横尸在地。
六人方身形杳入甸甸沉黑中之际,空中电泻落下四条黑影,只听豹掌银剑江振远哑沉低声道:“无论如何,不能让姜煊及紫府奇书落在风尘三侠手中。”
方才秦昌南在庄外危言耸动金面人等,全被他们闻悉,是以紧蹑风尘三侠等人身后。
岂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都城三名捕及八九玲珑神鞭龙如飞尚未扑出之际,忽闻狂风中传送一声阴沉冷笑入耳道:“胆大狂徒竟敢潜入本庄,还不纳名受死。”
语声厉沉,入耳心惊,三捕及龙如飞心神一震,循声注目凝去,只见一道晃动亮光升起,映出司徒青雷及骆毓奇两人面目。
司徒青雷左手燃开夜行火摺,寒著一张脸,两道森冷的目光投在三捕及龙如飞脸上。
骆毓奇冷笑道:“不用问了,这四人骆某知道。”
“谁?”
“燕京六扇门中江振远华士弘顾凤举。”话声一顿,目光望了龙如飞一瞥,指道:“还有留云别府总护院龙如飞。”
龙如飞淡淡一笑道:“龙某只道骆大侠不认故友了。”
骆毓奇大喝道:“谁与你是故交旧友。”
司徒青雷微微一笑道:“六扇门中居然驾临,难得难得。”说著语声突然一寒,手指著雪地中两具尸体道:“这两人罪犯何条,竟遭毒手诛杀。”
江振远道:“阁下别血口喷人,是阁下亲眼目睹么?”
说时,华士泓与顾凤举两人已转身疾扑向死牢方向而去。
华顾两人心切风尘三侠等将姜煊掳去,扑空一场,而且徒虚强敌,不料他们快,司徒青雷更快,一式潜龙升天,拔起三四丈高下,掉首翻身疾扑,双掌吐出两股强猛劲风,厉喝道:“回去!”
华顾二人,只觉劲风压体,不禁大惊,双双出掌。
劲风交接之下,华顾二人双臂猛震,不由倒撤了两步。
龙如飞冷笑道:“两位相阻,只怕后悔不及,死囚牢已有人侵入,两位如令姜煊被人劫走,尽管出手就是。”
司徒青雷与骆毓奇双双一怔,身形疾晃,扑向死囚牢中而去。
江振远四人紧蹑身后。
司徒青雷骆毓奇两人进入山腹,沿途发现守护之人均被人点倒,不由心中大急,电飞流星掠向姜煊及苗冬青所囚居室。
只见铁栅为利剑砍断,室中已无姜煊苗冬青人在,显然为人劫走,不禁愣住。
骆毓奇目露诧容道:“此必是秦昌南所为,他用危词引开庄主等人以便下手,姜煊其人关系非小,此时失去只恐金面人反脸无倩,怒我等防护不力,不如我等赶往玉皇观先斥其非,使之语塞。”
司徒青雷道好,纵身疾掠,另择通道而去,恰与小叫化等所择的一般。
都城三名捕及龙如飞紧蹑司徒青雷骆毓奇身后不舍。
朦胧曙光,银野雪飞。
只见司徒青雷骆毓奇两人投入古伏义庙不远卦台城内,龙如飞道:“他们必是发现风尘三侠踪迹”
语尚未了,江振远摇首接道:“无论是与不是,我等均不宜多作拘留,救援洪夫人要紧,先往玉皇观略作察询,再赶往乌鞘岭青莲庵。”
于是,四人一行兼程赶扑兰州,置卦台城于不顾。
殊不知疏忽卦台城不加探视,竟使他们此行任务益增困难可见冥冥中自有天定,一丝勉强不得。
天地冰封银冻,彤云压涌,大雪纷飞。
都城三捕及龙如飞身影如豆,愈远愈杳。
天水城外野无人踪,鸟兽终迹,一束束秃干凋枝摇瑟颤舞,充满了肃杀、凄凉、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