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判已是昏死过去,迄未醒转。
吕松霖毒血已冲开封闭穴道,瘫软跌坐在地,瞑目强行运气阻截毒血侵入,满头冷汗如雨,面露极为痛苦之色。
老僧叹息一声,走了近前,拾起雷鸣霄掷留解药,撬开吕松霖牙关,喂服而下,一掌按在吕松霖头顶“百汇穴”上,以他一甲子修为真元助他提早痊愈。
吕松霖解药服下,毒性立解,只觉一股阳和之气由顶门透入,运行周天,浑身舒泰已极,知老僧此举大有原因,索性端坐不动,让自己本身真力与老僧所赐合而为一,不觉打通奇经八脉,生死玄关任督二穴。
老僧收掌赞叹道:“果然良材美质,天生异禀,无怪蛮荒怪物动了收徒之念。”
吕松霖一跃而起整了整衣衫,伏地叩谢道:“老前辈大德,晚辈吕松霖没齿不忘。”
老僧欠身扶起,微笑道:“小檀越真姓吕么?老衲不知四明老人有小檀越此一衣钵传人。”
吕松霖闻言脸色大变,惶悚下拜道:“不敢欺瞒老前辈,晚辈实”
老僧倏地手出如风,捉住吕松霖腕脉腾空而去。
吕松霖任由老僧捉住,心内惊疑不至,随著老僧掠上一处天风强劲,雪峰绝顶上。
老僧掀髯含笑道:“老衲普陀潮音上人,喜于禅悦,甚少涉足中土,武林中仅寥寥数位方外之友知老衲之名,此次前来中土因证果在即,不欲一身绝学随身而殉,欲觅一传人相授。”
说著目注吕松霖微微一笑接道:“小檀越在平湖秋月起,老衲一路相随至今,发现小檀越心性人品俱皆上乘之材,却又有莫大隐衷在身,暗中不时泛出重忧,是以”
底下之话倏然住口,仅露慈祥眼光凝注在吕松霖面上。
吕松霖知自己所行所为,莫不为潮音上人看在眼中,不禁两眼微潮,泪光滢然,道:“晚辈复姓南宫,草字松霖,谎言四明老人之徒,其实非是,身负血海大仇,与紫府奇书有着莫大关系,晚辈所以背人面泛重忧,即因本身武功微末,无法应付日后艰危。”
潮云上人道:“小檀越与北瀛岛主等巨邪虚于委蛇,无异与虎谋皮,固然小檀越心智才华无一不超人一等,虽筹谋万全,但百密总有一疏,只怕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吕松霖心神一惕,答道:“北瀛岛主等与紫府奇书更有著极大的关连,如舍弃此一重要之线索,甚难以竟全功。”
潮音上人长叹一声道:“紫府奇书,旷古绝今,老衲生也晚,又因证果在即,无缘目睹。”
说著从怀中取出一卷手抄册笈,接道:“此中所载,乃老纳一生心血所聚,虽不及紫府奇书,但亦浩瀚繁博,以小檀越天生异禀,假以时日,不难大成,于小檀越日后艰危不无助益,今举以相赠,望时体上天好生之德,毋多造杀孽为是。”
吕松霖心中狂喜,叩拜伏地,道:“此恩此德,弟子肝脑涂地无可相报于万一。”
潮音上人含笑扶起,道:“小檀越可在此四明山中择一僻静之处,将笈中所载默记于胸,用火焚毁,无使沦入妖邪之手。”
吕松霖诚谨答道:“弟子遵命。”
潮音上人面色急转肃穆,道:“柳凤薇天生丽质,无怪你一见倾倒,老衲观你面相,日后必情孽缠身磨折重重,情之一字,圣贤难免,望你好自为之。”说时,大袖一拂,奔空而起,飘下绝顶。
风中传来潮音上人之语声道:“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江湖之上,云谲波诡,今朝为友,明日成仇。”
语声仍袅袅回应,潮因上人身形已杳失天外。
吕松霖捧著潮音上人持赠之武功秘笈发了一阵呆后,揭开卷首一页,不由一怔。
原来页中夹著一方纸条,上书:“唯女子与小人是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字迹雄浑,龙飞凤舞,笔力遒劲,直透纸背。
分明潮音上人事前所书,举以知惕。
但吕松霖一时之间,不明所指,茫然发怔。
天风强劲,衣袂飘飞,吕松霖卓立绝巅,目凝苍冥远处,百感交集,怅触无端
拾日后。
渤海湾内,天空彤云密布,风吼呼啸,浊浪涛天。
水天远处,忽现出一艘三桅巨舟随著波涛起伏,时隐时现,望大沽口缓缓驶来。
船首舱面上站著四人,神色显得举止不宁。
这四人正是留云别府护院七十二式神鞭龙如飞,及燕京名捕豹剑江振远、霹雳掌华土弘、追风无形顾凤举。
他们均知道座舟一进入永定河中上溯燕京,即陷入重艰险危,因舱内之人,正是江湖中人急欲攘有之主,风华绝代,洪步云遗孀柳凤薇。
龙如飞捋须长叹道:“如非屡承那白衣少侠施救,洪夫人岂能安然无险脱出西陵客栈,并承卖棹安顿洪夫人后,命人带讯寻到龙某及三位大人,十日来,得以安枕无忧。这白衣少侠真如神龙见首不见尾,行事令人莫测高深。”
江振远道:“连日来龙兄每每谈及白衣少侠,想必人品极佳,武功绝高,难道连个名姓都无有么?”
龙如飞摇首微笑道:“侠士救人,不欺其志,他功成引退,正是表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无所为而来,与此事一无牵涉,何必留下姓名,予人疑窦。”
江振远极不同意龙如飞所说,道:“西陵客栈,尸体八具,并非白衣少侠一走了之即可脱却干系,倘死者之友兴师问罪,首当其冲者正是你龙老师,追问白衣少侠来历,龙老师何词以对?”
龙如飞神色一肃,沉声道:“这样说来,我辈救人先要问明与自身无干者才予施救,岂非市恩沽钓之徒,令人齿冷。”
江振远面色一红,道:“江某不过就事论事而已,身为公门捕役,凡事只重利害实际,龙老师勿介意。”
龙如飞长叹一声道:“龙某何敢对江大人心存芥蒂,敝东之死不但可疑,而且江湖著名妖邪更因之对洪夫人不利,其中若非有关系武林重大秘密,焉曷臻此,洪夫人却又丝毫不知情,每一念及,令人心烦。”
江振远道:“洪夫人真个不知情么?”
龙如飞双目一瞪,道:“江大人迄至如今尚不相信龙某之言么?”
江振远浓眉重皱,笑了一笑道:“龙老师一言九鼎,江某那有不相信之理倘真个洪步云之死有关武林重大秘密,不久之后,腥风血雨即将弥漫整个武林,焉能不令江某忧虑?”
说时,船首已进入浊浪滚滚永定河中,纤夫纷纷起岸,拽索出声。
江振远出京之时,尚不知洪步云身死何因,及至杭城,传闻频仍,谣诼满天,谓洪步云致死之因乃为“紫府奇书”所引起。
“紫府寄书”旷代绝学,百年前为此书在昆仑绝顶灵鹫峰上引起一场凶搏,武林中千百高手在争夺此一奇书战役中丧亡殆尽。
最后虽为黄叶道人攫得,又为当年凶邪巨擘幽魂手平梧猝施暗算,黄叶道人身负重伤,仍奋力卫此紫府奇书孤注一掷,双双堕下千仞绝壑之下,紫府奇书亦告失踪。
此为武林百年来惨烈战役,武林精英元气大损,至今仍辗转相传,故莫不知悉,寻觅“紫府奇书”者亦不乏其人,但犹如石沉大海,无人找得一丝端倪。
不料“紫府奇书”竟与洪步云之死有关,宁非怪事。
若洪步云真个得到“紫府寄书”习成绝学,即可睥睨武林,无敌天下,但何为匆惶乘车遁逃,亦何致丧命?
其中矛盾百出,令人如坠五里云雾中,穷思不解。
江振远都城名捕,分析事理超人一等,百不爽一,料测如神。
但,洪步云之死,却令他束手无策,困惑不解。
由海口至都城,船行两日一夜,一路行来,竟然风平浪静,不生半点事故,大出他们意料之外。
留云别府中自柳凤薇转返,车马冷落一变为门庭若市,户限为穿,设奠超度,钹鼓梵呗之声,不绝于耳,声扬户外。
灵堂前,都城名捕豹掌银剑江振远、霹震掌华士弘、追风无影顾凤举等三人分立于角隅,留意每一祭奠之人。
洪步云尸体尚未盖棺,停灵堂后。
柳凤薇坐在棺侧嘤嘤啜泣。
龙如飞及两名护院亮著兵刃守在柳凤薇之后窗前,虎目炯炯,神光逼射。
忽地,一个小厮急急走入,向龙如飞附耳密禀了一阵,只见龙如飞神色微变,瞬即平复,与小厮走出灵幕直趋堂外而去。
柳凤薇窥见龙如飞神色,暗暗纳罕不已。
龙如飞随著小厮走出留云别府,府外瞧热闹之人围观如堵。
只见人群趋出一个面容陌生,年在四旬开外,身著青衫中年汉子朝著自己抱拳一揖,道:“龙老师别来无恙。”
龙如飞不禁愣住,但觉与这人夙不相识,道:“老朽健忘得紧,阁下请赐告来历姓名,以免开罪。”
中年汉子哈哈大笑道:“富贵戚友远,安乐故人疏,龙老师怎么竟忘怀了在下。”说著,五指疾如电光石火一伸。
出手奇奥不测,龙如飞警觉已是不及,为他一把扣住了自己腕脉穴。
中年汉子又是一声大笑,道:“龙老师真个忘怀了么?”
不由分说,牵著龙如飞向门内走去。
龙如飞只觉酥麻无力,身不由主地为中年汉子牵著,心内大感凛骇。
但闻中年汉子低声道:“在下吕松霖,为防人识破,故易容而来。”
说时五指舒开,接道:“这几日,留云别府恐有变故,在下乔装,为相助龙老师一臂之力。”
龙如飞心中大喜,正待启齿,为吕松霖眼色制止,低声道:“此时不宜多谈,免人起疑,龙老师佯作与在下乃多年未见至交好友就是。”
龙如飞听吕松霖郑重其词,必有所见,心神暗暗一震,点了点头,与吕松霖偕入灵后,默然不语,亦未与华士弘、顾凤举二人引见。
华顾两人互望了一眼,暗感纳闷。
这时灵堂内鼓乐声大作,走入一个体形矮小老者,在洪步云磁绘遗容前展拜了三下,缓缓转面目注江振远道:“二十载睽隔故人,不想竟成人天永诀,老朽意欲见故人最后一面,不知可否?”
江振远道:“理该如此。”带著老者直趋灵后。
老者端详著洪步云遗体,久久不语,忽出声长叹道:“冤有头,债有主,洪兄,你死得太早了一点。”
言语显得不伦不类,使人煞费疑猜。
吕松霖看出这老者正是血影手侯绍鸿,不禁心中一震,目光留神侯绍鸿的举动。
只见侯绍鸿缓缓围著灵柩走了一圈,伸出右掌,喃喃出声道:“老友,你一无牵挂而去,尚有什么不瞑目,可怜愚兄还须为了你身后未了之事劳碌奔波,老友!你安静地闭上双眼吧!”
说著,手掌欲向洪步云面门按去。
突然,侯绍鸿如蓦遇蜂噬,手掌疾缩,面色微变,张目四巡,忽向柳凤薇笑道:“红颜命薄,自古已然,尚望善自节哀珍重。”
话落人出,似一团旋风般掠出幕后。
江振远不禁一怔,疾随而出。
柳凤薇抬面向龙如飞,道:“此人是谁?龙护院可知么?”
龙如飞摇首苦笑,表示不知。
柳凤薇星眸忽转在吕松霖面上,只觉吕松霖眼神甚熟,似在何处见过,却又想它不起。
四道目光相接,吕松霖心神一颤,疾然垂视。
这时,陆续接踵而来三个怪老叟,一个出去,一个又至,均端详洪步云尸体久之,嘴中喃喃有词,临去之际,深深地瞪了柳凤薇一眼。
此三人只有吕松霖知道,那是北瀛岛主、天河鬼叟戎云虎、乾坤钓客温蔚翔。
他们之来均欲察视洪步云遗体,是何物致死,从暗器上查出凶手是谁?
以他们四大凶人老于江湖,目光锐利,竟瞧不出一丝端倪,满怀懊恼而退。
柳凤薇只觉此四人异常可疑,四人形像深深地印入脑中。
设奠,发引,安葬于西山之阳,忙了一整天,柳凤薇已疲累不堪,倒在塌上倦慵欲眠。
窗外月华似水,丹桂飘香,徐徐轻风如吟如诉,柳凤薇曼叹一声,星眸哀怨,无限伤心往事历历现于眼前。
蓦地——
一个落足微声惊觉了柳凤微,仰身坐起,抬眸望去,不禁花容失色。
只见血影手侯绍鸿立在室中,两道慑人心悸寒芒,逼注在柳凤薇面上久久不移。
柳凤薇瘫坐著动弹不得,娇躯颤抖著,口噤不能出声。
半晌,侯绍鸿笑了一笑,道:“姑娘休怕,老朽此来并无相害姑娘之心,只恳求姑娘相助老朽找回失物,老朽当有以报德。”
柳凤薇壮著胆,颤声道:“一个女流之辈,手无缚鸡之力,恐无可相助。”
侯绍鸿道:“这与武功有无,并无多大关系,只有姑娘应允,当不难找回失物。”
“所失之物是什么?”
侯绍鸿乾咳了声,道:“一本书,武林中人梦寐不忘,希世难求之‘紫府奇书’。”
“紫府奇书”柳凤薇星眸满含惊讶道:“恕我无法应命,因我没有见过。”
侯绍鸿似若无闻,面色一寒,冷森森道:“你那死去的丈夫,窃取老朽此书,改名易姓,弃武从贾,溷迹都门,害得老朽江湖奔波,走遍天涯海角,有如大海捞针,若非”
说此突然止口不语,目光转向窗外似有所觉。
一个阴侧侧语声随风传来道:“卑鄙无耻,紫府奇书真是你的么?”
侯绍鸿面目一变,凶光逼射,一式“飞燕穿林”疾逾电闪穿出窗外。
柳凤薇惊魂稍定,想不出自己为何今晚如此胆大。
忽地,身后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叹息。
柳凤薇不禁大惊,别面后望,只见一个白发萧萧,慈眉霭目老妪,面含微笑望着自己。
这笑容有一种亲切之感,使人不禁生出如迎春风,柳凤薇恐惧顿失。
老妪含笑叹息道:“孩子,你在此有如置身虎穴,遍地荆棘,求死不得,求生不能,处境委实可怜。”
柳凤薇似满腹委屈,珠泪断线般流下,道:“老人家,你救救小女子,最好离开此处。”
老妪叹息一声道:“老身救不了你,否则,老身也要走上一步杀身大祸,唯其自救,才是善策。”
“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可以自救,您老人家在说笑。”
老妪目中精芒电射,正色道:“老身绝非说笑。”
倏又转满面春风道:“老身去瞧瞧外面情形,再与你细说根由。”一顿足电射出得窗外而杳。
柳凤薇呆呆望着窗外出神,剪水双眸含蕴著复杂情绪,千愁万感,不觉油然兴起。
片刻,老妪疾然掠入,匆匆说道:“时刻无多,老身与姑娘叙说武林当年一宗惊天动地公案,但出之老身之口,入得姑娘之耳,不可泄露第三人知道,否则,姑娘蒙受惨祸时,老身也救不得你。”
柳凤薇点头应允。
两人就在榻上端坐,只听老妪说及当年武林一段惊天动地公案
百年前,武林中出现了一个奇人,与其说他是奇人,毋宁称之为怪杰差可比拟,武功奇特,蹊径独创,兼蓄佛道邪三家之长,行事异于寻常,介乎正邪之间,独来独往,居无定处,自称紫虚居士。
紫虚居士辣手无情,正邪各派高手丧命在他手中的不计其数,于是,武林中人对他莫不恨如切齿,如芒刺在背,非拔之而后快,联合同道,筹谋除他之策。
但计议未妥时,紫虚居士突然来到,与谋之人无一幸免。
如此紫处居士纵横武林数十年,武林中人对他畏如蛇蝎,无不敬而远之。
一天,他找上昆仑而去,昆仑一派大事恐慌。
紫虚居士微笑道:“老朽此来非为拚斗,欲有相求。”
昆仑掌门心中大宽,道:“阁下如有所命,只要力之所及,当竭力以赴。”
紫虚居士笑道:“相求掌门人代发武林帖,就说老朽在此,老朽已忏悔前非,在化去之际须将恩仇了断,掌门人请免疑虑,老朽此次决不出手,如有口不应心-当死于万剑之下”
柳凤薇听来津津有味,不觉入神,见老妪突然住口不说,问道:“后来呢?”
老妪微笑道:“昆仑掌门当然应承,发下武林帖,不久天下群雄闻风毕集,相率登上昆仑绝顶灵鹫峰。
紫虚居士当众宣称,他所以得纵横天下无敌者,归功一册‘紫府寄书’,说著由怀中取出一本秘笈。
他言自知物化之际,又无衣钵传人,更不欲绝学从此淹没,今将紫府奇书公诸天下武林同道之前,谁可保有此紫府奇书者谁就是得主。
说罢,立即鼻垂玉筋,端坐物化,那本‘紫府奇书’乃牢牢握在他手中。
这样一来,天下武林高手立即燃起一场争夺奇书之战,千百精英悉丧生在昆仑绝顶。
最后黄叶道人与幽魂手平梧双双争夺此书,各负重伤,同坠下万丈绝壑,紫府奇书亦随之以殉,遍寻无著。”
柳凤薇道:“既然如此,‘紫府奇书’如何可在先夫之手。”
老妪沉沉叹息一声道:“十五年前,武林魔头数人联袂同去昆仑灵鹫峰下,无巧不巧在岩隙之内发现这册‘紫府奇书’。
这几位魔头就是威望宇内的北瀛岛主、阴阳圣指唐慕斌、血影手侯绍鸿、天河鬼叟戎云虎、乾坤钓客温蔚翔。
四人本定下共参奇书之约,但紫府奇书终为阴阳圣指唐慕斌携之遁逃而去。
其馀四邪天涯追踪,一晃多年,均不知唐慕斌何往”说时目露深意望了柳凤薇一眼,接道:“方才姑娘所见矮小老者正是那血影手侯绍鸿,他于日间吊奠尊夫时,姑娘必已见过,其馀三邪亦不致不来。”
柳凤薇憬然悟出日间探视其夫遗体四个怪老人即是老妪口中所述四个魔头,不禁惊诧道:“你老人家所说的阴阳圣指唐慕斌未必就是先夫洪步云。”
老妪微微一笑道:“正是他。”
柳凤薇摇首道:“先夫不擅武功,显然非是阴阳圣指唐慕斌。”
“须知大诈若诚,大智若愚。”老妪正色道:“唐慕斌才智深负盛誉,十数年来才得以避过四魔跟踪。”
柳凤薇凄怨叹息道:“小女子不能不信,亦不敢相信,先夫如真是唐慕斌,他武功卓绝,岂能不习成‘紫府寄书’内载绝学,纵横天下,亦未必能身罹暗算,堕崖身亡。”
老妪微笑道:“紫府奇书均是上古甲骨象形文字,义理晦涩深奥,江湖中人十有其九均是文盲,唐慕斌未必例外,不要说他,即是当今博学道儒,能辨识上古甲骨象形文字亦寥寥无几。”
说著目露怜悯之色道:“杀死尊夫者显是著名妖邪,与尊夫有过宿怨前仇。”
“敢是北瀛岛主、血影手侯绍鸿、天河鬼叟戎云虎、乾坤钓客温蔚翔四人之一么?”
“大有可能。”老妪正色道:“杀夫之仇,不共戴天,姑娘岂能不报,何况四邪有如冤魂缠体,姑娘怎能脱出他们魔掌之下,唯有自救,方为上策。”
柳凤薇星眸含泪,凄然答道:“纵有报仇之心,但力有不逮为之奈何?”
老妪蔼然微笑,伸出右掌抚摸著柳凤薇青丝云发,道:“找出尊夫藏匿之‘紫府奇书’,习成绝学,何患无报仇之日,老身愿指点你基本武学,你一面觅寻紫府奇书藏于何处,四邪定不放过蛄娘,威迫利诱,无所不用其极,但不妨虚与委蛇,徐图复仇之策,倘姑娘应允,可趁祭扫尊夫庐墓时,老身就在西山镇海寺内秘魔崖上。”说著双袖一展,人影穿飞疾杳窗外。
柳凤薇如痴如呆,喃喃自语道:“夫仇不共戴天,他如何是我夫君?”
她凄然一笑,凝目窗外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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