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终生为父。这也无所谓恩不恩,不过”话锋一转,笑容忽敛,又无比凝重地接道:“擎天七式虽然玄妙,却有一桩缺点那就是必须由二人分练,然后再配合出手,才能发挥威力;假如单独应改,便要打个大大的折扣。这不是我做师父的藏私,实在是因为那份剑谱中精革之处,业已被人剽劫而去,以致残缺不全,练一辈子也难望大成。这一点,诚令人为之愤慨痛恨。你们试想,那人故意遗漏了剑话中的精华,却将一本残缺之物公诸天下,使人家都无法练全七招剑法,只有他一个人才能融贯全措。其意可鄙,其心可诛,怎不叫人痛恨呢!”
四名壮汉都被他煽惑起愤怒之火,人人流露出激动之色。
颜光甫话声微顿,紧接着又道:“你们不必愤懑不平;是天不负苦心人,现在机会终于来了。那剽劫剑谱、用心卑鄙的家伙,已经到了南昌府。天赐良机,岂能放过!”
四名壮汉神色齐变,问道:“师父指的就是那午后入城的一行男女?”
颜光甫道:“不错,方才秃狼奚啸风所报的那少年书生,就是窜改剑谱的江涛。”
四名壮汉奋然道:“弟子等愿立即前往,将那无耻小辈擒来”
颜光甫却摇头道:“你们先别冲动,那江涛小辈既然剽劫剑谱中精华,天下只有他一人能施展擎天七式全招,你们四人已不是他的敌手”
四名壮汉同声道:“弟子们不计生死成败,誓与他舍命一搏。”
颜光甫正色道:“这是匹夫之勇,决不可行。即使你们不顾性命,为师也不能答应你们去作无谓的牺牲。我辛苦调教你们,难道愿意将毕生心血付诸流水么?”
那四名壮汉只听得热血沸腾,难以抑制。本来嘛,像这样“心疼徒儿”的好师父,只怕打着灯笼也没处找!
颜光再见“士气”已激励得差不多了,脸色一正,接上了正题,道:“此事只宜智取。
咱们体上天好生之德,但求取得剑谱,并不欲伤人;所以最好能迫他就范,乖乖交出全谱便行。”
四名壮汉问道:“怎样才能迫他就范呢?”
颜光甫一特颔下长髯,笑道:“与他同行的尚有五名妇女,其中更有年迈老妇。如能擒得一二人作为人质,还怕他不拿剑谱来交换吗?”
四人听了,俱备大喜,连忙请命行动。颜光甫却道:“不可操之过急,现在你等暂勿妄动,为师还须外出一趟,天明前即返。待刘一虎归报之后,再走下手方法。”说罢,又吩咐了几句,退自转身走出破庙。
庙中五男四女随即熄灯掩门,除留下两人守望外,其余都各自归寝休息了。
江涛一招手,当先退下上岗;凝目张望,但见颜光甫正沿湖边向东北方面去。于是,低声对小梅和青儿道:“你们赶快回客店去,协助燕姐姐保护两位老人家。我跟踪颜者怪,看他另有什么安排”
小梅不等他话完,抢着道:“你没听颜老怪说么?未见那刘一虎回报,他们今夜不会有所举动。店里有燕姐姐足够了,咱们都跟踪颜老怪去。”
江涛皱眉道:“颜光甫狡猾异常,须防他使诈暗中下手;而且,你们若不回去,燕儿在店里会整夜担心的。”
小梅不依,又道:“那么咱们何不趁现在先下手把这几个家伙宰了,以绝后患?”
江涛正色道:“咱们只须全力对付额光甫;多杀无辜,于事何补?你们听我的话先回去,待见面时再商议应敌之法。”
青儿也不肯回去,道:“爷爷临分手时,叫我跟着少主,不让少主单身涉险”
江涛沉声道:“先前你不告而别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这句话?”
青儿一怔,膛目结舌道:“那是罗姑娘”
江涛截口道:“不许再辩歪理,我叫你回去,你就回去!”
青儿无奈,低头不语。小梅见江涛发了脾气,也只得怏怏和青儿一同离去。
江涛目送二女回城,即展开身法追蹑颜光甫。行约数里,来到一座湖边渔村。只见颜光甫手往长拐,施施然进入村中。
不消片刻,领着一名渔民装束的瘦小汉子出来,登上湖边一艘小舟;由那瘦小汉子操桨,建自向湖心摇去。小舟所指,竟是驶向一座孤悬水中的小岛。江涛不禁纳闷,暗忖道:
“莫非颜光甫在湖中还另有巢穴?”思忖间,那小舟已远离湖岸,只剩下一点小黑影。
江涛估量那小岛距岸约在一二里外,凭一口真气万难飞渡,而岸旁尚有几艘小舟也搁在沙滩上,心道:“只好暂借一艘用用,回来留银相酬也就是了。”主意一定,便飞身直趋沙滩,将一艘小舟推入水中,轻掠而上。
不多久,驶近岛边。但见那小岛上建有高栅木寨,寨门前挑起两盏风灯,上书“小鳌山”字样,并有四名噗兵把守。颜光甫所乘小舟正系在水寨门前,由那架舟瘦小汉子与噗兵低声交谈着;颜光甫则持杖端坐舟中,俨然有超尘出世之态。
江涛心念微动,拨舟绕到小岛一处荒僻乱礁旁,弃舟飞掠上岸;反抢在颜光甫之前进了水寨,隐身暗处,静观变化。这时,寨前噗兵似与那瘦小汉子商谈完毕,其中一名峻兵匆匆奔入塞内。约莫盏茶光景,请来了一个白净面皮的中年文士。
那中年文上身着儒衫,腰悬长剑,由两名步兵撑灯簇拥凡来。看气势,是个寨中颇具身分的人。但见他步迎出寨门,目光一注舟中的颜光甫,顿现惊讶之色,抱拳说道:“敢问颜老前辈半夜莅临小寨,不知有何教谕?”
颜光甫端然未动,只淡淡一笑,道:“特来拜望贵寨两位太上。”
中年文上一怔,道:“颜老前辈怎知”
颜光甫含笑截口道:“萧寨主何须惊讶,有道是;天涯若比邻。烦请代为通报,就说:
老友多时未见,特来拜候,并有要事相商。”
那中年文士神色连变,道:“可惜颜老前辈来的不凑巧,敝太上”
颜光甫又笑着接道:“老朽早知贵寨两位太上一向甚是纳福,昨夜还曾泛舟游湖,啸傲云天。本欲面谒一叙,却因琐务耽延;迟到今夜才登寨请罪,但盼勿以迟延见责才好。”
中年文士两度开口,都被颜光再拿话挤兑住;沉吟良久,终于拱手道:“既然颜老前辈不耻下顾,萧某就代二位太上恭迎贵客。请!”一侧身子,施礼肃客。
颜光甫哈哈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口里尽管客气,长拐点处,人已飘然登岸。中年文上眉峰微皱,向守寨陵兵递了个眼色,转身领路。
一行人进入水寨,来到一座宽敞的石屋前,迎面与一个身穿金色儒衫的人相遇。那金衣人刚想退避,已被颜光甫含笑唤住,道:“黄相公,原来在小鳌山荣升了?”
那金衣人一惊,只得尴尬地拱手笑道:“好说,在下久仰颇老前辈盛名,只恨无缘识荆。”
颜光甫笑道:“黄相公太客气!五日前,老朽还在南昌城中见到过黄相公;可惜那时黄相公正在采办物品,十分匆忙,或许没有看见老朽罢了。”
金衣人惊愕不已,忙道:“那真是失礼得很!敢情颇老已在南昌居住很久了吧?”
颜光甫持髯笑道:“不太久,前后才十数日而且。不过,既知两位老友隐居邵阳,造访来迟,深感不安。这一点,尚希黄相公代向两位太上先致歉意。”
金衣人连忙谦谢,一面将颜光甫请入屋内落坐待茶,自己则和中年文上告退出来。
江涛藏身暗处,看清那金衣人面貌,不禁骤然一惊: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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