逯雨田回顾四周一下,朗声说道:“各位举手抬足,进身起步之间,分明出自名门正派,不是绿林人物,奈何要如此强横掠压,只要各位能说出字号,区区一株千年灵芝,又值几何?老朽双手奉上就是,如果硬凭人多势众,老配这雁翎百结,间或有不情之处,各位休要见责。”
那六个人似乎毫无所闻,六柄剑二次挥动,剑风顿起,各自掠攻。
回春圣手原地不动,右手一抖,雁翎百结响声又起,笔直向前,一条白练,式化剑招“白蛇吐信”直点正面,步下急踩中宫,回身收势,手中雁翎百结状若巫蛇,倏地又折回旋,横扫刀招“枯树盘根”硬生生地逼开左后三支宝剑。
这“雁翎百结”是武林中少见的独门兵刃,回春圣手运用得更是超神入化,每出一招,都是借招化式,或作长剑,扎、削、劈、砍;或作单刀,盖、磕、砸、封得心应手,奇招百出,一个人左手还提着一个小提囊,独刀对付六支贯力不弱的长剑,转眼三十招过去,仍然丝毫不落下风,招架还手,进退自然。
祁灵坐在树上看得心里暗自服回春圣手的功力,不过祁灵也看得清楚,这六个人的六柄剑,虽然攻不进回春圣手雁翎百结的范围,但是,六个人却是进退有序,秩序井然,配合得天衣无缝。
祁灵知道这六个人是施行的一种剑阵,目前虽然不能奈何逯雨田,但是,时间一长,回春圣手定祁灵正要飘身下橱,捉对交叉,周围环走,把逯雨田紧紧地围在当中,而且愈走愈快,渐渐地连人影都难以分明。
就在这个时候,回春圣手逯雨田突然高叫一声:“各位如要使用鄙劣手段,就休怪老朽心狠了”
逯雨田叫声未了,六个人忽然就在这飞快的旋转当中,六剑交叉,当一声,剑刃疾叠,顿时形成一个刀门,向逯雨田头上罩去。
这样人在疾旋,剑在疾旋,这一股力量在旋动得飞侠之后,也不知道增加了多少倍,如此六个人合力而下,饶是逯雨田如何功力了得,也脱不了这个一个迎头而下的刀门,而立即形成断头之危。
祁灵一见这六个人架剑交叉,心里一动,知道要出坏主意,此时要落身而下,也无济无事,心里一急,伸手又摸出闲云老和尚所赠的金星飞钹,一把抓出二十余枚,历声喝道:“倚众欺寡,算什么好汉!看小爷来收拾你们。”
叱声出口,单手一扬,满天星雨,桃林落花,一阵轻啸声中,一齐向那六个人飞去,这二十余枚金星飞钹刚一脱手,祁灵踹枝掠身,人化浮光掠影,直落而下。
这六个人因为久战回春圣手不下,才施出这剑阵的绝招,架剑落肩,硬绞人身,眼见着逯雨田无法招架住这一着,忽然恰如此时,身后迎头一阵啸声满动而下。一听这暗器的来声,就知道为数甚多,而且刃面为锋利,六个人没有想到有如此意外伸手,一时措手无及,也顾不得架剑落肩,仓忙中各自抽剑回身,挟剑扑地旋风,分向四周滚去。
祁灵也就此时落身到逯雨田身前,拱身一躬,说道:“晚辈祁灵来迟一步,尚望逯老前辈原宥。”
回春圣手这时候收回了雁翎百结,眯起一双老眼,望着祁灵呵呵的笑道:
“总算老朽这双老眼尚未昏花,祁老弟你人虽少年,却是才老成持重啊!着不是老朽再三邀请,你老弟还不会到这黄益湖畔呢!”
祁灵拱手说道:“运老前辈请恕晚辈放肆,待晚辈处理了这件事以后,再向老前辈详谈。”
说首转而向前走了两步,向四周一看,说道:“明人不作暗事,各位既然胆敢拦截逯老前辈,难道就无胆量亮出字号么?只要各位说出来由,亮出万儿,我祁灵胆敢相信,逯老前辈定非吝悭之人,小提囊内物事,任凭各位拿取!若像各位这样藏头露尾行径,应为武林所不齿,逯老前辈也断然到提囊物事相赠。”
祁灵这一番话说罢,回春圣手不由地为之一怔。但是立即会过意来,呵呵笑道:“祁小友快人快语,老朽决以祁小友所言为是,各位如何?”
这六个人分站在四周,突然一声长啸,六支长剑悠起,向祁灵猛扑而来。
实际灵长身冲天拔起,凌空四丈,人在空中,伸手抽出七星紫虹桃花剑,飘然落在六个人圈外,朗声说道:“各位不听善言,必有后悔之时,今日在这黄盖湖畔,各位能胜过祁灵手中剑,胜过逯老前辈雁翎丰结,身外之物,俱为各位所有,如若各位不幸折在祁灵剑下,祁灵只要各位答复三个问题,便撒手了事。”
回春圣手逯雨田也在一旁呵呵地接着道:“天下竟有这等便宜事,若再不来,是无道理,不过老配还可以作主减少赌注,如惹各位不幸败在老朽和祁小友手下,只要各位答覆两件事,便可以拍手了事。”
那六个人一扑而空之后,又见祁灵和逯雨田分站两地,分明是有意使他们无法施展剑阵,六个人相对看了一眼,突然收剑回身,直向来路奔去。
回春圣手倒没有想到这一着,微微一怔之后,立即要展开身形追上去,祁灵却站在一旁说道:“逯老前辈让他们去吧!”
逯雨田一愕,祁小友不是要他们身上得到消息么?”
祁灵苦笑说道:“追上去除了多伤几条人命之外,得不到任何一点消息。”
逯雨田站在那里,半晌想不通祁灵这句话的意思,祁灵这才笑着说道:
“逯老前辈难道对于他们这些人的行为,毫无所知么?”
回春圣手点点头说道:“知道一点,也都是猜测而来,其余的都是茫然无知。”
祁灵也点点头,说道:“老前辈见多识广,虽说是猜测而来,必然是有所依靠,湖滨月色甚佳,老前辈可否愿和晚辈在此一谈?”
回春圣手逯雨田忽然笑道:“在未谈之前,老配敢问祁小友与少林派有何关连?与神州丐道又有何关系?”
祁灵不由地一愕,但是稍停即笑说道:“三十六枚金星飞钹,为少林掌门闲云大师所赠,不过,金星飞钹为闲云大师早年之物,因而极少用,老前辈能够一眼认出,今晚辈心服无地。”
回春圣手呵呵笑道:“祁小友!如此说来是神州丐道衣钵门人了,丐道所传之人,武林有福!老配今日能得遇小友,真是天意厚我!”
祁灵知道回春圣手是从七星紫虹桃花剑上,推论出他的出身,这位回春圣手,真不愧是老江湖,对于武林中这些高人,种种切切,都是了如指掌。
祁灵当即拱手称谢,连说:“老前辈论奖”并接着问道:“逯老前辈是为什么被这些人跟上?老前辈能够推测出一点线索么?”
回春圣手逯雨田当时摇着手说道:“祁小友!既然说来话长,我们先坐下来慢慢说。不过,首先我要小友变更称呼,才好谈话。”
祁灵抢着说道:“逯老前辈”
回春圣手认真地说道:“祁小友!论年龄,老朽确是长你许多,但是江湖武林中,未尽然完全以年纪分尊卑,小友既然是神州丐道的衣钵门人,这一声老前辈,老朽实在是担当不起。”
祁灵一见逯雨田确是出自内心,知道恩师在武林中的名声,实在是太大了,当下便略一思索,说道:“撇开一切不谈,以年龄为尊,我尊称一声逯老吧!请问逯老这次果真是为了一株千年灵芝,但他们追踪干什么?”
回春圣手呵呵笑道:“祁小友不愧是出自高人,这句话问得厉害,要真是为这一株千年灵芝,他们也未见得就肯如此劳师动众,从南岳追到白螺栈。”
祁灵当时为之一震,心里暗暗想到一件事,但是,不敢冒然出口,不由地两眼凝望着回春圣手,欲言还休。
回春圣手如此老练江湖,还有看不出来的道理。当时便含笑问道:“祁小友!见多识广,莫非有何高见?”
祁灵脸上为之一红,当时沉吟了一下,便说道:“以晚辈之浅见,千年灵芝为武林中千年见之圣品,名贵非常,若因此而千里追踪,倒是自在情之中。只是,逯老得到这千年灵芝,应该是在无意之中,而且得到之后,也必然是深藏囊中,他们何从知道?除非是早已守候在掘取灵芝之处,但是,又何不当时下手抢劫?凡此种种,晚辈才怀疑他们不是意在灵芝。”
祁灵朗朗地说完这一番话之后,回春圣手点点头,至表赞叹说道:“小友剥焦抽丝,层层说来,见解老到,方才老朽曾说过,若是为了千年灵芝,他们不会如此聚众抢劫,千里追踪,何况老配身旁并没有千年灵芝?”
祁灵不禁轻轻地啊了一声,这一个意外,使他有着一些失望。
回春圣手接着说道:“当时如果不说是自南岳绝峰的一株灵芝,更无法欺瞒他们的,因为这件东西是太贵重了。”
祁灵心里暗暗地叫道:“事实上你没有隐瞒住他们啊!倒是我让你哄得空欢喜一场!”
回春圣手接着说道:“祁小友年事虽轻,对于江湖上的掌故,必然自令师那里,知之甚多,可曾听说数十年前——或者是百余年以前,江湖上一位名人一目大师其人否?”
回春圣手一说出“一目大师”四个字,祁灵当时为之霍然一惊,不由地倏地站起身来,急急地问道:“逯老!你是说有关一目大师的遗物么?那么,晚辈妄自猜测,运老之所以被追踪拦劫,是因为身上有一块得自南岳的玉块。”
回春圣手也是为之一惊,但是,旋即安静如常,点头笑道“祁小友果然不出老朽所料,名师高徒,令人敬仰。”
祁灵红着脸说道:“一目大师的往事,武林之中传说纷纭,黄山大掘墓的故事,更是传来已久,晚辈偶而听来,略知一二,今日一听逯老说到一目大师,这才冒然说起五岳埋环的事。”
回春圣手正着颜色点点头说道:“老配此次前往南岳,确是为了掘取一些草药,谁料在无意之中,竟然掘到了一块玉环。深山绝峰,玉环即非天生而是人埋,自然使老配想起一目大师的往事,这一个意外,使老朽一时不敢久留南岳,匆匆准备取道华山,没有料到刚下南岳,竟然就他们跟上。”
祁灵暗暗点头,然后问道:“逯老曾说对他们少有了解,是否知道他们究竟是何人所遣?”
回春圣后皱起眉头,说道:“武林之中,最难隐瞒的是武功招式,凡是稍有名气的派别——武林中几大门派,如少林武当之流,自不用说。就是稍有名望的绿林道,只要举手抬足之间,便可以从招式上,识出派别,可是这六个人,和老朽动手搏招,以及闪动身形看来,都是似是而非说不上像任何一派。”
说到此处,逯雨田稍为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再就看随身兵刃也可以认出来头,例如你小友,方才出手金星飞钹,亮出七星紫虹桃花剑,在武林中稍有年岁的人,便自认出小友与少林派以及神州丐道有关。可是这六个人使的一式铁剑,令人难测高深。”
祁灵点点说道:“六个人俱是一样,分明是独门兵刃逯老能否说出武林之中,有多少使用铁剑的门派么?”
回春圣手摇头说道:“当今武林,只有华山剑派,以铁剑著称武林,但是华山铁剑,与这不同,华山铁剑刃薄而背脊厚,尖钝而锋利分明,与这六个人所使用者,断然两样。”
祁灵听见回春圣手如此一番分析,心里暗自赞佩,当初在华山枫林山庄,独孤叟对华山铁剑有过如此的说明,回春圣手能够如此如数家珍,不愧是老于江湖的人物。
不过,祁灵又接着问道:“既然从武功与兵刃上都无法认出对方,逸老所知道的一点,又从何处着手””
回春圣手说道:“百密难免一疏,看来人如此怕漏出身份,敢不多说的情状看来,使我想起一人。”
祁灵一听,大感兴趣,如果回春圣手所说是真,那铁杖大师和千手剑的冤屈,都可以为之一清,而祁灵也可以一了心头之事,北岳秀士也可以报复当年一梭之仇,更要紧的武林之中,可以减去一场浩劫。
所以祁灵当时紧张的问道:“逯老!你记起何人?”
回春圣手逯雨田当时不慌不忙他说道:“还在二、三十年前,老配路过金陵,曾经替一位武林人物,治疗一处伤创,偶尔谈及武林最毒的暗器,要算上万巧剑客鲁半班的无名毒梭。”
祁灵一听“万巧剑客鲁半班的无名毒梭”宛如满天云霓,突现一线光芳,满心喜悦地叫道:“逯老!你可知道这万巧剑客鲁半班的线索么?”
回春圣手摇手止住祁灵的问话,说道:“万巧剑客鲁半班,这个名号在武林中不甚响亮,不仅老配未曾听过,就是在场的众人,都少有人知道其人,只是说话这人曾经见过鲁半班一面,他仿佛记得鲁半班是南疆某一个魔头属下一名小头目。但是,他不甘久伏人下,乃潜至中原,立誓要苦练功夫,扫服天下武林人物。”
祁灵目前急于的,就是这位万巧剑客的下落,所以,只急急地问道:“逯老!那万巧剑客现在何处?”
回春圣手摇手说道:“当时我听见这件事,也漠不关心,只知鲁半班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而且心极灵巧,能使一种极毒的暗器叫无名毒梭,倒是旁边有人追问鲁半班的下落,可是,说话的那人,也不知道,最后所知道的,只知道鲁半班御下极严,而且遍走天下,偷习各大门派的武功。”
祁灵茫然若失,说道:“逮老是根据这一点来推测,断定是鲁半班所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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