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文背著宋不群,忘命奔下太白山,她开始还怕后而有人追。
到了山下,回首一望,身后并无人影,这才松了一口气。
经过这阵拚命狂奔,她已累著香汗淋漓,宋不群昏迷不醒,是生是死?又使她心忧如焚。
又奔了一阵,倏见不远处有座山神庙。
为了查看宋不群伤势,白素文也顾不得环境险恶,直向那山神庙奔去。
这座山神庙小得可怜,进门就是一座小小的殿堂,白素文也顾不了这些,进庙把宋不群轻轻放落地上,人就像脱了力一般,直喘气。
但是她顾不得休息,急急在宋不群身上摸索出一只玉瓶,托开宋不群下颚,把瓶中所有雪参丸全灌了下去,然后又解开宋不群的衣衫,只见胸前鲜血凝紫,创口深达二寸。
这正是制命的心脏部位,就差那么一点点,可能就回天乏术!白素文看得心直跳,忙从身上掏出金创药及撕下裙衫下摆,急急为宋不群里伤。
一切妥当后,白素文终于松了一口气,现在她坐在宋不群身旁,只等著他醒来。
庙外阳光普照,不时有担樵荷锄的村人经过,这正是一个明朗的天气。
可是白素文的心里却充满了阴霾,丧家失恃之痛,使得娇生惯养的白素文感到前途茫茫,充满了荆棘。
如今在她眼中,唯一可抓住作为依靠的,只有宋不群了。
想着想着,不禁又掉下了眼泪,今看眼泪移视身旁的宋不群,只见他胸口起伏,依然沉睡著。
她不敢惊动他,唯有坐拥愁怀静静地等待。
寂寞,加上数日来不眠不休的惊险环境,一阵倦意顿时袭上她的心头,竟在不知不觉中,也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她倏然惊醒,庙外阳光正过响午,可是当她侧首一看下,顿时惊惶得跳了起来。
身旁昏迷的宋不群在她熟睡片刻,竟然失去了踪迹!只剩下一柄柔剑,仍放在地上。
难道他醒了后,不告而别?
可是他若要走,决不会不带走这柄柔剑!那他到那里去了呢?
莫非是口渴,出去找水了?胡思乱猜中,白素文急忙走出山神庙,高声叫道:“宋大哥宋大哥,你在那里?”
喊声如泣,一遍遍地传出老远,可是大地寂寂,却得不到宋不群的回应。倒惹得田间几个耕地的农人,直起腰来,侧首好奇地好望。
她怎知道,宋不群已在一辆马车上,马车早已穿过长安城,奔向一个未可测知的地方。
宋不群终于渐渐醒转,蒙胧中他感到睡的地方剧烈地跳动著,使得前胸的创口一阵阵的刺痛。
疼痛刺激得他胧朦的意识开始清醒过夹,睁开眼皮,他才知道身在车中。
同时当他星眸转动问,立刻看到车中还有一个人。
宋不群不由感到一怔,因为他看清对方不但不是白素文,而且是个中年男人。
这人的脸色苍白,似乎很久没见过阳光,清瘦长形的睑,配上一只鹰勾鼻,给人一股阴蛰蛰的味道。
穿著一件杏黄色的长袍,薄薄的嘴唇,紧紧的闭著,显示出他是个不喜多说话的人。
一阵迷惑刚浮起心头,那人的目光适时也向宋不群望过来,道:“躺著如果不舒服,你不妨起来坐著。”
昨夜一幕幕经过,立刻映入脑际,宋不群艰困地坐起,靠著车壁,道:“是兄台救了我?”
那黄次中年道:“也可以这么说。”
他每句话都说得这么简短,丝毫不带一丝情感,听来是那么生冷,硬涩!
宋不群怔了一怔,道:“还未请问高姓大名!”
黄衣人道:“玉帝府传勒神使董丞!”
玉帝府传勒神使?宋不群怔了一怔,道:“原来是董兄,不知要把我载去何处?”
董丞道:“玉帝府。”
想来想去,宋不群终感不是味道,于是拱一拱手道:“临危相救,盛德心铭,但不知董兄是否见过一位白姑娘?”
董丞道:“见过。”
宋不群忙道:“她现在何处?”
“太白山下山神庙!”
“啊!再请问董兄,长孙雄如何了?”
“我没到过山上!”
宋不群一愕,道“兄台既未到过山上,又如何把我救来此地?”
董丞道:“我就在山下山神庙中把你接来此地。”
宋不群道:“刚才兄台不是说,是你出手救我吗?”
董丞道:“我说过这句话吗?”
宋不群一呆!
不错,对方是没宥说过这话,这刹那,他不禁疑心大起,问道:“但兄台似乎并没有否认。”
董丞道:“长孙雄要我杀你,如今我并未对你趁危下手,岂等于救你。”
心中一惊,宋不群道:“你是长孙雄的手下?”
董丞道:“他还不配。”
“那阁下是”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是玉帝府的传勒神使。”
宋不群沉声道:“我想知道兄台的立场!”
董丞道:“到了玉帝府,你自会知道,趁此片刻,你还是静静养伤吧!”
说完,目眺车外,再也不理宋不群。
宋不群的内伤在服下功参造化的雪参九后,差不多已经痊愈,而胸口二寸深的创伤,并不是短时间可以愈合的。
眼见董丞的神色,他知道再问也是徒然,于是只能闭口不言,满怀迷雾。
他觉得不仅董丞的身份如谜,那什么玉帝府,也如谜一般。依自己在江湖上的阅历,似乎从来没听到过有这么一个门户或流派。
神仙府之外,竟有玉帝府,这三个字的口气,似乎也太大了一些。
马车在他紊乱的思维中,仍向前疾驰著。
马安附近的环境,对宋不群来说.没有任何人比他再熟悉了。依沿途经过的景物与方向,似乎是往终南山而去。
夜幕低垂时,已到终南山脚的一个村落。
果然,董丞向前面的御车人招呼了一声,马车立刻徐徐地停了下来!
向宋不群望了一眼,董丞毫无表情地道:“下车吧!”
宋不群故意问道:“就到这里?”
“嗯。”董丞打发了车资,等宋不群下了车,才道:“我们还得上山赶一段路!要不要我背著你走。”
宋不群傲然道:“不必!”
董丞道:“你伤日未愈,不必逞强!”
宋不群哈哈一笑,道:“这点伤算得了什么,阁下带路吧!”
董丞不再说话,身如行云流水,向终南山走去,神态从容,但速度之快,难以想像,恍眼即出十丈。
宋不群在后尾随,循山径而上,初时尚可勉力跟上,可是在翻过一道山岭后,究竟是重伤初愈,感到渐渐乏力,而且胸部的创痛益发激烈了。
额上冒著冷汗,宋不群咬著牙关支持著,可是他已落后董丞一大段距离。
他心中不由暗暗震惊,虽说自己受了伤,但竟跟不上对方从容步伐,这等功力,若是仇敌,著实不堪设想。
天色黑黑,山径不辨,宋不群正感难以支持,前面的董丞已在一处黝黑停身,道:“前面就是玉帝府,你是否要休息片刻。”
宋不群赶上向前眺望,原来脚下是一片浅各平阳,现出点点灯火。
既已到了地头,宋不群岂甘示弱,傲然道:“不用!”
董丞没再多说,但这次他却放慢速度,与宋不群并肩而行。
渐行渐近,灯光反被高墙围住不见,近前一看,原来竟是一座普通的三合院住屋,不但不如想像中的辉煌,而且连中上人家的住屋都比不上。
倒是门楣上那块巨大的玉帝府泥金横匾,在星光下闪闪生光,可是挂在这样一座宅院门外,反而显得不伦不类。
宋不群不禁失笑道:“这就是玉帝府?”
董丞双目中倏射出二道慢人冷电,在宋不群脸上的溜溜地一扫,他似知道宋不群这句话的涵意,冷冷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世俗凡眼,怎能识神仙之真!”
宋不群怔了一怔,董丞已上前敲动门环,三响之后,太门倏启,只见门面出现身穿织锦官服,戴著乌沙官帽的中年人。
若非在这深山荒谷,宋不群还真以为到了当朝公仆府邸。
只见董丞一拱手道:“请玉殿黄门官禀报帝君,神仙府少君宋不群带到。”
身穿官服的中年人哈哈一笑,拱手道:“神使辛苦了,玉帝已有旨谕,先请宋少君阖家团聚,再候传召!”
宋不群闻言一呆,却见董丞摆手道:“请!”
踏入门槛,是一座三合院,左边却另有一道门户,董丞推开那道门,宋不群急急时进,只见是一排三间屋子的偏院,母亲与二位姐姐正自中堂出来。
“娘!”
宋不群跌跌踵踵,急步上前,匍伏见礼,宋夫人伸手扶起,相拥泣然,道:“群儿,你出外九月,音讯杳然,找到爹了吗?”
宋不群忙道:“爹健期如昔,娘请宽心。”
宋夫人破涕而笑,道:“阿弥陀佛,上天保佑。”
大姐宋娴慧道:“弟弟,进去再谈吧,你恐怕还没有吃饭呢?”
于是宋不群重新与大姐娴慧,二姐静慧儿礼,一家四人进入中堂,只见桌上已摆著满桌佳肴,尚未食用。
宋不群讶道:“娘没有吃过?”
静慧笑道:“刚才帝君派人通知,说你即将到此,要我们烹饪等你,想不到你果然来了!”
话头转到那位神秘帝君,宋不群急急道:“娘,你们好好住在长安,怎会搬来终南山中。”
宋夫人微微一笑,道:“听说有仇家正在搜查咱们下落,是帝君派人把我们接来此地。”
宋不群道:“他们待你们好吗?”
宋失人道:“一切衣食,都是专人送达,一般说来,照顾得无微不至。”
宋不群怔怔道:“娘,但我看得出,你脸有隐忧,那是为了什么?”
宋夫人轻轻一叹道:“双方陌不相识,被接到此,不明来由地住在此荒山之中,与世隔绝,长此以往,既不知明天,复不知将来,为娘的怎能不担心。”
宋不群道:“娘来此多少日子了?”
“已宥十天。”
“平素没探探他们口气吗?”
静慧撇嘴道:“咱们很少出去,来的人一问三不知,到了此地变成了修行的尼姑,那里去问来由!”
娴慧道:“群弟,你还是先吃饭吧,反正大家已在一齐,吃饱慢慢商谈不迟!”
宋不群的确觉得又乏又饿,立刻陪同母亲狼吞虎咽起来。
嘴里吃著饭,脑筋却没有闲著,许许多多谜团在脑中旋转翻腾,想来想去却想不透玉帝府这批人是什么来路?
这真可说是敌友难分,善恶难测,他益发感到那位帝君诡密神秘了。
一顿饭方罢,门外倏传来一阵话声:“帝君召请宋三公子!”
宋不群立刻站了起来。
宋夫人急急道:“应对之间,你要小心。”
“孩儿理会得。”
宋不群说完,昂然出屋,只见那个黄门官已在偏院门口贮立相待。一见宋不群走近,立刻转身领路。
出了偏院,走进三合院正厅,只见一峨冠黄袍老人,端坐正中,神容威俨,却是阴沉无比。
两旁站著二人,一个正是董丞,还有一个青面了牙,相貌狞狰的大漠,穿著白色绣龙战袍,怀抱铜锤,杀气凌人。
黄门官沉声道:“见过帝君。”
峨冠老人摆摆手,道:“请坐!”
宋不群抱拳一拐,坐落一旁锦墩,道:“小可先谢过帝君照顾家母家姐之情!”
峨冠老人道:“不必!”
宋不群道:“帝君相召,不知有何赐教?”
峨冠老人目光注视宋不群片刻,沉声道:“既为神仙,不能虚假,本帝君要开城布公与你一谈。”
宋不群微微一笑道:“正愿恭聆!”
帝君道:“长孙雄欲搜令堂作挟,本府闻讯先派人接令堂一家避祸,董丞复衔我命,引你到此,并非善意,但到目前为止,也为恶意,善恶之间,唯在你一念之间。”
宋不群道:“还请帝君明示!”
帝君道:“答应本府二件事,从者即生,逆者即死。”
宋不群剑眉一佻,道:“帝君要挟乎?”
仰天哈哈一笑,帝君道:“杀你易如反掌,何用要挟,少君,你莫以为这二件事本府无法推才利用你,只是本府趁时导势!觉得你比较合适,才有意成全你而矣!”
宋不群道:“请问那二件事?”
帝君道:“第一件,除去长孙雄。”
宋不群不禁一呆!
他料不到这位如谜帝君提出的,竟是这件事!
帝君微微一笑,道:“这岂非正合你心意?”
宋不群道:“此事机是帝君不说,小可也要勉力以赴”””
说到这里,微微一叹,道:“可惜”””
“可惜他已习成六龙剑诀,你已心余力拙,对吗?”
宋不群讶道:“帝君似乎什么都知道?”
呵呵一笑,玉皇帝君道:“本府用人,若不量其能力,岂非于事无补,反有强人所难之嫌,故这点你不必愁,老夫自会传你制其之道。”
宋不群道:“请问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更轻松,你见本府门口那块匾吗?”
宋不群点点头。
“老夫想把这块匾,换个地方挂一挂,届时还得劳你驾,为本府上匾!”
“帝君要挂在什么地方?”
“这点不忙告诉你,待你除去长孙雄之后再说。现在一切俱已说明,不知你意下如何?”
无论环境与形势,都没有推卸的余地,宋不群慨然道:“长者所示,敢不从命,藉此也报答帝君照顾家母家姐之德。”
帝君仰天大笑道:“好,好,老夫总算没有枉费心机,少君,你先安心射下养伤,伤愈后多失传你绝艺,约有三个月专心苦练,你就可以再度出山,雄视天下了。”
万里无云!
晴天如洗!
微风掠过林稍,那松籁之韵,和著鸟鸣,好一片优美宁静的世界!真令人留恋不舍。
又是一阵松籁声中,松林中倏然出现一个人,洁白的长袍,发髻光可鉴人,背负双手,宛若玉树凌风,恍若神仙中人。
他,正是宋不群。
背负双手,徐步而行,但他的一对星眸,郊老是望着天空,像是在浏览景色。
一只班鸠自林捎上振翅飞过,-不群左臂陡然扬起,五指飞弹,五股无形指风,立刻袭向飞过头顶高有十丈的班鸠。
一声惊啼,那只班鸠凌空沉了一沉,斜掠著飞没远处草业之中,留下四五片羽毛,飘飘坠落宋不群摇了摇头,轻轻一叹!
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鸟羽,沉思无语。
自来终南山,已经二个月了,其中扣除了十五天养伤,每天苦练这门‘波仙指’,到如今虽燃指力已可到达十丈,但准头却仍差了一点。
看样子那神秘的玉皇帝君说得不错,没有七十天苦练,自己无法臻至指出鸟坠,劲达命亡的地步。
可是肩上责任未了,身在山中,心在山外,这短短二个月,仿佛是二年之久,冗长枯闷的日十,确实不好过。
最使他蹩不住气的还是那座小小的玉皇府。
除了出来独自走走,只能耽在偏院中,那些人始终不让他接近正院一步。
记得有一夜,他梦中惊醒,发觉屋外接连响起夜行人衣袂飘拂之声,急忙披衣出房,翻上院墙正欲查探一番,却偏偏被那姓董的笑容可掬地挡了回来。
第二天籍放自正院经过,一瞥之下,进进出出的仍是那么三个人!除了董丞、黄门官卫立,值殿太岁尉迟龙外,见不到第四个影子。
夜间那些越墙的人呢?是离开了?还是都死了?没有一个确切的解答,使他感到这小小玉皇府益发神秘难测!
故而这几天来,他心头始终像有个结,觉得总有什么地方不妥!什么地方不妥呢?却一点也说不出来,也看不出来!
是那二桩条件?杀长孙雄吗?
这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就是刘方不提,自己与长孙雄早晚也是水火不容的局面。
那么是上匾吗,大不了这块玉帝府横匾要自己挂上大白山,这对自己来说,并无妨害,又有什么不妥呢?
宋不群始终想不出一个道理来,自己为什么总感到不太对劲。
于是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尽力摒除脑中这些杂念,希望早一点练成这门‘波仙指’,希望早一点出山,探探长孙雄的动静。
练了一个多月,他发觉这门指法确是奇诡难测,凌厉无比,六龙剑诀如辅以“波仙指”的确能制长孙雄于死地。
于是他松指弃了鸟羽,再度找觅活动目标,就在漫无目的巡捕中,倏瞥见远处仿-有条人影,一恍入林。
这是他一个多月来,第一次发现附近有武林人物,心中起疑,身形已如一道白烟,循踪掠去。
那是一片杂林子,宋不群掠上林稍,略一眺望,果不其然,林中正有一个人疾如飘风,穿林而奔。
呼地一声,宋不群凌空越前,双手一拨枯叉,人已落在那人面前。
那人倏见宋不群凌空而降,似乎大出意外,一声惊呼,坐腰退身。
可是双方这一对面,齐都一呆,这个葛袍清瘦老人,骇然脱口惊呼道:“啊!你你是宋三公子”
宋不群忙拱手道:“原来是齐掌门人,想不到在此重逢。”
这老人正是当今八大派的终南掌门人齐如辰。
只见他蹬蹬退了二步,吃吃道:“你你没死?”
怔了一怔,宋不群讶然道:“小可不是好好地站在此地吗?睽远才二月,掌门人神色惊怖,难道小可有什么二样的地方?”
齐如辰吁了一口气,定了定神道:“光天化日,老朽还以为遇上了鬼,宋少君,你吓死老朽了。”
眉梢一挑,宋不群道:“小可有什么吓人的地方?怎会变成了鬼?掌门人请明示!”话中隐有愠意。
齐如辰长叹一声,道:“老朽告罪措词失当,但你刚才确实吓了老朽一跳,长孙府君把你人头昭示天下,说你已经死了。”
钢牙一挫,宋不群脱口骂道:“好狗贼,居然如此下流无耻但,掌门人,你看清楚了吗?”
齐如辰叹息道:“长孙府君就把人头挂在太白山了,消马传出,老朽还亲自跑上太白山,偷偷瞧了一眼,否则刚才你出现,老朽也不会吓了一跳了!”
宋不群不解地道:“但是那颗人头又怎度解释呢?”
齐如辰道:“看来必是他们用别人之头,经过易容化装,才能如此乱真!”
宋不群哼了一哼,道:“再上太白山,我就把他长孙雄的狗头挂上大门口,让他才亮亮相。”
沉重地一叹,齐如辰道:“少君,你不必再上太白山了!”
一怔,宋不群问道:“为什么?”
“因为长孙府君已率众离开了太白山。”
“去了何处?”
“这些神鬼仙魔已回到云雾山神仙府!”
宋不群心头大震,眸闪威棱,道:“真的?”
齐如辰道:“如此大事,老朽怎敢相欺?”
“这是多久的事?”
齐如辰黯然道:“确实日期,老朽不知,但是十天前各大门派已接长孙府君通知,前往云雾山神仙府报到。听说其余各派掌门人已经前往,唉!想不到武林中变成如此局面。”
长孙雄居然回到云雾山神仙府,那岂不表示仙府中人已经全盘尽墨,想起留在府中的父亲,以及功力已失的司空府君,走火入魔的黄伯姥,还有其他人,不禁忧心如焚。
他料想得到那种凄惨壮烈的场面,也知道在群魔压境下,悲壮的结果!
“该死,真该死”宋不群以拳狠狠系著自己手掌,哺喃自责著,他想不到长孙雄的行动这么迅速,而自己肩负司空府君及父亲等人期望,却还在这里优者悠者的练功!
齐如辰见宋不群双目喷血,那种痛苦的神态,反过头来安慰道:“少君也不必忧伤过甚,情势已到这般地步,急亦无济于事,不过老朽幸遇少君,觉得这种恶劣的局面,还有一点希望。”
猛一抬头,宋不群道:“掌门人现在何处?”
齐如辰黯然一叹道:“老朽正欲回去交待一番,再往神仙府报到!”
一声冷笑,宋不群道:“掌门人难道自甘受役于人!”
发出一声沉长的叹息,齐如辰道:“各大门派全都放弃抵抗,俯首听命,老朽又怎能将全门数百弟子的生命,作亳无效果的牺牲。”
宋不群冷冷道:“不知堂门人能否听我一次建议?”
“少君请说。”
“神仙府之行,让我代表你掌门人去!”
齐如辰怔了一怔道:“这”“我宋不群不会陷贵派于绝境,我只希望掌门人展延行期二十天,这二十天中,掌门人不妨派人随时打听消息,若我宋不群不幸丧命神仙府,你掌门人再去向长孙狗贼报到不迟!”
想了一想,齐如辰毅然道:“少君是想独闯神仙府,搏杀长孙雄?”
宋不群语声锂锵地道:“不错。”
“少君有把握吗?”
宋不群傲然震声道:“若无把握,我不会去送死,纵无把握,我也要尽力而为!”
齐如辰肃然一揖,道:“少君为挽救武林大局,吩咐之事,老朽敢不遵命!”
“多谢!但掌门人此刻回山后,切记封锁自己行踪,万勿泄漏此事。”
宋不群说完,一拱手,人已凌空而起,向王室府疾掠而去。
平日,宋不群都从偏院小门进出,可是现在,他忧心如焚下,顾不得董丞平日的告诫,自正门越墙而入,飘落正院,前面人影一闪,董丞已迎面挡住,沉著脸道:“宋公子,今日何以忘了平时叮嘱?”
他一看宋不群的神色不对,忙又问道:“可有什么事吗?”
宋不群冷冷道:“小可此来向府君告辞!”
董丞脸上迅速闪过一丝疑色,道:“练功之期未满,少君今日何以突然要走!”
宋不群道:“我有非走不可的道理!”
董丞道:“莫非少君自觉波仙指已够火候?”
宋不群道:“没有。”
董丞含笑道:“波仙指未成火候,帝君恐怕不会让少君离开!”
宋不群星眸一瞪道:“所以我要见帝君,无论准与不准,我今天非离开不可?”
正听门口倏传来一阵语声道:“总有个缘故吧!”
抬头一望,见玉皇帝君已站在厅门口,宋不群一拱手沉声道:“刚才我遇上了终南掌门,听说长孙雄把别人首级,冒充我人头,高挂太白山,昭示武林,是可忍,孰不可忍!”
呵呵一笑,玉皇帝君道:“若仅为了这件事,你也太沉不住气了,只要你波仙指练成火候,还不一样可把真的长孙雄人头挂上太白山,报这一箭之仇!”
宋不群道:“若仅为这件事,我宋三自然不急,但长孙雄已率领狗党反攻占据了神仙府,家父及其他人生死难测,我怎能再安心就下去。”
玉皇帝君沉吟道:“这倒是件严重的消息,你可是想即刻前往搏杀长孙雄?”
宋不群道:“正是,帝君若是我,谅必也忧心如焚,急欲前往!”
玉皇帝君道:“可是你波仙指未臻火候,此去岂非毫无把握!”
宋不群震声道:“纵无把握,我宋不群也要拚命一搏,不杀此贼,天下难以安宁!”
玉皇帝君点点头道:“也罢,既然你执意如此做,本府也不再留你,希望你谨慎从事,马到成功!”
宋不群抱拳道:“多谢帝君,家母在此,尚请帝君多予照顾,家父危境,请勿让家母知道。”
呵呵一笑,玉室帝君道:“这些毋庸担忧!”
宋不群这才一揖:“小可不再进去拜别家母,即行告辞。”
“且慢!”
玉皇帝君喝道:“值殿太岁,取剑来。”
应了一声,黑如铁塔般的尉迟龙立刻拿著一柄薄如纸,寒光四射的绵剑,送到宋不群面前。
玉皇帝君道:“此行只许成,不许失败,故备此剑相赠,以壮行色。”
正好没有趁手的剑器,宋不群欣然接过,造:“多谢帝君。”
玉皇帝君道:“还有一件事,老夫还要告诉你!”
“帝君请明示!”
“开于人头之事,你不必恼怒长孙雄,还得怪老夫不是。”
宋不群一怔道:“与帝君何干?”
玉皇帝君呵呵笑道:“那人头原是老夫派董丞送去的,长孙雄也被蒙在鼓中,可笑他还自鸣得意。”
宋不群不禁一呆,眉梢一挑道:“帝君此举用意何在?”
玉皇帝君道:“据闻长孙雄目空一切,仅独你颇存顾忌,故而老夫派董丞作间,伪与长孙雄定下狙截你之计,事后引你来此,再奉送一颗假人头给长孙雄,用意就在懈其戒心,期能使你来一次攻其不备,一击成功!”
宋不群恍然大悟,道:“帝君为小可顾虑得太周全了。”
仰天一阵大笑,玉皇帝君笑毕,才道:“有道是兵不厌许,你此去千万小心行踪,不要使老夫枉费一番苦心。好了,你走吧!”
宋不群扣好绵剑,一拱手,就弹身腾空,越墙而去。
玉皇帝君目睹宋不群人影消失,倏然震天一阵,道:“五十载苦心,总算等到了今天,董丞”””
董丞立刻应声垂手道:“小神在!”
玉皇帝君道:“速传金勒令,召集金甲神士于云雾山,候本帝君之令出击。”
“遵旨!”
薄暮的长安,也是一片灯火。
一匹健马正以轻巧的速度,自城外大道疾驰而来,马背上却是一个白发苍苍,面容清瘦的老人。
他,竟是当今终南派掌门,武林中号称‘飞鹤一剑’的齐如辰。
当他策马刚至城门口,却听到迎面传来一片锣鼓哀乐之声,急忙勒缰凝视,只见一行素次执拂,哀伤的行列,自城内出来。
双方面对了面,齐如辰只能先带马道边,静待这行丧列通过,再行入城。
那送丧的行列,缓缓地出城了!首先是十六人,分成八对,都是奏丧乐,唱哀歌的乐士。
接著是一辆敞篷马车,上面摆著的纸人纸马,再后面是棺木灵车,灵车后又是十六名念经的和尚,一路敲著木鱼佛铃,念念有词。
由于速度慢,加上人多,这行列像走不完似的。
马上的齐如辰不由暗暗慨叹!
不知那家的人瞑目归天了,人的生死,真如由云音狗,无法预卜。
这时,一大群素衣如缟,执佛送丧的人出城了,个个垂首沉默,步履沉重,在暮色中充满了凄楚苍凉。
齐如辰俟微微一怔!
因为执佛送爽行列之中,他发觉大部份是熟面孔,都是长安城及四周一百里的武林人物。
难道是长安城中那位武林大豪死了?
正自疑惑,丧列中也有人发觉道边马上的齐如辰了,只听到有人扬声道:“齐掌门人来了”
“啊!不错,齐掌门人来了”
行列立刻停顿下来。
马上的齐如辰一怔,侧目望望来路,那有什么人影,又那有什么齐掌门人,正自愕然,只见一大群人蜂拥奔近。其中一个四十余岁汉子抱拳道:“齐掌门人可是闻讯而来,为石堡主送丧的?”
这才意识到自己岂不正是齐如辰,不由微微苦笑道:“老朽只是经过,不知死者是那位石堡主?”
敢倩这位齐掌门人却是经过易容化装的宋不群,盖因云雾山神仙府奇险天成,长孙雄既已霸占,摆明了实不易进去。故而宋不群慎思之下冒充齐如辰,来个擒贼抢王,攻其无备。
可是下了终南山,刚赶到长安城,不料遇上这种事,为了隐秘行踪,及保持目前身份,他只能满头雾水,硬起头皮承认。
那问话的汉子听宋不群一反问,立刻道:“在下说的就是江南清风堡堡主石广玉”
宋不群不由一震,道:“原来是清风堡主!他”
话未说完,倏见一名少年拨开众人,走近或扑倒跪落地上,痛哭地道:“齐师伯,你要替晚辈作主,为宗师报仇雪根!”
宋不群一呆,慌忙下马,伸手扶起少年,呐呐道:“你你是那一位?”
旁边的汉子接口回答道:“这位就是石堡主嫡传爱徒,江湖人称“小旋风”的卓衡少俄!”
痛哭中的少年倏止哭声,怔怔道:“齐师叔,你怎么连晚辈都不认识了。”
宋不群呆了一呆,忙掩饰道:“卓师佳,你白布覆头,满身素缟,加上老朽刚才骤闻噩耗,惊怒失心,才唉,你快说,令师是什么时候死的?”
小旋风卓衡这才抽泣道:“家师于今日凌晨瞑目仙逝!”
宋不群道:“好好的人,又怎么死了?”
卓衡又痛哭失声起来,抽噎著道:“昨夜自接获神仙府通知师伯离开后,家师意想愈气,就跑到太白楼上宴请长安武林同道,扬声决定反抗神仙府谁知道今晨就死在床上,一剑穿心,鲜血满地,壁上还有八个血字”
“那八个字?”
“违抗仙谕,罪不可赦!”
宋不群气愤填胸,脱口骂道:“又是长孙雄那狗贼派人下的毒手!”
“前辈要替侄儿作主!”
卓衡说著又要跪下去,宋不群忙架住道:“不必多礼,有话慢慢商量,现在你们准备送殡何处?”
卓衡道:“晚辈想先把家师停灵城外普陀寺,待报仇事了,再行运回江南安葬!”
宋不群一惊,道:“你要报仇?”
卓衡握拳厉声道:“师恩加海,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旁边立刻有人道:“石堡主仁义满天下,神仙府倒施逆行,连咱们也看不过去!”
说话的人,宋不群认识,正是长安九龙镖局局主梁应兆。此言一出,四周人群顿时哄然响应:“对,咱们要为石堡主伸张公道。”
那九龙镖局局主梁应兆又道:“本来咱们还觉得力量薄弱了一些,如今掌门人来了就等于群龙有首,多少能为咱们拿个主意。”
宋不群心情激动地一抱拳道:“公道自然在人心,现在天色已晚,咱们先把灵柩送到地头,回去再慢慢商谈。”
于是送丧的行列又移动了,宋不群自然只能跟著行列缓缓而行。
激动的场面已经过去,沸腾的热血遂也平静下来,宋不群灵智开始明朗,心中愈想愈不对。
卓衡心怀师仇,亟欲报仇,长安武林同道激于义情,跟著起哄,这些人欲效螳臂档车,虽是不智,但其心情是可以谅解的。
而自己若也失去理智,跟著效匹夫之勇,胡揽一通,就难以原谅了。
这不但推翻了原订周密计划,而且还关系著父亲与司空府君及一干正义之士的生死安危!何况,自己目前是冒充终南掌门的身份,更不能不考虑终南一派及掌门人齐如辰因此可能遭遇到的后果。
想到这里,一颗心顿时凉了一半。
于是一路上,他反覆思索著应付脱身的方法。
送丧的行列终于到了普渡寺。
停灵,祭奠,经过一连串冗长的丧仪,寺中的和尚早已接到吩咐,立刻在偏殿摆出五桌素筵,招待施主。
晚膳时间早已过去,送丧的人那一个不饿著肚子,宋不群更不用说,于是大家一哄入席。
等填饱肚子,陪侍在旁的卓衡急不稍待地对宋不群道:“齐师伯几时召集门下各位师兄,为宗师报仇?”
此言一出,席中闹哄哄的声音,立刻安静下来,百余道目光齐集宋不群身上,都等著这位冒牌掌门人回话。
宋不群目光一扫,微喟道:“有几句话老朽不能不说,但说了又等于向各位泼冷水,好教老朽为难!”
卓衡忙道:“师伯为宗师生平知己,自不会对宗师惨死,坐视不顾,言出必有见地,晚辈与在座各位前辈岂有责怪之理。”
“既然如此,老朽就直言了!”宋不那艰困地!吐言道:“石堡主太沉不住气,致这横祸,各位切勿再逞愚勇,再去送命!”
卓衡一怔,脸色变得难看已极,悲痛地道:“晚辈想不到师伯竟会说出这番话,好教晚辈失望。”
何尝只卓衡一人失望,在座五十余武林同道,都是清风堡主的好友,神色之间那个不露出失望之态。
宋不群忙安慰道:“卓衡,老朽是一番好意,长孙雄那批爪牙的武功,你谅必也有耳闻,若逞一时之意气,何异鸡卵磁石,白饶性命,老朽不是不想为老友报仇,但报仇不在一时,来日方长,一切该从长计议!”
“好一个从长计议,齐如辰,你好大的胆子!”
话声由偏殿门口传来,众人闻言,惊得纷纷起立,侧首而望,宋不群自也一惊,目光急瞬,这一看,心头骤震,不由暗暗叫苦!
出现殿门口的是三个人,一个是穿著皮背心的露膊大汉,蝎形脸上长有媚刺般的胡子,满脸横肉,腰上插著二柄骷髅刺。竟是绿林道上著名手狠心辣的‘黑心骷髅’裴九。
另一个长像更是舅舅不亲,姥姥不爱。青渗渗的马睑,一双眼珠闪著线在,手中拿著一个墨黑丝绳,正是黑道中人见人畏的“碧眸魔网”翟阳。中间一个,宋不群更是熟稔,就是昔日星宿班中,二十八宿占第三位的玄武星座欧阳不修。
宋不群心中叫苦的缘因,并非为了怕了这三人,而是感到以目前身份及场面,实在进退维谷,难以应付。
心念电转下,他觉得无论如何翻不得脸,俗语说:擒贼先抢王,打蛇打七寸,任重道远,乱了计划步骤,使长孙雄惊觉,后果就不堪设想。
他这一楞之下,在动念头,‘黑心骷髅’裴九又吼开了:“他奶奶的,齐如辰,别装得像人熊一样,给老子滚出来!”
宋不群不愠不火,装作不识,上前沉声道:“三位是何方高人,来势汹汹,有何赐教!”
碧眸魔网翟阳阴恻测一笑.道:“大爷们来自神仙府,老子翟阳名列魔班魔士,与鬼班鬼卒裴九,随著本府巡天功曹欧阳老神仙拿你这个顽冥不灵,故抗仙谕的老家伙问罪!”
朱雀星座做了巡天功曹,那道凶人成了仙府中的魔士鬼卒,可见长孙雄已把云雾山一片清净乐土搞得愁云惨雾,乌烟瘴气。
在座群豪一听‘神仙府’这三个字,个个都变了脸色,‘小旋风’仇恨正切,熬不住满腔恨怒,立刻暴叱道:“你们这批妖魔鬼怪,还配称什么神仙,专门打冷箭,抡黑棒,我卓衡今天就叫你们来得去不得。”
哇哈哈一阵暴笑,裴九道:“小土蛋子,你也敢在这里放你娘的臭屁,你只要敢过来,我裴九大爷包管拎下你小卵蛋子下酒!”
“狗贼,满嘴没有人话,小爷就宰了你!”
卓卫破口怒骂,人已随著向对方扑去。
宋不群慌忙伸手一把抓住,道:“贤佳,切勿冲动!”
卓衡悲愤地叫道:“师伯,杀害家师的可能就是他们,晚辈非跟他们拚一拚不可!”
裴九大笑道:“小土蛋子,别嚷嚷,不错,清风堡主石老匹夫就是咱们下手宰的,你要报仇就上来,别他妈的光叫不练,穷耍嘴皮子。”
卓衡凄厉地叫道:“师怕听到没有,放开我,清风堡出来的人宁做断头鬼,不作怕死懦夫,师伯,求你老放开我!”
他遑叫边挣扎,宋不群不得不沉下脸来了,把卓衡往后一摔,大喝一声,道:“卓衡,你眼中还有老夫没有?”
卓衡一个跄踉,蹬蹬倒退五步,闻言愕然呐呐道:“师伯,你老怎问此言,晚辈怎敢蔑视师伯!”
宋不群厉声道:“既然如此.老夫在与神仙府高人说话,你挥什么嘴?要如何也得等老夫把话说完,你再找梁子不迟!”
卓衡噗通跪在地下,悲号道:“一切请师伯为侄儿作主!”
宋不群暗暗一叹,心中喃喃道:“卓衡,卓衡,我宋三是为了你好!”他转身走去默默扶起悲痛的卓衡。
一直虎视耽耽的朱雀星君欧阳不修嘿嘿一笑,道:“齐掌门人好深的涵养,就凭这一点,本座要对你另眼相待!”
宋不群微微一笑,拱手道:“好说,刚才那位鬼使之言,老朽深感惑然,请问老朽何处违情了仙旨?”
朱雀星君冷冷道:“齐如辰,你既接到了仙旨,何以不去报到,却在这里与这批人阴谋,企图反抗神仙府!”
宋不群道:“老朽有说过反抗神仙府的话吗?”
朱雀星君一哼,道:“城门口你污辱长孙府君,刚才又说一切从长计议,莫非这些话不是出你之口?”
宋不群哈哈一笑,道:“阁下真像有千里眼,顺风耳!”
朱雀星君大笑道:“既是神仙,自然无远弗届,无所不知,齐如辰,你还未答本神所问!”
咽了一口苦水,心中暗骂道:“混账再加上十三番的狗贼,现在让你狂,待我进了神仙府,就会要你好看了。”
口中却平静地道:“仙使既然无所不知,老朽就请问一事,神仙若是知道,无须再由老回答,自会一清二白了。”
朱雀星君生冷地道:“你要问什么事?”
宋不群道:“仙使可知老朽身上少了一样什么东西?庙外多了一样什么东西?”
朱雀星君目光方自在宋不群身上的溜溜地打转,翟阳已阴测恻叱道:“姓齐的,大爷们不是来同你打哑谜的,别磨菇时间,有话是干脆摊明白,别吱吱唔唔地穷卖文章!”
一挥手,示意翟阳少插口,朱雀星君已冷笑一声道:“不错,齐如辰,你身上的确少了一样东西,少了一柄随身不离的长剑。庙外除了有匹马外,恐怕也没有别的了,大掌门,本仙没说错吧!”
这一说,群豪纷纷注视过来,才发觉这位‘终南堂门’肩头果然少了一柄长剑。
宋不群呵呵一笑,道:“仙使果然好细心,想必也知道老朽之意了。”
朱雀星君道:“本仙还是不懂。”
宋不群道:“送丧用不著骑马,老朽带著坐骑,仙使应该看得出是刚到长安,而且正欲赶往神仙府报到,若说我要反抗仙府,那就更离谱了,若要反抗,老朽岂能不带长剑,如今手无寸铁,仙使应该知道老朽的心意才对。”
朱雀星君大刺刺地点点头道:“你还算识时务,但在城外辱骂长孙府君,你又如何解释!”
“咳”宋不群干咳一声,艰困地道:“三位是神仙中人,当然嗯当然能超脱世礼,但老朽却是凡夫俗子,不能不讲点儿人情世故,老友亡故,我终不能还说长孙府君好其实,这不过是点儿人情世故罢了。”
群豪开言,顿时个个变了脸色,卓衡第一个厉声叫道:“齐师伯,想不到你居然说出这种话,竟是这种人!”
九龙镖局局主梁应兆不屑地道。“想不到堂堂终南堂门,骨头竟是这度轻,好教人失望。”
宋不群是哑子吃黄莲,苦在心头,一心希望早早把这场面应付过去。对一切讥诮,装作充耳不闻!
只见裴九狂笑一声,道:“齐老儿,说了半天,总算说了些人话,这么说,你是愿意跟咱们去神仙府-?”
“当然,当然!”宋不群道:“老朽现在就可以跟三位走!”
说著就走过去,倏见朱雀星君举手虚推道:“不忙!齐掌门人,本仙要把这里的事,处理完了再走。”
宋不群怔了一怔,道:“仙使还有什历事要处理?”
朱雀星君目光向群豪缓缓一扫,道:“这些人个个该死,魔士、鬼卒,全部给本仙宰了!”
一听此言,群豪个个紧张地散开,哗哗,呛!呛!一连串兵器出鞘声,接音响起。一座佛殿顿时弥漫起一股深沉的杀机。
宋不群心头大震,他未料及朱雀星君的心肠这般狠毒,忙急急道:“三位低使,好端端地何以要造成流血的局面?”
朱雀星君嘿嘿冷笑道:“他们不是要为石堡主报仇吗?本仙只是成全他们愿望罢了。”
裴九目扬群豪,狂暴地道:“大爷我也赖得费口舌,你们大概都听到本府天曹的仙论了,现在是自己抹脖子呢?还是要让大爷我活动活动筋骨?”
九龙镖局局主梁应兆大怒道:“狂得像头畜牲,梁某就不信你这种匪类宥多大能耐,在这里穷吹大气,好歹咱们还有四十多个人,就等著瞧你们宰得光宰不光?大伙儿,上!”
宋不群沉声大喝道:“且慢!”
裴九哈哈狂笑,道:“齐老儿,没你的事,你就在旁边就看吧,看咱们要要活猴孙!”
“不!”宋不群慌忙摇头道:“三位千万给老朽一个面子,这四十余位武林同道多少也是老朽朋友,他们虽然出口不逊,好在只是说说罢了,三位就看老朽面上,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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