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华龙点头笑道:“姜夫人用心虽苦,但少时取出宝物,‘瘦金刚’孙一尘贪念必炽,恐怕顾不得什么武林身份?”
司马-压低语音,扬眉说道:“他敢?这是公平竞技,人人均可参加,若是不顾身份,恃技胡行,恐怕不必等我们出手,那位自称‘朱楠’的‘粉黛金刚’诸葛兰,便不会容他猖獗!”
这时,姜夫人从主座之上,站起身形,缓步走到那巨炉铁鼎之前,伸手在鼎中取出一只径约三寸,人指粗细的精致金环,高高举起,向与会群雄,含笑问道:“诸位武林高朋,有谁认得我老婆子所铸自用,但生平仅仅用过一次的这件暗器?”
赴会群雄,无人答话,包括了“瘦金刚”孙一尘,和“粉黛金刚”诸葛兰在内。
这桩问题,本难答复,因此事不关武功,只是见识,姜夫人生平仅仅用过一次的独门暗器,自难有人能说出来历!
熊华龙见无人答话,便双眉微扬,打了一个“哈哈”
姜夫人闻得笑声,目注熊华龙,点头叫道:“熊大侠游戏风尘,德高识广,大概认得出我这”熊华龙不等姜夫人再往下说,便自起立笑道:“老花子坐得稍远,又复老眼昏花,看不出是不是夫人昔日用来于岱顶降魔的‘红线金环’?”
姜夫人微笑说道:“熊大侠果然见识超人,你既然认出我这‘红线金环’,索性就请你一并代为说明它的构造用法好吗?”
熊华龙怪笑说道:“夫人怎么先考起我老花子来了?我哪里说得出这‘红线金环’妙用,只知道此环是以地煞之数七十二圈‘风磨铜丝’,色作金黄,却有三圈,色作朱赤,故而看将上去,这枚金环的环身中央,似乎镌有三根朱红细线”
姜夫人接口笑道:“熊大侠解释得差不多了,我只要补充几句!”
说完目扫群雄,朗声又道:“这七十二圈‘风磨铜丝’,虽然看来极细,但却无坚不摧,略贯内家真力,便足断金入石,尤其所杂三根朱红细丝,更具奇毒,见血封喉,中人立死!”
语音至此,略略一顿,回头看着那位“瘦金刚”孙一尘,含笑问道:“孙大侠,你对于老婆子的这只‘红线金环’,有无兴趣?”
孙一尘因姜夫人一口一声“孙大侠”把自己捧为当代武林的泰山北斗,自然不得不略端身份,摇了摇头,狞笑说道:“我还真没兴趣,因为武功到了老夫这等火候,谈笑皆可却敌,业已不屑于使用暗器!”
诸葛兰听了孙一尘这番话儿,不禁嘴角微撇,哂然不屑地,冷哼一声!
孙一尘闻得哼声,双目凶光顿炽,恶狠狠地投注向诸葛兰所坐之处!
熊华龙悄向司马-道:“司马老弟,好戏快开场了,这位诸葛兰姑娘,大概看不贯孙一尘的卖味骄狂之态,会发发‘金刚脾气’,给他一点颜色!”
姜夫人也看出孙一尘目中凶芒如电,已然杀气腾眉,遂赶紧把那只“红线金环”向他递去,并含笑叫道:“孙大侠,你既对此毫无兴趣,老婆子便烦你以超然地位,主持甄拔,看看这只‘红线金环’,应该赠送哪位?”
孙一尘凶睛微转,接过“红线金环”也不起身,仍然大咧咧地,坐在椅上,目光一扫群雄嘿嘿笑道:“来参加今夜盛会的,都是武林人,所谓‘甄拔’,自然离不开一个‘武’字!
老夫秉公而断,谁能在这只‘红线金环’上,表现出超迈群伦的精妙功力,姜夫人的这枚金环,便归他所有!“孙一尘语音方话,立有一人,起立答道:“孙大侠,在下娄方,愿意当场献丑!”
孙一尘知道这娄方号称“妙手飞魔”是个精于暗器手法的八闽剧寇,遂点头微笑道:“娄朋友,请表演吧!”
边自说话边自把那只“红线金环”向娄方凌空抛过。
娄方接环在手,向孙一尘略一躬身,并对“红线金环”看了两眼,觑准石坪边上的一株大树树干,扬手掷去。
金环出手,只是一道金虹,但飞到距离树干,约莫三尺之处,却突然一散!
一道金虹,散成数十个细细寒芒,宛如一蓬光雨,上下左右地,急漩乱飞,其中决无任何一圈寒芒,打中在树干之上。
直等无数寒芒,漫空飘闪,从各个不同角度,转折飞回,才一片“夺夺”连声,完全嵌入树杆!
娄方面有得色,纵到树前,把细细“风磨铜丝”‘一齐起下,仍然合成一只“红线金环”交还给孙一尘,但那株大树,也就乱叶纷落,仿佛立告枯萎而死!
熊华龙低声叫道:“司老弟看见没有?那三根红细圈上所含毒力,果然厉害无比!”
司马-方一点头,孙一尘已目扫群雄,扬眉说道:“适才娄朋友所表现的‘飞环散聚’手法,相当不弱,不知还有哪位自信能胜过他吗?”
孙一尘话音刚完,有个娇滴滴的女人口音,应声答道:“娄朋友飞环散聚的手法虽高,但却有两个缺点!”
发话之人,是个年约花信,姿容虽美,但却风情极荡的红衣少妇。
孙一尘目光略注,含笑问道:“是‘追魂伽女’戈姑娘吗?”
红衣少妇在座上起立,妙目流波,向孙一尘抱拳为礼,媚笑说道:“戈妙香参见孙老人家侠驾!”
孙一尘点了点头,目注戈妙香道:“戈姑娘不妨指出‘妙手飞魔’娄朋友的手法缺点何在?”
戈妙香仿佛交际手腕相当周到,在答话之前,先向“妙手飞魔”娄方,含笑看了一眼。
娄方笑道:“戈姑娘尽管批评,娄方恭聆芳教!”
戈妙香媚笑一声,扬眉说道:“娄朋友‘散环法’不错,聚环法稍差,因为那七十二圈‘风磨铜丝’,不是分七十二处,分布平均地嵌在树杆之上,大概只有五十八处光景,何况,每只铜圈的入木情况,也略嫌深浅不一!”
娄方闻言之下,不禁骇然,暗惊这“追魂伽女”戈妙香,好敏锐的目力!
孙一尘点头笑道:“戈姑娘的评论颇高,但武功之道,轻在能说,重在能做,你能改进娄朋友的缺点,照样做一遍吗?”
戈妙香嫣然一笑,目闪媚光答道:“戈妙香不必学步娄朋友适才所为,却愿以另一种手法,求教于各位高朋贵友!”
孙一尘含笑举起“红线金环”戈妙香款摆腰肢,几个春风俏步,走到孙一尘身前,接过“红线金环”便即向空一掷!
金环才一出手,便告漫空散飞,宛如在夜空之中,撒了一片金网,映着蟾辉月色,端的好看煞人!
七十二圈寒光先是飞向四外,几个漩回飘转之后,四外飞回,仍然整整齐齐地,自动合成一只金环,落在“追魂伽女”
戈妙香的手内!
孙一尘“哈哈”大笑,目注娄方问道:“娄朋友,你服是不服?”
娄方一来确实觉得戈妙香之技,高于自己,二又看出孙一尘似乎惑于美色?有点袒护这“追魂伽女”之意,遂极为识趣地一抱拳,应声答道:“戈姑娘绝艺惊人,娄方心服口服!”
孙一尘偏头目注姜夫人道:“姜夫人,看来你这只‘红线金环’,大概要送给戈姑娘了!”
熊华龙闻言,眉头一皱,对司马-悄然叫道:“司马老弟,赶紧出手”
司马-笑道:“出手则甚,我又不用暗器?”
熊华龙道:“老弟虽不用暗器,也不能使这‘红线金环’,落人戈妙香的手内!因为这‘追魂伽女’,异常荡淫毒凶,她若获得这厉害暗器,不知将多杀多少人?多造多少孽!”
司马-听熊华龙这样说法,剑眉微轩,正待发话,却见那位姜夫人,向孙一尘含笑说道:“戈姑娘之技,确已惊人,但今日老婆子赠宝之举,首重公平,孙大侠何妨再问问各位高朋中,有没有格外惊人之艺?”
姜夫人这样一说,孙一尘自然不便把那“红线金环”立即裁定送给戈妙香,只好目扫群雄,冷问道:“有没有哪位自认胜过那戈姑娘”
一语方出,已有人朗声答道:“有!”
戈妙香本来几乎已欲将那“红线金环”套上自己手腕,如今听了这个“有”字,不禁银牙微咬,向语声发处,投过一瞥!
她这一瞥眼光,原本含蕴着无穷愤恨仇毒,脸上神色,也颇阴森冷酷!但却在刹那之间,把愤恨眼光,和阴森神色,全化作满面春风笑意!
为什么?因为开口答这“有”字之人,是“粉黛金刚”诸葛兰!
不太难看的女人,扮成男人,便已相当漂亮,何况诸葛兰。
是位落雁沉鱼倾城倾国的绝代佳丽?
她易钗而弁之下,那份美、那份秀、那份朗、那份潇洒、那份俊逸,委实看煞夷光,妒煞卫-,足令任何女子,为之神迷心醉,一见生情,何况这位“追魂伽女”戈妙香,更是风流无比的欲海荡妇?
戈妙香一见诸葛兰傲然卓立的风韵器宇,立时怒念全消,连手中“红线金环”也忘了交还孙一尘,只把两道水汪汪的眼球,死盯在诸葛兰的脸庞上!
孙一尘目光微注,便看出这答话的蓝衫秀士,正是适才对自己冷哼之人!
他自嘴角间,浮起一丝狞笑,向诸葛兰冷冷问道:“娃儿报名,你也会用暗器吗?”
“娃儿”两字,已显老气横秋“你也会用暗器吗”一语之中,更是充分流露出对诸葛兰的轻视不屑意味!
诸葛兰暂时忍气,不去理他,只是眉扬答道:“我叫朱楠,一向不用暗器!”
这句答话,听得孙一尘为之一怔,眉头微皱,又向诸葛兰问道:“你说一向不用暗器,怎又自信能强过戈姑娘呢?”
诸葛兰答道:“你方才说谁能在这只‘红线金环’之上,表现出超越群伦的精妙武功,谁就是金环得主,又没有规定非比暗器发放手法不可!”
孙一尘被顶撞得无法答话,心中更气地狞笑问道:“这样说来,你并不精于发放暗器之道,只是擅于收取”
诸葛兰不等孙一尘话完,便即接口说道:“不必,我既不愿发,也不愿收!”
孙一尘越发惊奇,注目问道:“不发不收,你却如何表现功力?”
诸葛兰异常爽朗干脆地,应声答道:“挨!”
司马-听的出神,忍不住抚掌赞道:“好爽脆的答复,‘粉黛金刚’,委实可爱”
他是在出神忘形之下,这句话儿,遂忘了压低语音!
诸葛兰秀眉微扬,螓首略偏,向这位形相颇为猥琐的“玉金刚”司马-瞪了一眼!
熊华龙暗中在桌下伸过脚去,把司马-轻轻碰了一下。
司马-这才警觉自己忘形失言,不禁脸上一红,耳根一热!
孙一尘听了那个“挨”字,凶心顿起,目光冷注诸葛兰,阴恻恻地问道:“朱楠,你挨什么?你挨得起‘红线金环’?”
诸葛兰哂然答道:“我若挨不起这‘红线金环’,还会想要这‘红线金环’吗?”
孙一尘目闪厉芒,向那位手持‘红线金环“,两道似水目光,仍盯在诸葛兰身上的”追魂伽女“戈妙香,沉声叫道:”戈姑娘!“一声断喝把戈妙香从神迷心荡中喝醒,玉颊微红地,向孙一尘陪笑说道:“孙老人家,有何吩咐?”
孙-尘道:“这姓朱的娃儿,自诩钢筋铁骨,能挨‘红线金环’,戈姑娘不防尽力施为,掂掂他到底有多少份量?”
戈妙香闻言之下,心中好生为难!
因若不出手,或出手有所保留,自然瞒不过孙一尘,会使这位难缠惹的“瘦金刚”心中不悦!
若是认真出手,则慢说那三枚“赤红毒圈”见血必死,就是其余六十九枚‘风磨铜圈’,也无坚不摧,自己怎忍心把朱楠这样一位风流绝代的美男子,俏英雄,毙于“红线金环”
之下?
就在“追魂伽女”戈妙香深感为难之下,来了解围之人!
所谓“解围之人”就是诸葛兰自己!
原来孙一尘命令戈妙香出手的话儿刚完,诸葛兰已向他连摇双手说道:“不行,不行,我不要由戈姑娘出手!女孩儿家纵或手法灵巧,真力毕竟稍弱,我纵挨得起时,又有什么光采?”
戈妙香心内一宽,孙一尘又对诸葛兰冷笑问道:“你觉得由谁出手,才有光采?”
诸葛兰毫不迟疑地,应声答道:“你!今日会场之中,大概只有你这威震武林的‘瘦金刚’出手,才可充份发挥‘红线金环’的威力,也才可考验得出我是否有金身不坏之能!”
一番话儿,震惊四座“瘦金刚”孙一尘更是发出一阵诧怒交进的冷笑!
笑毕,孙一尘面罩寒霜,厉声喝道:“戈姑娘,拿来!”
戈妙香无可奈何,只好抛过“红线金环”但心中却为诸葛兰捏了一把冷汗!
眼看“红线金环”所化金虹风到,孙一尘并不伸手去接,倏然双眉一挑,挥掌凌空劈出!
掌风到处,硬把一道粗粗金虹,震成七十二道细细金光,挟着摄人心魂的“嘘嘘”锐啸之声,向诸葛兰密罩而落!
金光威势,足足笼罩了丈许方圆,任是诸葛兰身法再快,她也不及躲闪!
戈妙香正自心中一酸,却见诸葛兰宝相外宣,神仪内凝地,面含微笑,巍立如山,仿佛对当空罩落的七十二道金光,完全视如无物?
金光落处,只起了“铮铮铮”三声轻微脆响,然后便一齐收敛!
诸葛兰更漂亮了,因为她那件宝蓝儒衫之上,竟粘挂着精光闪闪的六十九枚细细“风磨铜圈”绝似绣上了不少美丽花样,!
她缓缓伸手,一枚一枚地,从身上摘下六十九枚‘风磨铜圈’,合成一只金环,并低头向地下三小堆朱红碎粉看了一眼,抬首微扬,对姜夫人含笑叫道:“三枚毒环既碎,夫人万孽皆消!在下以这点施为,权充薄礼,敬祝夫人生辰愉快,百寿康宁!至于所剩六十九枚”风磨铜囤“朱楠却腆颜拜登嘉贶,留待日后,为夫人造福江湖的了!”
说完,把那只“红线”已无的“金环”徐徐套上右腕!
一片掌声,如雷响起,其中包括了面含微笑舶姜夫人,却不包括那惊的目瞪口呆,气得全身发抖的“瘦金刚”孙一尘在内!
鼓掌赞好之人中,有两人鼓得最是起劲!
一个是对朱楠醉心的“追魂伽女”戈妙香,一个是对诸葛兰倾心的“玉金刚”司马-!
“瘦金刚”孙一尘如今是怒又怒不得,走又走不得,只得面色微赤,带着满怀惊羞,默然坐下。
羞的是自己盛名之下,当着这多武林人物,居然出乖露丑!
惊的是这朱楠是何来历?年岁轻轻,竟具这高武功?练有“护身罡气”并到了敛放如意的地步!
孙一尘羞容未褪,惊心未定之间,姜夫人又走到铁鼎之旁,取出一柄长才尺二,色若烂银的匕首,向群雄含笑说道:“这柄匕首,是我精心淬炼之物,钢质火候,无不上乘,纵然比不上前古‘鱼肠’,但水斩蛟螭,陆杀狮象,截金断玉,吹毛折发等等,也不会逊色多少!”
说至此处,仍复笑顾孙一尘道:“孙大侠,你对这柄匕首,有无兴趣?”
孙一尘尚未答话,诸葛兰已自朗声笑道:“姜夫人,你这句话儿,多问的了,方才孙大侠已然说过,武功到了他这等火候,谈笑皆可却敌,哪里会看得上这柄小小匕首,而降尊纡贵地,与其他人物,较量争夺?”
孙一尘气得怪叫一声,接口说道:“谁说我看不上?我偏要参与较技,争夺这柄匕首!”
“瘦金刚”一说参与较技,全场人物,个个鸦雀无声!
诸葛兰笑道:“孙大侠这一自贬身份,欲献绝艺,声威服众,无人敢与竞争,看来这柄匕首,是你的了?”
孙一尘咬牙说道:“别人不敢,你大概敢?”
诸葛兰双眉略挑,目闪神光笑道:“孙大侠适才不是叫我小娃儿吗?常言道:”初生之犊不畏虎‘,我就犯犯虎威,敬以鸡肋,一当尊拳如何?“孙一尘勃然起身,姜夫人摇手笑道:“孙大侠暂息雷霆,老婆子想把原定秩序,略为更动一下!”
孙一尘愕然问道:“更动什么?”
姜夫人笑道:“孙大侠是成名俊杰,这位朱楠老弟,也是秀出豪雄,你们较技一事,定然精彩绝伦,应该移作今日盛会的压轴好戏!”
孙一尘本是功力极高的内家好手,如今也觉自己过于激怒,气躁神浮,现在不是与强敌拼斗之际,遂吸了一口长气平静下来,徐归原座,向姜夫人含笑说道:“我明白了,夫人要把另外一项文的甄拔,提前举行,孙一尘敬如尊命!”
司马-看在眼中,向熊华龙悄悄笑道:“熊老人家,这‘瘦金刚’孙一尘分明嗔念大动,气机已现,如今竟能天君又朗,释躁静矜,足见修为甚深,名非虚得,少时真要代那位诸葛姑娘,留神掠阵,莫令有了差错!”
这时,姜夫人命人送给所有赴会群雄每人一份纸笔。
群雄方自莫明其妙,姜夫人已从那只铁鼎之中,取出一个小小信封,向群雄含笑说道:“这信封之中,是张极验药方,功能疗伤祛毒,对于济世活人,大有效用!如今老婆子出一简单对联,请各位随意作对,不书姓名,汇投鼎中,由老婆子审校出意义最佳,文词最工的一位,便以这药方相赠!”
说完,取过一张白纸,在纸上写了“剑道”两字,向群雄略一展视,朗声笑道:“这‘剑道’二宇,便是上联,诸位请随意作对,自行投向铜鼎以内!”
熊华龙笑向司马-道:“司马老弟,这张药方儿,功能疗伤、祛毒,有益于济世活人,你要不要加以争取?”
司马-笑道:“这与毒辣暗器不同,我当然想要,但却未必对得工稳,要到手呢?”
熊华龙取出酒壶,饮了一口笑道:“以老弟经天纬地之才,对于这区区二字‘联语’,无非牛刀小试”
话犹未了,司马-已提笔写了两个字儿,折叠起来,走向铜鼎。
等他走到鼎边,诸葛兰也已到达。
司马-退后一步,让诸葛兰先把所作对联,投人铜鼎之内!
他虽彬彬有礼,诸葛兰却仍神色冷然,向司马-白了一眼!
熊华龙看在眼中,暗暗好笑,等司马-归座以后,向他低声叫道:“司马老弟,你知不知道那位‘粉黛金刚’,为何对你白眼相加,不垂青眼?”
司马-摸摸自己的面颊,苦笑答道:“大概是嫌我这副猥琐样儿,长得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熊华龙摇头笑道:“不对,堂堂侠女,怎会以貌取人?我觉得她定是听你适才失神喊出‘粉黛金刚’四字,知道被你看破行藏,有点不大高兴!”
司马-脸上微红,皱眉说道:“我承认适才失态,老人家认为此事应如何补救?”
熊华龙想了一想,摇头笑道:“凡事越描越黑,不必设法补救,我们且见机行事便了,最多老弟索性揭明身份。让她看看‘玉金刚’极为英挺俊美,绝非猥琐讨厌的本来面目就是!”司马-对他瞪了一眼,剑眉双蹙,正要发话,熊华龙手指铜鼎,怪笑说道:“老弟,姜夫人已开始审核鼎中,应答联语,且看老弟能否中选?以及那张济世活人的药方儿,究竟由何人所得?”
司马-默然看去,见姜夫人从鼎中取出两张纸儿,向群雄笑道:“天下事奇巧万分,应答联语中,有两份联语,完全相同,意义文词,更复佳绝,老婆子决定以此论元,请落空诸位,莫要介意才好!”场中响起一片掌声,表示与会群雄,信任姜夫人所作审核,必然公允!
姜夫人慢慢打开手中两张纸儿,只见纸上书法,一系“瘦金”一系“章草”写的全是“天心”二字!
熊华龙喜道:“司马老弟,我认得那‘章草体’的‘天心’二字,是你所书,但‘瘦金体’的‘天心’二字,却不知是谁”
他的语音未了,姜夫人业已含笑说道:“以‘天心’,对‘剑道,,不单字面工整文词典雅,意义更十分高隽!虽精’剑道‘,莫悖’天心‘,这正是武林人物,于血腥江湖中,济世救人的立身正旨!请问诸位高明,老婆子以此论元,选得可公正吗?”
场中群雄,答以一片如雷掌声!
姜夫人满面欣慰地,扬眉笑道:“如今,我请以‘天心’应答的两位高明,站起身来,接受老婆子的微薄之赠!”
场中缓缓站起两人,一个是化名“施玉介”的“玉金刚”
司马-,一个是化名“朱楠”的“粉黛金刚”诸葛兰。
熊华龙突然“哈哈”大笑地,高声叫道:“二人‘同心’,其利断金,这事委实妙到极处也巧到极处,真是-段足以流传百世的武林佳话!”
诸葛兰似乎觉得“二人同心”暨“武林佳话”等语,有点刺耳,又向这位“风尘酒丐”投过一瞥白眼!
姜夫人因已知道诸葛兰的化名,遂仅向司马-问道:“这位老弟尊姓大名?”
司马-抱拳笑道:“在下姓施,小字玉介。”
姜夫人笑道:“施老弟既与朱楠老弟答案相同,老婆子想把这张药方,再抄一份”
司马-连摇双手,截断姜夫人的话头说道:“不必不必,朱兄才思敏捷,答案先成,也比我先投入鼎内,这张药方,让给朱兄”
诸葛兰双眉一挑,冷笑说道:“我不承情,谁要你让?”
司马-知道女孩儿家情性,多半娇纵,既已对于自己不满,此时再陪小心,也是徒然,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地,轩眉笑道:“朱兄不要我让,可敢和我赌吗?”
诸葛兰怎会对他示弱?接口问道:“怎样赌法?”
司马-指着“瘦金刚”孙一尘,向诸葛兰含笑问道:“少时,朱兄不是要和这位‘瘦金刚’孙一尘,互相较技,争夺姜夫人的那柄罕世匕首吗?”
诸葛兰点头说道:“不错,此事与你何干?”
司马-笑道:“我们便以此事,作为打赌如何?倘若朱兄胜得此阵,这张药方便归你所有,否则,便归我所有!”
诸葛兰以豪气凌云的高傲神色,向“瘦金刚”孙一尘投过不屑一瞥,颔首答道:“我接受这种赌法”
语音略顿,向姜夫人抱拳笑道:“不知夫人对于此事”
姜夫人接口笑道:“这张药方儿,已是朱施两位老弟共有之物,你们有权对它作任何安排,不必再征询我老婆子意见的了厂诸葛兰见大会主人,已不表示意见,遂目光微注那位”瘦金刚“孙一尘,轩眉叫道:”孙大侠,你打算如何赐教?如今该唱唱我们这出压轴戏了!“孙一尘双目目光微扬,凝注空中,好似不曾听见诸葛兰叫阵之语,竟未予置答!
熊华龙悄向司马-道:“司马老弟,你认为这‘瘦金刚’孙一尘,是在耍甚花样?他为何不答理诸姑娘的叫阵之语?”
司马-略为寻思,低声答道:“我觉得孙一尘似乎心神旁鹜,也许是正有人运用‘蚁语传声’功力,在对他耳边,悄悄说话?”
熊华龙同意司马-这种见解,瞿然说道:“老弟看法高明,若照这样说来,孙一尘居然还有党羽在侧”
司马-接口笑道:“故而,我们要特别为那位‘粉黛金刚’,留神掠阵,千万莫使她中了孙一尘的什么阴谋毒计!”
这时,诸葛兰因见孙一尘对自己未加答理,不禁秀眉双挑,又复叫道:“孙大侠,你听见我的话吗?怎的”
话方至此,那位“瘦金刚”孙一尘突然收回凝注空中的目光,斜睨着诸葛兰,纵声“哈哈”大笑!
诸葛兰被他笑得有点莫明其妙起来,皱眉问道:“你这样笑法,究竟为了什么?”
孙一尘笑声倏收,换了一声仿佛含蕴有无穷感慨的悠长叹息!
叹罢,他方目注诸葛兰,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江湖代有英雄出,各领风云数十年!孙一尘老矣,我何必还与你这样秀发有为的老弟台,起甚争强斗胜之念?”
这几句话儿,说得不像是位恶名卓著的老魔头,竟像是一位颇爱奖掖后进而又胸襟旷达的前辈仁侠!
熊华龙低叫一声,诧道:“奇怪,孙一尘这杀人不眨眼的老魔头,居然悟道”
司马-冷笑接道:“不然,语气虽颇谦和,目光仍极阴鸷,我认为这位‘瘦金刚’,是在‘笑里藏刀’!”
熊华龙道:“笑已显然,刀却安在?”
司马-笑道:“不到图穷,怎会匕现?我们不必胡猜,且看下去!”
诸葛兰听完话后,也觉大出意外地,目注孙一尘,愕然问道:“孙大侠,照你这样讲来,莫非不愿意和我动手!”
孙一尘表面上笑嘻嘻,实际上阴恻侧地,摇了摇头,扬眉答道:“争胜是一回事,切磋则又是一回事,今夜风萍聚合,定有前缘,我愿意与朱老弟留下百招纪念!”
诸葛兰道:“百招以后呢?”
孙一尘怪笑道:“以后我另有安排,但斗满百招再说”
说至此处,把语音略为提高,目中精芒如电地,凝注在诸葛兰身上,朗声叫道:“朱楠老弟,你年岁虽轻,身负绝艺,是当代武林中,秀迈群伦的祥麟威风,仙露明珠!孙一尘对你,决不敢倚老卖老,老弟留神,我要先进手了!”
语音未落,掌影业已漫天“腾蛟舞风”、“起陆龙蛇”、“虎扑鹰扬”等三绝招回环并发,不但变化神奇,所挟掌风,更是呼呼生啸,凄厉无匹!
熊华龙饮了一口酒儿,吐舌笑道:“乖乖,这位‘瘦金刚’,真是嘴甜心辣,一开始便下绝情,幸亏对手是功力比他只高不弱的‘粉黛金刚’,换了我老花子时,就这起手三招便可能弄得灰头土脸地,吃不消而兜着走了!”
说话之间,孙一尘是三招连着三招,再加上三招,一共攻出了九招奇幻掌法!
诸葛兰则倚仗着灵妙身法,一味飘闪躲避。
熊华龙诧道:“诸葛姑娘怎么只守不攻?”
司马-笑道:“这就是侠义人物的吃亏之处,她听了孙一尘方才所说的冠冕堂皇之语,可能起了敬老心情,不好意思在一开始时,便锋芒毕露地,*人太甚?”
熊华龙皱眉说道:“这样不吃了亏吗?”
司马-点头说道:“岂仅吃亏,简直吃亏太甚!因为双方功力强弱,本就相去极微,诸葛姑娘心中,一存礼敬,必失先机,等到她觉出不对,拼力挽回,由落后转为平衡,由平衡发动反击之际,百招之数,便告差不多了!”
熊华龙目注场中,看出司马-判断之语,确实丝毫不错!
瘦金刚孙一尘招招都是进手猛攻,每一招都攻得极凶极厉!
诸葛兰起手几招,确实心存礼让,但后来却连想礼让都不行,身形已被孙一尘的翻飞掌影密密罩住!
她秀眉双蹙,要想反击,但对方掌法诡厉,压力太强,一时之下,实难夺回先机,只好闪展腾挪,等待机会!
转眼间,已有六七十招,诸葛兰情况虽已略见好转,却仍尚未能取得平衡局面!
整个会场之上,鸦雀无声,所有赴会群雄,全自聚精会神地、欣赏这场罕见恶斗!
诸葛兰好胜心切,虽然自保无虑,却不甘就此终场!
她拼冒奇险,对于孙一尘一招“浪拍悬崖”不予接架,竟反向对方攻出一招“推山填海”!
孙一尘因另有打算,不肯与她硬拼,只得收招闪身,避过来势!
诸葛兰取得平衡,立即抢攻,不再是先前那等一味防守!
诸葛兰在抢攻,孙一尘也不退,这二三十个回合,才是这两位金刚的真打实斗!
掌影幕天,掌风如海,宛若狂涛四卷,威势慑人!
观战群雄中,有功力稍差者,竟站不稳脚,只好自行识趣地避向远处。
司马-与熊华龙均是上乘法眼,自然看出两位“金刚”
中,仍属“粉黛金刚”略高半筹,换句话说,也就是诸葛兰适才由落后转为平衡,如今又由于衡渐趋领先局面!
翻翻掌影之中,突然响起诸葛兰的朗脆语音叫道:“孙大侠好凌厉的掌法,常言道:”货卖识家‘,你再接接我这’小诸天降魔九式‘!“熊华龙听了“小诸天降魔九式”之名,不禁失笑说道:“女孩儿家,毕竟好胜!诸葛姑娘大概要把压箱底的功夫,拿出来了?”
司马-摇头笑道:“这‘小诸天降魔九式’,虽是威力极强的佛门绝学,但孙一尘却未必会容许诸葛姑娘施展!”
果然,诸葛兰语音刚了,尚未施为,孙一尘便虚晃一掌,闪身跳出圈外,和颜悦色地,向诸葛兰摇手笑道:“朱老弟,百招已满,我有事要当众交代,你那‘小诸天降魔九式’,只好保留,且俟异日相遇,再续今宵缘会便了!”
诸葛兰无可奈何,只得目注孙一尘,皱眉问道:“孙大侠,你有何事要当众交代?”
孙一尘先向司马-看了一眼,然后转对诸葛兰道:“朱老弟,你刚才是不是与那位施老弟打了赌,若能赢得匕首,那药方儿也便归你所得?”
诸葛兰弄不懂孙一尘问话之意,点头答道:“不错,正是如此!”
孙一尘目中奇光电闪,扬眉笑道:“好,我如今甘心认败,这柄匕首,就算是朱老弟赢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