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红的嘴唇向独孤吻了上去,顿时两人如遭雷击一般地怔住了,停住片刻,终于独孤忍不住张臂向公冶红抱了过去。
公冶红好似是觉出了独孤的这一个动作,整个身体都似是欢呼着迎接独孤的这一动作,从灵魂深处发出了一声低鸣。
这是荡人心魄的一声低鸣。
但是接着两个人都僵住了,再没有发出那般焦灼的声音,只剩下粗重的喘息之声。
独孤的手并没有抱住公冶红,而是停在了空中,就那么两手张开着僵住了。
他被人点了穴道。
公冶红也被人点了穴道。
两人片刻之间便明白发生了甚么事情,不约而同地问道:“谁?”
没有任何声息。
公冶红问道“你怎么了?”
独孤道:“我象是被人点了穴道。”
公冶红道“我也被点了穴道。”
狼孤顿了顿,问道:“是哪一位前辈在这里,还请出来说话。”
黑暗之中还是没有任何声息。
公冶红正欲说话,猛然之间一阵刺耳之极的笑声响了起来,好似是来自地底深处,又好似是来自很远的地方。
这笑声好似是一个内力极高的人用手将长剑一截一截地折断的声音。
这笑声不绝地传来,二人初时但觉得这笑声只是难听之极,刺耳之极,到得后来,那笑声便好似是那发笑之人用利刃在两人的脏腑之上用力刮割一般。
独孤听了禁不住心下大震,低声说道:“是笑魔。”
这三个字虽是说得声音极低,但显然已流露出了恐惧之意。
公冶红听了亦是心中一震,轻声道:“会是他么?我听爷爷说过,他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独孤正欲插话,那折断利刃似的笑声忽然停了下来,一个同样难听声音传了出来:
“你爷爷是谁,他怎么知道我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公冶红和独孤都是一惊。
两人听得那人的笑声传自很远的地方,却不料这么小声地交谈却被他听了去。
公冶红道:“我爷爷是丐帮的帮主病仙翁。”
笑魔道“他么,那个病鬼还活着么?”
说话之间风声响动,两人均觉出是有人站在了床前。
公冶红没再说甚么,她不知说出病仙翁已经故去这件事是祸是福,因此她甚么都没有说,只是喘息着。
笑魔又笑了起来,两人被他的笑声搞得难受之极,但又没有办法可想,因为穴道被点,半点也动不了。
笑魔笑够了,于黑暗中说道:“好,好,这当真是天赐良缘,你们两个做了好事没有?”
独孤尚自没有听懂这句话是甚么意思,公冶红已是愤然骂了出来道:“你老不要脸,为老不尊,胡说八道些甚么?”
笑魔又是一阵大笑,道:“听你骂得中气十足,看来是尚自没有做出来,亏得我来得及时,哈哈,及时!”
独孤奇道:“甚么及时?你不是早就在这洞中的么?”
笑魔道:“若是我早在洞中,便不会让你们这般双双睡在这春宫床上啦,你道我会冒这样大的险么?若是我迟来一步,你们两已经做了出来,那可真是千古恨事,哈哈这下两人都被他说得糊涂了。
笑魔一阵大笑之后,又继续说道:“这真是天助我也,老天有眼,老天有眼,送来这么好的两个娃娃,哈哈,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说完了就听得哧的一声响,笑魔点燃了火绒,没有去点石上的灯烛,先自迫不及待地举着火绒向独孤和公冶红脸上照过去。
独孤与公冶红亦是向那笑魔看过去,这一看不打紧,公冶红竟是如见鬼魂一般地尖声叫了出来,独孤亦是惊得寒毛直竖。
但见眼前的一张脸孔说不上是人是兽。头发赤红,蓬乱地披散下来遮去了大半个脸,那剩下的半个脸说不上到底是甚么颜色,黑黄当中好似混着蓝绿,兼且皱纹密布,纵横交错,在这交锗的皱纹之中有两个深坑,那坑底有两个大珠样的暗红色的眼球闪亮闪亮地在盯着两个人看着。
瞬即那火绒又熄灭了,那个怪物看罢了两人竟是半晌没有出声。
独孤仍然被公冶红抱着,明显地感到了她的心因为恐惧而咚咚地跳着,在这一个瞬间,他觉得好似顿时与公冶红近了许多。
过了良久,那笑魔方始叹息了一声,道:“可惜呀,可惜,多么好的一对壁人,不过,既是上天已是这样安排,你们两人须是怪不得我。”
他愈是这样说,两人心下便愈是紧张,一时间不知那笑魔要如何对待他们。但听那笑魔的口气,两人都知道定然是凶多吉少。
黑暗中公治红亦是叹了一口气。
笑魔听到了,惊异地咦了一声道:“小姑娘,你也叹气,看来你定是有甚么心事,不妨说出来,我老人家给你把事情办了,心里好踏实一些,不然这般无端地受了你们恩惠,可是不太好受。”
独孤道:“你受了我们甚么恩惠?”
笑魔道:“我自是受了你们恩惠,到时候你们自然就知道了,只是现下不能告诉你们,你们须得暂且忍耐一下,小姑娘,你不妨把心事说出来。”
公冶红道:“我的心事么,你来得早了一些,若是你再迟来片刻,我便是死了也甘愿了。”
笑魔怔住了,隔了一会儿方道:“世间当真便有你这样的女子,你是想让我迟来片刻你的心上人便抱住了你么?”
公冶红道:“正是。”
笑魔道:“可是现在我已然来了,这事情却是不大好办。”
公冶红道:“我看也没甚么不好办的,只要前辈帮他解开了穴道,让他抱我一抱,纵是前辈要杀我时,我也心甘情愿了,现在这样子死了,到了阴间,我定然去找你讨命。”
笑魔听了,又是哈哈地笑了起来道:“好,好,我便偿了你的心愿!”说完了不知如何动作,独孤便觉一阵轻风吹在后背,被封穴道顿解。
当此之际,他脑中电光石火般地一闪,并没有伸手去抱公冶红,而是将手伸人了怀中,但听得破空之声劲急,一枚银鱼镖已是向黑暗中的笑魔射了过去。
笑魔立时惨呼出声,挥手拍向石床,却立时发觉落了空,待要跃起拦住洞口的时候,第二放银鱼镖已是尖啸着射了过来,他伸手将银鱼镖便抄在手中,反手向洞门口掷了过去。
独孤在掷出第二枚银鱼镖时,立即带着公冶红跃下了石床,但是一来公治红穴道被封,仍是抱着他,使他行动起来不太方便,二来他的腿上伤口顺他骤然跃起之时立刻裂了开来,他腿上力道顿泄,落在了距离洞口三丈远近的地方,知道不好,立时又回身射出了一镖。
但那笑魔武功实在太高,第一枚银鱼镖纯是偷袭,又是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所发,因而射在了他的石肩上,第二枚银鱼镖却被他顺手抄住了反射回来。
独孤灵机一动,并没有向洞口逃过去,而是返身向洞内跃去。
果然,那笑魔向洞门射出一镖之后立时返回身来,一跃就拦在了洞口,待他落下之后方始听得脚步声急促传来,独孤竟是带着公冶红向洞内逃进去了.笑魔立时睁目大叫“回来,去不得,快回来,时辰就要到了!”
独孤哪里理会得那笑魔的话,只是带着公冶红一路向洞内逃进去,初时听那笑魔在后面追赶,待到后来,那后面追来的脚步声竟是听不到了。
独孤姑下来,仔细地听了听,那后面的脚步声确然没有了,他禁不住心下暗自奇怪,不明白那笑魔何以竟是不追进来。
一停下来,他立时双腿发软,禁不住坐到了地上,公冶红仍是抱着他,他一坐下来,公冶红亦是靠到他的身上,身子热热的,急促地喘息着,不知是因为骇伯笑魔还是因为那张石床。
公冶红道:“他不会追过来了罢?”
独孤道“不知道,我先帮你解开穴道。”说完了伸手在她的背上拍了一下,公冶红被拍得一震,腿上动了动,可是双手仍是紧紧地抱着他。
独孤暗自惊疑那笑魔的点穴功夫端的奇妙之极,适才明明是笑魔用托穴手法托中了他背上的膏盲大穴,他被封的穴道才解开的,现下他运丹田之气冲开了公冶红的穴道,她的两臂仍是牢牢地抱在他的身上。
“难道那笑魔在一瞬间点了中我们两个人用的竟是不同的手法么?”独孤这样想着,却只好停下手来,惟恐乱拍乱捏不但解不开公冶红的穴道,反倒将她弄坏了。
两人都定下心来,各自喘息着,这时独孤方始想起自己方才竟是带着公冶红逃到了山洞深处来了,至于如何逃到这里面来的,却好似在梦境之中一般,再也想不起来。
此时在黑暗之中向四下里看着,却是甚么也看不见了,除了背后靠着的岩石,他再不知道这洞中究竟还有一些甚么物事。
独孤道:“你还能走么?”
公冶红哑声道:“我想要待一会儿。”说完了竟是自己也吃了一惊,然后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这笑魔在二十年前同江湖上一个叫剑魔的高手决斗,两个人打了一日一夜,最后是这个笑魔败了,然后他就跳进了一个深谷,却不料他竟是还活着。”
独孤道:“那个剑魔呢?怎么没有听说过?”
公冶红道:“听爷爷说自从笑魔被他打败了之后,他从此便失去了踪影,世人再也没有人见过他,想来他早已故去了,但他的对手却又活了转来.若是爷爷在世,大概也未见得能够胜得了他,他长得也当真是骇人之极。”
独孤道:“他好象是要杀我们,不知是为甚么。”
公冶红道:“总之他是不想让我们活着,我们也不用管他为甚么了。”
独孤道“你歇好了么?若是歇好了我们须得看看有没有路出去。”
公冶红道“走罢,只怕是凶多吉少。”说完了,松开独孤站了起来,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独孤奇道:“咦,你的穴道解开了么?是怎么解开的?”
公冶红道:“自然是你帮我解开的。”
独孤道“我怎么给你解开的?”
公冶红道:“你一拍我的膏盲穴就解开了,是我故意抱着你的,我不想放开你。”
她说得坦诚而又真实,毫无虚饰之态,令独孤听了心中抨然而动。
当下独孤牵着公冶红继续向洞中摸去,两人愈走愈深,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也没有看到甚么光亮,但觉得洞中却是愈来愈热了。
再走片刻,独孤已是热得汗水淋漓,伸手所触的岩石,竟然也变得炙手起来。公冶红忽然停住了,道:“别再向里走了,只怕是里面更热,根本没有出路的。”
独孤道:“好,左右也是个死,我们就回去与那笑魔拼命便了。”
正说着,猛然之间洞内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一股巨大无比的热力迎面扑来,两个人都被那股热力冲得向后退了几步,勉强站定了,却见黑漆漆的洞中忽然之间亮了起来,整个山洞也颤抖起来,两个人晃动着,再也站立不稳,接着传来了不绝的隆隆的轰雷似的响声。
公冶红吓得紧紧地拉住了独孤的手,神情紧张地看着洞内,极力控制着不使自己摔倒。
独孤的腿上受了伤,再加上适才的一阵奔跑,此刻在急骤的晃动中却再也难以站稳,终于跌坐到了地上,立时觉得地上的岩石滚烫无比,刚欲站起身来,公冶红已是将他一把拉了起来,急切地叫道:“快走,快,你看!”
独孤抬头看时,只见洞内竟滚滚不绝地涌出红色的火流来,远远地轰轰不绝地流过来,立时把洞内照得通亮,也立时把洞内烤得火热。
公冶红扶着独孤飞快地回身跑着,身后红色的火流在后面追上来。
独孤看到,那些突出的岩石在红色火流的冲击下也立时就溶化了,就成了新的火流,汇入汹涌的火流之中向前流来,这景象真是骇人之极。
两人已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身后的火流仍是在后面追着,又勉强地向前奔了一段,终于把火流抛在了后面,可是洞内仍是炽热难当,独孤禁不住把身上的破衣脱了下来,赤着两臂仍是一瘸一拐地跑着。
公冶红脸上已是汗水淋漓,眼也睁不开,可是她仍旧搀扶着独孤向外跑着。
猛然前面一阵掌风袭来,笑魔那刺耳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过来“我料定你们必然会回来的!”
独孤见那笑魔的掌风凌厉之极,哪敢硬接,忙把公治红一拉让了开去,却听得身后的岩石轰地一声巨响.紧接着落下来一些碎石。
独孤挥手射出一枚银鱼镖,趁那笑魔一闪之际,拉着公冶红就跃了过去,却听得风声劲急,那枚银鱼镖已是被笑魔抓在手中反手向公冶红的后心射了过来.独孤忙回身将那枚银鱼镖抄在了手中,却觉胁下一麻,已是被点中了穴道。公冶红亦是在同时被点中了。
那笑魔立时哈哈大笑起来,随着岩石的晃动在那里摇晃着手舞足蹈。
里面的火流追了上来,洞内立时又被照亮了,独孤看到。原来他们已然来到了洞口,他们的身后便是那块刻着“火龙潭春宫洞”六个大宇的遮着洞门的岩石。
此时独孤方始明白这潭何以叫做“火龙潭”了,那从洞内流出来的火流酷似火龙无疑。
独孤和公冶红两人动也动不了,只能静静地看着笑魔。
笑魔笑得够了.跳得也够了,见那洞中的火龙已经流了出来,立刻神情端严地停住了,两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洞内。
洞内的火流仍是向前流过来,但是愈接愈近洞口的时候便愈变得愈缓慢了,颜色也由先前的赤红色转为深红色。
笑魔看着那流过来的火流,看着看着,竟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猛地一下坐到了地上,捶胸顿足地大声号陶起来,显是伤心已极。
公冶红和独孤都是觉得莫名其妙,不知他何故竟是变得如同个孩子一般;看那火流时,好似也不再向前流动了,却是凝在了那里,渐渐地上面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黑雾。
笑魔哭得更加伤心了。
渐渐地,洞中的岩石也不再动荡,渐渐地趋于平稳起来,终于静止不动,好似是从来就不曾动荡过的一般。
笑魔亦是不再哭泣,只是忧伤地垂着头,好似在这一瞬之间老了许多。
隔了半晌,笑魔忽然仰起头来,哈哈地大笑了三声,然后又俯下头去,忧伤地悲泣起来。
独孤忍不住问道:“前辈,你因为甚么事这般又哭又笑的,不妨说出来让我们听一听、你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笑魔听了猛然一震,好似这才醒起还有人在看着他,他猛地站了起来,伸手向岩石上抓去,公冶红与独孤尚自没有看得清楚他要抓的究是何物,他已然把手猛地抽了回来,但听得哧的一声轻响,看那笑魔时,已是手中提了一把剑,掉转身来瞪视着二人。
独孤惊异地看着笑魔手中的那把剑,见那把剑黑黑的,并不是十分的锋利,而且并无剑尖,只是一个圆头而已,不知为何,竟然能够刺入岩石之中。
笑魔道:“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冒犯山神,坏了我的大事,让火龙还没有游到龙床就停了下来!我仍要用你们来祭剑!”说完了,将那柄钝剑猛地向那石床上劈了下去,但听得哧的一声响,那龙床竟被他的剑劈开了,那剑直没至柄。
独孤被那柄剑惊得呆住了,不知世界上竟会有如此利器。公冶红道:“你既然没有得那火龙炼剑,用我们祭剑又有何用,还不是空自害了我们性命,于你何益?于剑何益?”
笑魔被问得怔住了.随即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哭起来。
公冶红只是在心中暗自猜测出了那笑魔捉住他二人的用意是为了祭剑,因而出言试探,不料真是如此,登时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好似山洞之中已经没有先前那般热了。
笑魔边哭边道“完了,看来我是赢不了了,看来我是永远也胜不了他了,二十年,我白白地等了二十年”
独孤见他哭得可怜,问道:“你为甚么非要等那火龙爬到龙床上来?既是非要用那火龙炼剑,你何不赶过去呢?”
笑魔道:“你懂得甚么!只有那火龙爬到龙床土来,才能把这把铁剑炼得没有铁性,若不是要等那火龙爬到龙床上来。我何必要在这里等上二十年!”言语之中竟然好似过错都在独孤身上一般。
这一番话却把独孤听得愈加糊涂了,他吃惊地问:“怎么?那是一把铁剑?怎么会是一把铁剑?”
那笑魔再不理他,自顾自地在那里悲哀地哭着。
公冶红道:“你光在那里哭有什么用?你把我们的穴道解开了,我们帮你想想办法,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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