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声不闻车渐杳,青衫美侠龚钰,良久,方始从怅惘中惊觉过来。
他向着赶早市纷来攘往的人群,瞥了一眼,发现不少只眼睛,在对自己诧目相望!
这也难怪,像他如此俊美英挺的一位公子爷,站在大街上怔怔出神,怎会不引起别人的注目?
他此时仍带着一丝黯然之色,不觉心中暗自喟叹一声:“唉!她们,竟是如此相似!”
不须解释,所谓她们,当然是指李畹香与樊白玉两位姑娘而言。
龚钰满怀感伤,无精打彩地回到旅舍,吩咐小二哥将玉龙马鞍备妥,结清宿费,然后懒洋洋地跨上马背,一抖缰绳,朝着长沙方向驰去。
一路上,他虽没有纵马疾奔,像“玉龙”这种照夜玉狮子宝驹,脚程自然不会太慢。
中午时分,还隔桥头十来里,便已追上了白玉姑娘母亲那辆蓬车。
微一打量,便看出这是一辆寻常赶脚的马车,难怪行程缓慢。
他觉得这辆蓬车,与那驾御的美艳妇人,看来极不协调,心中不禁想到:“像她这样一位华贵夫人,应该乘着自备的高贵马车,要不,也得由车夫驾驶才是!”然而,她并不如此,这是为什么呢?
龚钰忽然看出这辆蓬车的形式和装备,是出自湖南省境,再看车身,竟是沾有红色泥土,蓬上亦满积尘泥,证明确实经过长途行驶。
从车厢震荡颠簸情形看来,如非乘人太少,必是装载极轻。
再从樊白玉姑娘一身武功判断,这美艳妇人,必属武林高手无疑。
她为什么要放弃乘马?除非那车厢中,装有一个重病垂危之人!
然而,却听不出一丝呻吟之声。
龚钰虽是极端聪敏,对这一人一车,却百思不得其解。
他真想用手一攀车帷,看那车厢中,究竟装载的是什么?
当他的手,忍不住伸出,还未触到车帷,立刻想到:“龚钰啊!亏你还是武林二圣弟子,怎能窥人隐私?如此孟浪!”于是又将那伸出的手,赶紧撤回。
这真是一件不幸的事,以至后来想起,懊悔不迭。
假使他不那么谨慎,稍为粗率一点,只消揭开车帷一寸半寸,或是看上半眼,情形便将不同!
然而,他却没有啊!竟失之交臂。
这个淳朴正直的少年青衫美侠,不但未曾去揭那车帷,反因避免嫌疑,却故意落后了五丈。
不久,马车到达桥头城郊,龚钰乘着杂乱的行人,悄悄地掠过了蓬车。
他不愿引起樊白玉姑娘的伤心,以及她母亲的误会。
是以他一直不敢回头。
“玉龙”似知主人心意,悄无声息,随着行人前进,可是坐在车头上的樊白玉姑娘,仍发现了这一人一骑,不禁发出一声惊呼:“钰哥哥!”
龚钰乃属至性至情之人,回首一望,遥见姑娘一脸幽怨之色,本想上前安慰几句,随又一想,自己如果这样到处留情,不但对不住畹香妹妹,而且误人误己,一声叹息,便又继续策马前进。
越过长沙,在幕色苍茫时,到达湘乡。
悦来客栈店小二,见是龚钰,知这位公子爷,手头阔绰,更加恭敬,立即上前哈腰鞠躬地说道:“公子爷,一路辛苦啦!那位李姑娘,前儿晚上,曾来敝店,住了一宿,并问起公子爷你,是几时走的,第二天,又北上啦!”
龚钰“哦”了一声,将马递与店小二,独自入店,老板立即将他导入北上房。
一宿无话,翌日,复又挥鞭北返。
这一次,他是日夜兼程上道,甫出汉口,便在湛家矶获得畹香姑娘过去不到一天的消息。
青衫美侠龚钰,便又专程急赶,终于在武胜关,追上了李畹香姑娘。
两人这一见面,真是欢欣若狂。两匹宝马,更欢啸不已,最使龚钰感到惊诧不解的,便是这匹“玉聪”何以又回到了畹妹身边?
一时之间,怔愕得张大着眼睛出神。畹姑娘连唤两声,不见龚钰答应,小嘴一噘,鞭稍猛然一扬,在空中“叭”的一声爆响“玉聪”两耳一竖,一声长嘶,四蹄如云,风驰电掣般越过鸡公山,朝柳林奔去。
龚钰蓦地惊觉,知她小性儿又发了,两人还没谈上三句话,这妮子,便又放起刁来!
于是也丝鞭连扬,跟踪飞驰,高声呼唤“畹妹”“畹妹”不绝于途。畹香姑娘,岂真的生气来着?她本是逗着哥哥玩儿。
一见龚钰在后面急得什么似的,明眸倏转,马缰向右一带,便隐入一簇翠竹之内。
龚钰陡失前面人马影子,立将“玉龙”勒住,朝着十字路口望去,心中方自踌躇不决,忽然忆起曾在平江城,上过樊白玉姑娘一次恶当。
微一打量,便看出那簇翠竹外面泥土,留有蹄痕。
他身躯微俯,在宝马“玉龙”耳畔,悄声叮嘱两句,便自跃上土岗,宛如一只猎犬,守候着猎物一般。
“玉龙”希聿聿一声长嘶,直向柳林官道飞奔,畹香姑娘听得真切,一声俏笑,挽着马缰,从那簇翠竹后面,闪身而出。
谁知她笑声未已,土岗上黑影飘坠,捷比殒星,降落“玉聪”身上。
变生肘腋,畹香姑娘玉容顿变,随着一声惊呼,反臂欲劈。这人对她所使招式,极其熟谙,未待她肩动臂扬,两条胳膊,宛似两道钢箍,将她来个温香软玉满怀抱。姑娘怒叱一声,猛然甩镫猛挣,想不到那人竟是天生神力,她后悔不该戏弄钰哥哥,平白遭此侮辱,芳心几碎。狂呼一声:“钰哥哥!”
就在这时,一缕熟悉亲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传来连声:“畹妹!
畹妹!“
这时,畹香姑娘,方始明白是钰哥哥捣鬼,心中方始一块石头落地,双眼一合,乘势倒在龚钰怀中。
“玉聪”载着两人,缓缓前行“玉龙”早在前面二十丈处,昂首摆尾,欢啸不绝!好似与他主人这次合作,获得空前胜利,心中感到骄傲与愉快!
畹香姑娘向着“玉龙”“呸”了一声,鞭稍儿向空中一扬,龚钰身形一拔,宛如平沙落雁,一下便落在“玉龙”背上,向畹香扮了个鬼脸,便又纵马疾驰!
畹香姑娘真没想到那样淳朴的钰哥哥,相隔不过两旬,自己竟会跌翻在他手里,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女孩子心理,永远令人莫测!
如照往日,那还得了!可是今天,这只斗败的母狮,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对钰哥哥的突改作风,感到新奇,刺激有趣,脸上孕出一丝甜美的笑容,在夕阳余辉下,更显得娇艳欲滴。
她此时,只是揽辔徐行,咀嚼着适才那一幕的惊骇,温馨滋味,如同橄榄。
龚钰纵马疾奔,以为畹香妹妹,定然不会轻易饶过他!
哪知“玉龙”一连奔出两里之遥,并不见后面一骑紧追而来,便又将马勒住。
龚钰深恐畹妹又出花样,回首遥望,她已随着得得蹄声,徐徐驰来,方始安心。
这时,一群晚鸦从头上掠过,龚钰鞭稍一指,说道:“畹妹,天快黑啦!
咱们早些到达柳林,好一谈别后经过!“
姑娘螓首微点,鞭梢儿随她玉腕一摆之际,在暮色苍茫中“叭”的声爆响,当先驰去。
畹妹何以显得这般柔顺?龚钰不禁暗暗称奇!
其实,并不足怪,幽默与俏皮笑闹,常常使爱情生色,获得女孩子的欢心。
他脑海中,虽是诧异不止,另一支神经系统,仍在支配着他挥鞭疾追。
皓月初升,华灯乍上,两匹照夜玉狮子,便已进入柳林镇。
店小二还没等两人翻鞍下马,立即哈腰接待。
两人在一间雅洁而又空气流畅的上房住下,试想久别重逢的爱侣,这时将有何等亲热镜头。
畹姑娘嚷着肚饿,拖着龚钰走进一家酒楼,点了几样精致酒菜,慢慢饮食起来,絮絮而谈。
这位置挑选得甚为适宜,在酒楼幽僻的一角。
先是龚钰扼要报告。其中只有部分小节,被他隐匿起来,那便是为樊白玉姑娘疗伤经过。
龚钰并不是存有私心,他知道畹妹最为清楚,一个不好,便将闹得不欢。
接着,畹香姑娘也说出一番别后情形。
只见她樱唇一绽,低语如珠,说道:“自从那晚分道追寻一双爱马,极力施展‘御风行云’轻功,在白马铺始将那个坏蛋白无常孔一飞截着,这家伙的确够狡猾,一看情形不妙,勒转马头又回到湘乡城郊。
本来,他已无法逃遁,偏遇上扶桑岛白发红颜驼背姥姥那个冒失鬼,想夺我手中牟尼剑,拼斗起来。
于是,他便趁机逃遁去。
待我发觉,已迟了一步。
那盗马贼,真个狡如狐狸,并不循着官道奔窜,最先绕雪峰山脉,大兜圈子。
要不是‘玉聪’,间或一声长嘶,使我获得线索,仍能在后蹑踪追寻外,几乎早已被他逃脱。
谁知一出辰龙关,这一人一骑,便已无踪。
我踏遍三湘七泽,四处打听‘玉聪’的消息,没有获得,却已从一般江湖人物中,得知你骑着‘玉龙’北渡长江,扬威鄂境,唤做什么青衫美侠!”
她说到这里,向龚钰瞟了一眼,说道:“钰哥哥,你这美侠的外号,使我大不放心!”
龚钰暗说一声“侥幸!幸而不曾将汩罗城之夜,途遇樊白玉姑娘事说出,否则,岂不大糟?”
他这里正在思量,畹香姑娘见他想着心事,不禁“嗯”了一声。
她这声嗯不打紧,可把龚钰吓了一大跳,竹筷上挟着的红烧鲤鱼,陡然滑落!
畹香姑娘黛眉一颦,说道:“你这人呀!大约是做贼心虚!”
龚钰此时,玉面红馥馥的,不知是多饮了两杯?抑是心中当真有愧?
畹香不过是随意调侃,哪会真有疑心龚钰在外拈花惹草!白了他一眼,徐徐说道:“自从获知你的确讯,倒减去我几分思虑!便又沿着桃源、常德、汉寿、沅江、湘乡、渡过新水,再回湘乡悦来客栈。
店老板说你早就起程北上,于是,我又赶到岳阳。“她向龚钰无限深情地瞥了一眼,说道:“我们不是讲好游一日君山洞庭么?此时,我哪有心情?立刻连夜北上。”
龚钰对畹妹这种纯真的爱情,不禁感动十分。他伸手握住畹香姑娘一只柔荑,正唤得一声:“畹妹!”
姑娘弧犀半露,嫣然一笑之后,接着又道:“才出岳阳,不及十里,便闻着一声马嘶,那声音,我追踪了如许时日,自是熟悉之极,心说:好啊!
原来狗贼,竟来到这里,今晚,不信再让你逃出手去。“就在这么一念之间,只见一缕白影,电般飞来。
我此时,已是怒不可遏,舌绽春雷,一声暴喝:“狗贼,还不与我站住。‘玉聪料是闻知主人声音,前蹄猛然人立,昂首长啸如云。
那人骑术颇精,竟未翻跌马下,向着‘玉聪’,连连数鞭,意图冲将过去。
可是,此时的玉聪,竟是不听控制。
这时,我趁着月色,已看清马上那人,乃是一个瘦小干枯的老头,细目残眉,尖腮削颊,穿一袭黄色衣衫,腰悬豹皮囊。
见我阻住去路,双目隐现杀机,嘿嘿笑道:“丫头,汩罗江畔,中了老夫独门‘夺魄神针’,尚犹未死,算你命大,今宵,老夫要亲自送你魂返天国!‘我想,这老贼定是将人认错,不由问道:”狗强盗,还不报名送死!’那瘦小老头,怔得一怔,嘿嘿笑道:“丫头,那晚不是告诉过你,老夫四川残眉叟唐镛,竟是如此健忘!‘我幼时曾听父亲讲过残眉叟’夺魄神针‘厉害,闻言自是暗暗吃惊,立刻’龟裂功‘潜运护体。也自发出一声俏笑,说道:”想不到鼎鼎大名的残眉叟,居然成了鸡鸣狗盗之徒,实在令人齿冷!’‘冷’字才落,瘦小老头嘿嘿一声怪笑,飘落马鞍,残眉一轩,说道:‘老夫虽是一手血腥,像你这般花朵般妮儿,原想放你一条生路,想不到你竟是恁般不知好歹,宛如冤魂附体一般,自寻死路。怨得谁来!’话音才落,两臂一圈,霍地双掌齐推,呼的一声,一股其大无比的掌力,向着我胸部,疾撞而至。
我一看这家伙虎狼成性,出手便想将我置之死地,不由泛起怒意,左手劈出五成掌力。
想不到那老贼却是如此脓包,两股掌劲,方一接触,‘蓬’的一声巨震,沙飞石扬,他却噔!噔!噔!一连退下四五步之多,老脸倏然变色!”
龚钰放下手中酒杯,说道:“神婆师父的龟裂神功,何等霸道!三年前,师姐笑面罗刹方芳,只消一掌,便将冰魄神魔吕天昌震毙,你既得了她老人家真传,而又屡服灵药,并打通任督两脉,虽是五成,那人如何接得住!”
从古至今,没有一个人不吃捧,尤其出于爱侣之口,比饮玉石灵乳,还要受用!
畹香姑娘玉容上,堆满了笑意,说道:“那老贼出手一招,便告吃瘪,如何不怒?哇哇怪吼数声。
双臂暴伸,骨节发出一连串繁密的爆音,这回怒极出手,两掌叫足十二成功力,残眉双挑,细目中,两丝冷芒暴射,尖腮后缩,铁青的瘦削脸上,狰容可怖,向着我一步一步地行来。
我虽是不怕他,那紧张样子,也却使我生出了一缕寒意。
心想:“何不拿他喂招?‘念还未毕,那老贼双掌在胸前,各划半个圆弧,暴喝一声:’丫头拿命来!‘”
她说到这里,想是喉咙干燥,端起面前酒杯,喝了一口,续道:“老贼语出臂扬,一股巨大掌风,直似排空巨浪,向我汹涌而来,拿力未至,锐啸之声已起。
他以为这一掌,我断难逃出毒手,谁知我一声俏笑,已施展‘七绝大挪移’身法,闪在老贼背后,只轻轻在他那脖子上吹口热气,已吓得他惊魂千里。
在同一时间,他那劈出的掌力,骤失鹄的,‘砰’的一声,击在地上,泥土石屑溅起四五丈高,地下现出尺许大一个土坑。
从这一点看来,这老贼功夫,倒是不可轻视,列入江湖一流高手,毫无逊色。
那残眉老者,向我两番攻击失败,脖子上顿感热气袭人,心魂皆颤。双脚一点地面,立刻横飞八尺。
脚才沾地,我又在他背后故技重施,这一骇,他几乎晕昏过去。
这家伙究属成名已久,较一般常人镇静,当时强纳心神,立施燕青十八翻,滚出三丈之遥。
在这翻滚的时间,眼睛扫向场中,虽仅是那么极其短促的一瞥,他可没有发现场中身着绿衣的我。
这家伙,真说得上年老成精,虽是滚出三丈之遥,却没有翻身站起,一个风车般旋较,却贴身一处断崖而立。
我‘七绝大挪位’身法再妙,也无法再施戏弄,只听他说道:“老朽虽知姑娘身怀旷世武学,不是对手,但是老朽成名,乃属暗器,不识姑娘可肯赐教?‘”
龚钰剑眉微皱,说道:“畹妹,你没有答应他吧!那‘夺魄神针’,细如牛毛,中人三日必死!”
畹香姑娘趁这时喝了两匙鸡汤,见着钰哥哥那般关怀自己,自是满怀高兴地道:“钰哥哥,你忘记了!我有着龟裂神功护体,何惧乎暗器?”
龚钰“哦”了一声,不自觉地搔搔脑袋,喃喃说道:“我这人,怎的恁般糊涂?”
畹香姑娘,嘴一笑,接着说道:“这残眉叟唐镛,当真诡诈,语声才落,双手连挥,十余口飞刀,夹着毒蒺藜,已是呼啸而至。
要知这种飞刀夹蒺藜的打法,最是歹毒。
盖飞刀薄如柳叶,而毒蒺藜重逾半斤,两种暗器,所走路线迥异,使人难以胜防!
加以这残眉叟,手法奇特而熟练,有的电旋奔来,有的划一道弧线斜射而至;或有成为直线,或则看似缓慢,陡地中途速度加快,电闪雷奔。
唉!要是一般武林高手,怕不着了他的道儿!
可是我啊“
她说到这里,陡然豪兴大发,竟然端起酒杯,喝下一口,说道:“我运起‘龟裂神功’使得所有暗器,都在身外丈远之处,迅疾跌落。
这老贼细眼骨碌碌一转,身形陡地一飘,前进五尺,黑影一闪,一阵‘卡嚓,卡嚓’数声连响,数百细如牛毛的针雨,疾射而出。
这东西,乃是用卡簧发射,虽是体小身轻,劲力奇大,护身罡气,险些搪阻不住。
就在这时,他却飞身向‘玉聪’身上纵落。
气得我一声娇叱,袖中牟尼剑,震腕飞出,连刚才学成不久的以气御剑功夫,也使了出来,但见红霞如练,那森森剑气,绕着残眉叟头顶一旋,一声惨叫“龚钰一拳击在桌沿上,大声赞道:“杀得痛快!”
谁知他这一拳,竟将那么坚硬的栗木桌面,击成一个大洞。
幸而,他在击出之时,立将劲力回收“太虚玄天神功”何等奥妙,是以拳头虽落,即无声响,桌上碗盘全都没有受震。
畹香姑娘说道:“钰哥哥,你为何恁般恨那老贼?”
龚钰脸上一红,不过,他此时已有点醺然微醉,别人自是无法瞧得出来。
他口里不说,心头可是在想:“这老贼竟是那等恶毒,将樊白玉姑娘伤得几乎丢掉性命不算,而且打的部位,更是令人发指!
更奇怪的是,那‘夺魄神针’,乃是由卡簧操纵,白玉姑娘何以两乳及下阴部位,会各中一针?“其实,也无什么可怪!铁筒前面,有两个筒盖,一个可以单针独射,一个细孔密如房,一发百针。
樊白玉姑娘所中,正是前者。
畹香姑娘见钰哥哥没有说出恨那残眉叟的理由,心想:“是啊!钰哥哥何等深爱于我?岂容老贼心肠那等恶毒?是以才这般怀恨于他!”
姑娘如此一想,更觉得钰哥哥一往情深,不由对自己一时心慈手软,甚感歉咎,说道:“我之所以仅削去残眉叟唐镛老贼一只左耳,原不拟多造杀孽!
早知钰哥哥如此恨他,应该将那颗瘦小头颅,割下才对。
不过,没有关系,我乃暂时寄存在他项上,终有一天,会给你取来,要是他还继续为恶的话。“她说到这里,不由噗哧低声一笑。
龚钰对残眉叟,虽说恨不得一刀杀死方快,其实,像他这种生性醇厚之人,哪会不留人以自新机会!
就在这时。噔!噔!噔!从楼梯口冒上两个人来,这两人,一个瘦长,一个矮胖。
瘦长的一个,身穿黑色长衫,背插宝剑,年约五旬以上,矮胖的那人,装束相同,背上背着一个长长包袱,料必是一对奇形兵刃,亦在五旬左右。
这两人一上楼,拣了个靠壁座位,忙着要酒点菜,狼吞虎咽。
由于这两人,甚是惹眼,龚钰不免稍为注意。只见矮胖的那位老者,带着一口沙哑声音,说道:“大哥,点子年纪那么轻,怎的上次东海肉球剑客前辈,都吃了亏,难道真是武林二圣传人?”
瘦长老者手抚额下花白胡须,压低声音,冷冷地道:“怎么不是?‘乾元指’是南海独门秘技。”
畹香姑娘正欲说话,龚钰用手肘一碰她的玉臂,并用眼色阻止,姑娘立即知道怎样回事。
那沙哑声音,又从矮胖老者嘴里飘出,说道:“这家伙从‘豹隐山庄’来到湖北,四处踩查,好似搜寻什么。而且宇内五奇,听说亦有南下讯息。
别是想到总坛捣乱吧!“
那瘦长老人吞下一大杯酒,说道:“情形可能如此,是以总坛方面,使用飞蛇传书,命咱们三凶六厉,二十四幽灵,暂缓推进,必须将南下之人,设法消灭,尽力拦截。”
矮胖老人咕嘟!咕嘟!连续灌了几杯黄汤,咂了咂嘴唇,说道:“咱们一、三两批,已在鸡公山集中,如果第二批仍未能从浙境赶回,看来,今晚仍是难于出手。”
瘦长干削老人,陡地用鹰目扫视了楼上食客一眼,大约没有发现其中有江湖人物,挟起了一块颤巍巍的蹄膀,放入口中,微一咀嚼,便吞下肚里,用他黑色衣袖一抹油渍,说道:“这倒未见得,只要神君有法将裘老前辈大驾留住,能于今晚赶到,即使第二支队,仍未回来,还不是照样动手!说不定,更较有把握!”
矮胖老人咧嘴一笑!
瘦长干削老人,似知同伴有不信之意,说道:“你别以为上次是点子获胜,那是因为有宇内五奇巴岳茶客,在先将裘前辈真力耗去之故。
其实,也只能算是扯平,因为裘前辈,虽是被点中穴道,那何姓小子,还不是挂了彩。
而今,形移势迁,那小子既已落单,见咱们人多势众,首先要露三分怯意,功力便将大打折扣,必然落败。“矮胖老人带着沙哑声音,呵呵笑道:“九哥,你是说咱们正好借此机会,打死老虎,不是么?”
说到这里,高声呼喊着道:“伙计,再来两斤高梁。”
原来手中的酒壶,业已壶底朝天!
畹香姑娘,一听这两个家伙,竟欲图谋师兄玉笛金扇蓝衣书生何天衡,不由心中有气,鼻孔里飘出了一声冷哼!
青衫美侠龚钰生恐这两个家伙警觉,岂非误事?连忙做出陪小心的样子。
果然,那瘦长干削汉子,闻声立即向楼角瞧来,见两人如此模样,料是一对年轻情侣,在闹别扭遂未生疑。
就在这时,伙计捧来两大壶酒,另外还有几样菜肴。
两个老者遂不再言语,埋着头,一阵狂饮大嚼,瞬息杯盘狼藉。
龚钰料知彼等必将离去,立刻招来伙计结账,并赏下一锭银子作为小费后,方始相携下楼,在一暗陬处,隐住身形。
两人身形刚刚隐匿起来,那一长一矮两个老者,毫不迟疑,朝着东面奔去,脚下快捷之极。
龚钰一拉畹香玉腕,迅即坠将下去,遥遥望见这两个家伙,从包袱中,抖出一袭黑色披风,穿在身上,并戴起面幕。
然后黑色衣袖一抖,宛如两只夜鸟腾空,几个起落,便出去二十余丈,应该是江湖高手。
龚钰和畹香姑娘,虽是具有绝世轻功,也不敢丝毫大意。双双疾射出去,紧随蒙面人身后。
星月之下,四条人影,直似逐电追风。
从柳林至九里关,不过二十里,片刻时间,便已到达关下。
青衫美侠龚钰和畹香姑娘,早已隐闻关上人语喧哗,及兵刃相触之声,心中大急。
两人连声清啸,从前面黑衣蒙面人头顶掠过,宛如两缕淡烟疾射。
这瘦长和矮胖两位老者,做梦也未想到,会因柳林酒楼,无心泄露秘密,引来了强敌。
瞬息之间,一对少年越过十数重桩卡,登临关上。
龚钰循声望去,但见一条岭脊之上,黑压压人影林立,扇影剑光,如云如虹。
青衫美侠龚钰,心急师兄安危,双臂一张,将“御风行云”轻功,施展到极限,横渡十余丈削壁,像鹰隼般向斗场泻落。
就在这时,场中发出一声惊叫。
青衫美侠龚钰,身在云中,自是觑得真切,一见师兄何天衡,被东海怪杰肉球剑客裘异,一招“魂断蓬瀛”刺中腿胯,脚下登时一个跄踉,向地上倒去。
那球形怪物,一拂胸前银髯,嘿嘿冷笑一声,长剑一抖,又是一招“直捣黄龙”向着玉笛金扇蓝衣书生当胸刺去。如果这一剑刺中,岂有命在?
龚钰这时救人心切,一声怒叱,左手一推“太虚玄天神功”何等威势,呼的一声,将那球形怪物,卷飞出四五丈之外。
右手一吸,何天衡将倒未倒身躯,被一股庞大吸力吸向空中,龚钰双臂一抄,将师兄抱在肋下,然后飘然坠落。
畹香姑娘见师兄何天衡被龚钰哥哥救出险境,袖中牟尼短剑,飕的一声,亮将出来。迎将肉球剑客弹回身躯“嚓”的一剑,当头压下。
数十黑衣蒙面人,正庆大功告成,想不到飞将军自天而来,只见人影闪晃,剑虹流霞。
肉球剑客舞起一道银光,利用震飞落地弹力射回,陡向来敌骤下杀手。
哪知红霞乍现,自己右手便是一轻,心中骇然。
这位老怪物,连念头都未转,一声怒哮,便滚开两丈余远,翻身站起。
运目一看,场中现出一对少年男女。
那少年穿着一袭青色儒衫,猿背蜂腰,剑眉星目,英挺俊美之极,正在替玉笛金扇蓝衣书生何天衡包扎剑伤,一副旁若无人气概。
那姑娘,更是明眸皓齿,黛眉朱唇,风姿绝世,手中握着一把尺余长短剑,剑芒吞吐,红霞映月。
再一察看自己的缅铁软剑,已被削去一半。
蓦地,想将起来,那少女手中之物,竟是只听传闻,数百年从未出现武林的一支佛家镇魔之宝牟尼神剑。
旋又一想,适才自己被那少年一掌震飞,即使当年与武林二圣之一南海商隐贾若虚较技,也无恁般神奇雄厚,这是一种什么先天气功?
“不会是‘太虚玄天神功’吧”
那看不到颧骨的肥胖脸上,时阴时晴,时骇时怒,瞬息万变。
绝龙岭上静悄悄的,竟被龚钰和畹香姑娘,旷代仪容和绝世神功所震骇!
就在众人怔愕顷间,那瘦长干削老者和矮胖老人,亦已风驰电掣般赶到斗场。
运目一望,心中不禁“哦”了一声,心想:定是自己适才在柳林镇酒楼上,无意泄露机密,引来强敌
两人虽是恁般在想,可不敢丝毫表露出来,不由冷汗浃背。
自然,衣袂飘扬的畹香姑娘,又何尝没有看出那两个胸前绣着厉魄五六个号的黑衣蒙面人。
姑娘俏笑一声,双眸神光倏射,向着两人扫来,饶你长白双雄杀人不眨眼,此时竟是心寒胆战不已!两人何以这般畏惧姑娘?原因是,一旦道出系他弟兄招引而来,必将难逃该教磷火焚身毒刑。
幸而畹香姑娘只是淡淡一笑,方始心安。
不言数十个黑衣蒙面人,心中正在千回百转,踌躇未决。
青衫美侠龚钰以最快速度,将师兄何天衡伤口扎竣,挺立场中。
玉笛金扇蓝衣书生何天衡本就美如潘安,如今在这位师弟面前,便觉黯然失色。
只见他星眸神彩暴射,向着众人环视一周,然后朗声说道:“看来诸位俱都是黑道上一时之选,却如此劳师动众,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且必欲得敝师兄方始甘心,谅非个人恩怨仇恨,”
他说此一顿,双睛缓缓从一双双露在面幕外的眼神,微一接触,续说:“不问汝等过去行为如何,以及今晚聚众群殴伤及敝师兄之事。希即归告汝等首领,一月之内,解散组织。
否则,以此为例“
言讫,双臂一引一收,东海肉球剑客裘异,那么圆浑肥硕无朋的身躯,竟不由自主地滚向面前。
青衫美侠龚钰,右脚弯微微一屈,觑准部位,吐气开声,运足“太虚玄天神功”霍地一脚,但闻“蓬”然声响,如中皮革。
东海剑客裘异,随着厉吼之声,在空中一阵滴溜溜滚转,落向二十丈外绝龙岭下。
这一脚,任他皮糙肉厚的臀部,怎样富有弹性,也为之痛彻心骨,魂飞九霄!
三凶魂,七厉魄,及剩下的二十四幽灵,几曾闻见过如此怪异武功,骇得厉啸连连,一个个颠着屁股,逃之夭夭畹香姑娘见钰哥哥一腿退去强敌,俏笑一声,伸出春葱般的姆指,大声叫好!
玉笛金扇蓝衣书生何天衡,在敷过伤药之后,腿上痛楚立失,见着师弟龚钰和师妹畹香姑娘,双双赶来解除自己危难,而功力,竟较自己还要高出许多,心中既感且愧。说道:“龚师弟,李师妹,你们是怎样知道愚兄在这九里关被困?”
龚钰剑眉一挑,说道:“我们是在柳林酒楼上,偶然闻悉师兄被困,一路尾随来此。”
畹香姑娘樱唇一绽,说道:“何师兄,你来这九里关有什么事呀?”
玉笛金扇蓝衣书生何天衡,不由心中惨然!在这位天真欢快的师妹面前,怎忍将那天伦遽变告诉于她。
然而,这事岂能长久相瞒,不由剑眉一蹙,说道:“说来话长,咱们还是回到柳林镇,慢慢告诉!”
龚钰说道:“师兄,你腿伤未愈,奔行不便,权且由小弟肩负一程吧!”
蓝衣书生何天衡将头一摇,笑说道:“这点伤,算得什么?何况还敷过师父的治伤灵药!此时已结疤痊愈,走!”
“走”字才落,蓝影疾射,当先朝绝龙岭下奔去。
青衫美侠龚钰,用手一挽畹香妹妹,一青一绿两条人影,顿时化作比翼双飞,紧跟着师兄,始终若即若离。
何天衡回首一望,见师弟师妹两人,跟来毫不吃力,心想:两人功力,果然要高出自己。他本是一个好胜好强的人,于是倾尽全力狂驰,宛如一缕淡烟。
二人自是脚下微一加劲,便又紧紧跟随。
从九里关到柳林,虽有二十里之遥,但在这三位均怀有绝世轻功之人行来,还不是转瞬即到。
三人抵达柳林客栈,从屋面上翻入室内,龚钰燃亮油灯,畹香姑娘斟上三杯热茶,先送给师兄何天衡面前一杯,然后打趣道:“何师兄,你不会是给师姐和东方姊姊赶出来的吧!”
说到这里,自己也忍不住吃吃一声娇笑。
蓝衣书生何天衡,啜了一口热茶,也用幽默的口吻向着龚钰说道:“所以啊!师弟,你必须以师兄引为前车之鉴,千万别惹草沾花,自讨苦吃。”
言者无心,龚钰不禁脸色微变。
畹香姑娘此时顺手拾起桌上的马鞭,沉腕一抖,空中“叭”的一声爆响,黛眉一竖,说道:“他敢!”
这一声爆响,倒真把正在想着樊白玉姑娘的龚钰,吓得一大跳!连说:“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畹香姑娘见着钰哥哥那种惶恐的样儿,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何天衡,更是哈哈大笑不已!
龚钰面孔红红的,说道:“师兄,说正经,你何以来在这九里关上?”
玉笛金扇蓝衣书生何天衡,剑眉一皱,心中暗自沉忖:我怎能如此直接毫无隐避地说将出来,还是让我多考虑片刻吧!想到这里,故意装作笑容,说道:“还是由你们先将出冷云谷后的一段经过,先行告诉我吧!”
畹香姑娘向着龚钰呶呶嘴,意思是叫钰哥哥把两人沿途经过叙述一番。
龚钰当然没有推辞,遂将两人路上发生之事,娓娓道出,只隐去了与樊白玉姑娘相识的一节。
在这一段时间中,何天衡已想好应付之道,方在准备,畹香姑娘已连番催询。
他先啜了口茶,润润喉咙,然后干咳一声,说道:“我这次离开豹隐山庄,并非完全是被赶将出来,乃是追寻令尊大人潜龙堡主李前辈!”
此言一出,畹香姑娘和龚钰同时为之大惊!
何天衡不容两人发问,说道:“李前辈失踪的主要成份,极其可能是被桃面妖狐樊素素掳去!”
接着便将邙山烟叟于伍与潜龙堡主李去非两人,去开封醉仙酒楼之事,以及三人月下追寻情节,扼要说出。
龚钰说道:“师兄,你怎样可以断定,李伯父是被掳,而不是追赶妖狐去哩!”
何天衡手抚腿上伤处,剑眉又是一扬,说道:“试想,李前辈长剑遗落在开封城郊桃林之内,显然已失去抵抗能力,非被掳而何!”
龚钰想了一下,说道:“是否会遇害?”
何天衡将头直摇,说道:“这个,经我们仔细研究,认为绝不可能!
第一,附近没有李前辈被害的躯体。其次,如属寻仇,李前辈决无隐匿只身相见必要!看来,定是遭了对方诡计,受伤被掳!“龚钰不得不承认这事的绝对可能性,而默然无言。
畹香姑娘做梦都未曾想到父亲会突然出事,心中焦虑不安,说道:“何师兄,你可曾获得线索?”
玉笛金扇蓝衣书生何天衡,用手撑在桌上,叹道:“这桃面妖狐已有二十余年不曾现身江湖,而且狡猾有如狐狸,别说一般江湖人物不认识,即使过去认识,这多年来,人面已改,谁又会注意于她?何况,更不知她巢穴所在!”
畹香姑娘姑娘泫然欲泪,说道:“照这样说来,岂非无法将家父找着?”
何天衡忙道:“事情并不尽然,我这次来到九里关,便获得一丝可靠讯息。
从一个江湖人物口中,得悉两旬之前,有一个美艳少妇,伴着青须飘洒的丈夫,在九里关住了数日。
那丈夫模样的人,似乎患有重病,从未出过房门一步!“他说到此处,向着二人望了一眼,再剔亮油灯,接着又道:“我于是从云梦匆匆赶来,住在关上那独一无二的‘松泉’旅舍。
略一询问,证实传言非虚,我于是悄悄潜入绝龙岭一带搜寻。
想不到魔头们,突然在此现身,险些丧命,要不是师弟师妹赶来相救“他发出一声低喟,那声音听来包含着无尽感慨。
龚钰略一沉吟,说道:“师兄,你可曾到那对中年夫妇所住的屋内,详加勘察,例如墙壁上有无留下字迹或暗记等等!”
何天衡跌足叹道:“这一点,我竟忽略了!健驴‘黑儿’,还在九里关‘松泉’旅舍呢。明日,咱们不妨到关上仔细调查一番。”
一宵谈话,不觉东方既白。
三人用过早点,何天衡也不客气,骑着“玉龙”领先奔向九里关,龚钰只得跟畹妹妹共乘一骑。
二十余里,在照夜玉狮子脚程之下,哪消盏茶时间,便已到达。
松泉旅舍老板,以为客人早起,外出始归,哪里晓得昨夜绝龙岭上曾经发生过一场龙争虎斗!
何天衡遂又向老板查问桃面妖狐所住房间,凑巧,这间房子,正由自己住着。
三人入得房来,详细勘察结果,由李畹香看出,一处隐密的墙壁上,写着“去非”二字,箭头指向南方。
这新的发现,更加证实了潜龙堡主,果然被掳,大家较为安心。
龚钰剑眉深锁,暗自沉忖:以李伯父功力,尚且被掳,足见这桃面妖狐,武功必有过人之处!
不过,如非受制于人,他又岂能甘心同行?定是被点了穴道,难以行走。
从这一点看来,她必然要用车马代步。
想到这里,遂将老板唤来,问道:“那一对中年夫妇,是如何离开这里的?”
老板略一思索,说道:“那位太太极其美艳,嗓子亦颇清脆,因此我记得非常清楚,他们是坐马车走的。
而且,那辆马车,还是经我向王老七出高价代购的呀!““美艳人?马车?”
陡然一个记忆,掠上心头,龚钰一掌拍在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然后喃喃说道:“是她定然是她。”
何天衡同畹香姑娘忙问道:“她是谁啊?”
龚钰没有答理两人,向着老板问道:“那辆蓬车车顶,是否为黑色布蓬?
那马,是否一黄,一黑?那女主人年约三十,面似桃花,穿一袭红色罗裳?“老板不住点头,说道:“一点不错,莫非客倌跟她是有亲?
“
他还欲继续往下说,龚钰截住话头,用手一挥,说道:“这里没有你的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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