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堂的院子不大,和天通道人的无量观比起来根本没什么可比性。里面有几个提发修行的老宫人,自上了年纪后,便自请去发修佛的,太后见她们安心礼佛倒还算虔诚安份,方留她们在这里。
口中打着佛号,请太后入了主殿,叶女史搀着太后盘膝跪到垫子上面,宋女史取了佛香送到太后手中,太后恭恭敬敬的上了三柱香,这才盘膝坐在蒲团上头,一声声敲着木鱼讼着佛经。
闻着那似曾相识的香气,吕悦这时才恍然,合着自己之前在“大侠”和“大人”身上闻到的居然是佛香味儿……
也这难怪,这种香气并不显,她们早上伺候过太后后白日总会多少换换衣裳什么的,身上平素不会带着多少这种香味儿。自己能闻到也是因为离得实在是……太近了。
可不近么?都被她拉到怀里揉脑袋来了,闻不见才有了鬼呢!
话说,要是自己之前就知道这原来竟是佛香味儿,说不定也不会怀疑叶女史就是那位大侠了,毕竟,佛堂么,指不定人家就信奉这个呢?
太后礼罢了佛,缓缓起身,看着殿中的观音大士久久出神,许久后方道:“去寿和殿吧……。”
宋女史微微抬眼,看了太后一眼,她脸上满是寂寥神色,心知她的心事一日未解,怕就一日会是如此了吧?
“是。”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素心堂,一路向南而下,经过素秀殿,又路过无量观,方到了寿和殿。
寿和殿是把之前正德殿西北的那个小祠堂挪了过来的,若是日后上面这三大位中哪一位去了的话,便是到了要用这里来预备停灵出殡等事。
太后定不是头一回过来了,几个在寿和殿里外打扫的,一见了太后一行人,忙开了小门儿,把一行人请了进去。
吕悦来来回回都是跟着棉儿行事的,同行的人中虽也有小太监,但显然不是一事的,那些都是跟在太后那边儿,预备跑个腿儿、拿个什么东西使唤的,而吕悦……嘛,她就算是给叶女史跑腿的了。
寿和殿中,一个个牌位分列在上,太后立在其间,也没行礼,也没跪拜,只是站在里头静静态的抬着头,不知是盯着哪一处的牌位在看。
吕悦没有那个资格进去,别说她,这会儿陪在太后身边作的就只有宋女史一人,连叶女史都是立在门外,素着张面孔,冰冷的好像一具石雕。
许久,眼见着天色越发亮堂起来,里面太后才转过身来,由宋女史扶着走了出来。
再出来时,太后便没再向来时似的走回去,不知何时,门口儿已停了一架小轿,是专门给太后她老人家预备的,旁人嘛……全都得腿儿着。
吕悦可是经过肉包子早上上学时的那来回两次小跑的训练,现在不过走走,哪里会觉得累得慌?
低头跟在叶女史身后,随着太后又回了慈恩殿,太后这才又用过剩下的一半早饭,这会儿时候已巳时一刻,妃嫔们纷纷前来报道。
这一回,不必再跟着叶贵妃、肉包子等人过来,吕悦站在太后斜后面的一个角落中,在她斜前头是坐在太后身后的两位女史,另一边儿还有一个小太监低头立在那里守着。平时,这两个角落虽也有人,她却从没细看过,最多只看到叶女史那里。而现在才发现,合着在这种地方还有人在呢。
以前都是在肉包子到的时候才有幸能跟着进来一回,而今天倒是头一回在只有太后和妃嫔的情况下见识了一把宫中中老年妇女们的社交生活。
聊衣裳、聊吃的,叶贵妃显然已经忘记昨儿个才把一个小太监送给太后卖好的事情,一个劲儿的奉承着太后,还时不时的把话题拉扯到叶女史的身上。
叶女史装没听见的,太后则多会“呵呵”一笑,就又转到其它话题上面去了。
见这些妃嫔见到了一半儿,又有秀女中的一小部分过来请安。跟平时见的都是毛头小子不同,今儿个吕悦算是把宫中各色的妹子全都看了个遍,女人们的交际看得她这个两辈子的真妹子都直想打瞌睡……没办法,简直太……太太太没激情了!
你说今儿听说了个什么美容的方子,她说头发哪里哪里换了个样式来梳梳,另一个说哪个小贵人又得了圣宠,再来一个又说起这个秀女的作派不错、那个秀女的诗书最好……
“唉……天天这么下去,晚晚有一天自己也得变成八婆啊……。”古代女人的生活圈子还真是……不大老大的。吕悦觉着还不如跟着肉包子,看学院里面那群小屁孩儿们争风头来得有意思呢。
“才一日就受不了了?”吕悦低声嘀咕着,却正被叶女史听了个正着。
连忙抬起头来,见她正斜着眼睛瞪着自己呢,吕悦忙狗腿笑道:“哪儿的话?这不是……这不是……。”
“行了,少找你那歪词了。”情知让她说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叶女史干脆懒得跟她费事。
二人这会儿已回到了竹林小筑里来了,正等着晌午开饭,这几日天冷,院子里头也没什么好玩儿的,别说叶女史了,连吕悦都没有出门儿的冲动。
二人正说着话,忽听外头棉儿报:“宋女史大人来了!”
叶女史眉头微挑,把手中刚拿过来打发时间的书本往边上一丢,抬腿下床,动作利落至极到吕悦根本没反应过来。
“饭还没送来?”宋女史进了屋子,见叶女史迎了进来,也不用人让,就朝西侧间走去,棉儿忙跟去奉茶。
“何事?”叶女史跟了进去,面色平淡的坐到了椅子上面,也没让宋女史坐下。
宋女史扫了她一眼,转头对棉儿道:“叫那孩子过来。”
棉儿愣了愣,向叶女史看去,叶女史眉头皱了起来:“叫她做甚?”
“从昨儿个到今儿个,我可还没细看过呢。”说罢,见他仍一脸的警惕,无奈叹了口气,“放心,我又如何会为难他?不过看看。”那孩子之前也见过,只觉得生得不错,却从没细看过,更没想到他说的竟就是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