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看吧，却又觉得他像是个六十来岁的人。头上乌黑一片，脸上也是红光满面，但那红又有些古怪——这些被吕悦归为他刚刚从床上下来的缘故。可更古怪的则是，这位——身上居然穿的是道袍！

    没错，就是道士穿的那种衣服，只是材料要比正经道士穿得好的多，身上那些云纹暗花儿也都是人经心绣上的。头上那玄冠先不说，单说他头上横插着的那柄白玉簪子，上面没半丝杂色，莹润通透，绝对是玉中上品。

    偷偷瞄了一眼，又连忙低下了脑袋，心里扑通扑通一个劲儿的跳着。这皇帝以前是干道士的？还是跟某些历史上求长生不老的皇帝似的，追求炼丹修道？

    皇帝有何兴趣爱好，可不是吕悦现在这个女扮男主的小太监能琢磨得透的。这会儿，她正跟着小马子，两人追在小轿边儿上，玩命的赶路呢。

    别说，每天早上小跑这么一回，还真能让人神清气爽外加锻炼身体。

    今天，众皇子们上的是文科，这会儿正跟着大学士们在屋子里头之乎者也的晃脑袋。吕悦跟小马子二人因为还没彻底上手，只能守在隔壁间里听着那头的使唤。这会儿跟二人在一处的是常胜，随喜和板着张严肃脸的德隆跟着肉包子在书房里头，负责给他手炉里面添炭、研磨、取书等事。

    穿来以前，没亲眼瞧见的时候，吕悦还当皇子们上学堂就跟学生们上课时差不多呢。可现在一看，虽然也是席地而坐，可屋子里头不光烧着地龙，为了怕皇子们手冷写不得字，还要在冬天时点着炭盆儿。身边还要有专人伺候。

    一个人上学，得两个人在身边儿守着伺候着，真真是个奢侈的学堂啊。

    吕悦一得了闲，就爱蹲在人堆儿里面听八卦，看热闹，好以此增进自己对于现在这所皇宫的了解。

    经过这几天的傍听，她耳朵中装了许许多多的地名名称，以及宫内的官职等等。知道这个皇宫中除了她所知道的太监、宫女，以及容嬷嬷们的同行外，还有如她之前进宫时本应有身份——粗使宫人。

    这可是个苦力，入了宫就等于签了卖身契，一辈子不得出宫的。运道好的话可能会遇到哪位贵人相中了，带回去当小老婆使唤，再就是哪天被上面的人随手指给个太监当对食。不像宫女，年纪到了，要是有恩典的话还能放出宫去。

    另外，除了以上几种传统的职位之外，这宫里面还有“女官”一职，又叫宫官。与宫女不同，虽然说也有宫女降上去的，但女官大多都是朝中大臣家十分有教养的女儿、妻子所担任。她们入宫是来帮太后、皇后处理一些事务的。

    这种高级职员就算是叶贵妃处也是见不到的，得哪天有幸才能说不定在太后、皇后那里能看见几个。

    这些东西对于吕悦来说，倒还算好记，但宫内的地形以及哪个宫殿分配在哪里嘛……就算把地图放在她面前，没有GPS导航，她拿着地图也能走丢了。

    比起这些，她更关系太监们未来的出路——怎样才能告老还乡？怎样才能离开宫中？

    “切，告老？”常胜鼻孔朝天的哼了一声，眼睛斜得都快眯起来了，看了一眼一脸好奇看着自己的吕悦，得意非凡的又仰了仰头，直到再抬就违反物理规则了的时候，才漫声道，“那得是有体面的公公们，干不动了才能向主子讨要来的恩典！”

    吕悦听着心里一沉，狗腿的给他继了杯茶，继续套词：“那咱们以后就都在宫里了？”说着，脸上有些遗憾的低下了脑袋，“小时候吃过一回街上卖的桂花糕……是不是以后就是有了钱，也买不着了？”

    听她问出宫的事是为了吃的，常胜更是鄙夷了起来：“什么东西？不干不净的，哪有宫里的点心好？咱们主子平日里吃的用的那可都是上等的，要是哪天没用完，赏赐下来些个点心渣滓都能让你口水流一地了！”

    主子？赏赐？点心？

    吕悦低着脑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得看伺候的是谁！

    自家那位肉包子小皇子，那就是吃货再世！每天下午写大字那会儿，叶贵妃的小厨房都会给他送来四盘各色的糕点。放在别人那里，这就是放在屋子里摆摆样子的，等过上一会儿不新鲜了，自会拿新的过来替换。

    可在他们这儿？呵呵，不过半个时辰，四盘点心就全能进那位主子的肚子！

    吕悦倒不是馋这些，能跟着其它太监在大灶上吃饱了就行，可小马子每回都馋得眼巴巴的，一见点心来了，别管他陪着肉包子在玩儿什么，肯定输的更利索。

    倒是随喜那里，偶尔会去叶贵妃处回来，回来时时不时的带上一点儿贵妃娘娘赏赐下来的小点心，因为她跟小马子年岁最小，每次至少要分给他们两人一半，只是常胜并不知道罢了。

    见吕悦低着头，还当她还馋她那桂花糕呢，常胜又用鼻孔喷了股粗气出来，嗤笑道：“你也别急，要是命大福气大的话，平平安安的伺候十六殿下到满了十五岁出宫开府，那会儿再出门儿自然方便。”说着，又叹了一声，“外头哪有宫里好啊？真是个小毛孩子。”

    出宫……立府？

    吕悦先是一愣，随即心动了起来。

    她这个太监怎么也不可能真的当上一辈子，这可是早晚会露馅的事情！所幸，她伺候的是位皇子，不是妃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