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简直要让她发疯!
四天以后,这位不速之客仍旧顽强地生活在她身边,她生活的宁静完全被打乱了。电话铃不断响起,瑞安工作起来就像一股不停歇的旋风。他不是接二连三地发传真和备忘录,或者开电话会议,就是飞速忙碌着整理家务.收拾房子,或者对那房子破损严重的地方修修补补,所用的材料都是他从车库的破烂堆里找到的。
这里的不舒适的生活好像对他亳无影响的确,每天的辛苦劳作对他就像是轻松挑战!如果她为了躲避他到海滩上去,不一会儿他也会跟去,他不是小跑步、游泳就是翻阅文件,要么就是讲一些她无法不感兴趣的故事。他对自己友善使命的认真程度毫不亚于他当初的报复。
在他到来后的第二个晚上,简正想要蜷在烛光下看书,他却提议下一盘棋“难道你就真的一会儿也闲不住?”简不禁问道。他什么事都不让简插手,可又似乎什么事都非得有简参与。
他带有几分吃惊地说:“我不是闲着吗?”
“这要是闲着,那你要忙起来可就更讨厌了。”她冷冷地说,在突然看到他带几分讥笑的眼神时候,她感到自己又说走嘴了。
“可你已经看到我忙了。”他提醒她。“你并没有表示讨厌。”
她在那舒适的老式软椅上整了整坐姿,心里琢磨着,他要是穿黑衣服不那么性感就好了。他的长裤和短袖上衣都很平常,上面没有设计商标,也并不很新,这倒更增添了几分典雅。他的换洗衣服都挂在一个柜子里,里边显得空蔼蔼的。
但她依然昂首挺胸,她不再在乎自己的穿着了。她不想只做个衣裳架子。
“我的意思是说,你只要是醒着,就非得每时每刻都有点儿事干不可。”她一边说,一边看着他把不知从哪个旮旯里翻出来的象棋子摆到桌子上。
她自己曾经也是那样的,她暗暗想到。一时一刻不安宁,时刻等待着下一个挑战,提防着来自朋友或敌人的下一支暗箭。直到这一切都离她远去之前,她一直都没有意识到它剥夺了她多少生活的乐趣。
他耸了耸肩膀。“这对我来说很自然,我生来就是闲不住。事实上,最近几天是几年来我过的最像度假的几天。”他垂下眼睛,想起自己计划的最近一次度假实际上是那次被她破坏的蜜月旅行。
在他凝视的目光下,简感到几分不自在。“爱娃经常说,你对工作的兴趣超过对她的兴趣。”她说出这话的时候并不知道这在他心里引起的反响。
他丢下棋子,在屋里走来走去。“爱娃到你那里是不是就只管絮絮叨叨地说我的坏话?”
“不是坏话,在爱娃看来不是。”
“就算不是。但如果她来和我谈这些,而不是和你谈,我们本来可以很好地把问题解决的。”
“我不相信。”简说着想起爱娃的褐色眼睛里滚动着的对康拉德爱恋的泪珠。瑞安不管受了多大委屈,至少他还不知道自己是败给了一个能力和自己无法同日而语的人,他没有必要非得承受这又一重屈辱。
他眯起了眼睛。每当他要说一些尖锐或难听的话时,他都会做出这表情。“我在床上能满足她吗?她那么轻易就相信我另有私情,是不是她在床上也对我不满意?”
“你们跟本没有上床。”简马上反驳说,但马上意识到这是他的又一个圈套,不由得咬住了嘴唇。
他得意地微微一笑,知道爱娃把这样的隐私也和她交流了。“她难道没有告诉你那是为什么?”
“告没告诉不关你的事。”她说着把目光一转。要不是她早就提醒爱娃不要过于相信瑞安,事情或许不会发展得如此戏剧性。但是在她听到爱娃以毫无兴趣的口气谈论瑞安的时候,她自己也经历了难以忍耐的嫉妒。
“我想你知道她还是个处女。她说她希望把这保持到结婚以后。”瑞安轻声说,锐利的目光注视着简显出几分内疚的脸。“在你们女孩间聊天时,你有没有在这方面鼓励过她,利用任何机会”
简眨了眨她的蓝眼睛,把头一扬说:“不,你不能不能因此指责我。我也一直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她发觉自己又说多了,赶紧把嘴闭住了。
“会怎么样?抵制我?回避我?”他紧紧迫问。脸上又显出以往的凶恶表情。“可我知道你觉得我魅力无穷,简。”他说得她脸上直发烧。“可我们在说的却是个一味讲道德,怕羞得不得了的人。”
简不由得鼻子直出粗气。爱娃不愿和她的前未婚夫睡觉,并不是什么道德问题在作怪,而是她正爱着另外一个人。她在和康拉德睡觉的时候一定不怕羞!
“至于你,”他猜测说“我想如果你真爱某个男人,他一定会让你离不开他的床。”
她想起自己在那旅馆房间里的放肆表演,不由得脸更红了。“如果你是想说我没有道德”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过是说,你一旦卷入一件事情,就会全身心地投入不折不扣,不躲躲藏藏开足马力,哪怕前面是火坑!很多人都会觉得这种一往无前的精神很可怕,尤其是女人。”
“那是她们的问题!”简大声说,她还搞不清他这番话是褒她还是贬她。
“我同意你的说法。幸好我不是这种人。我不是那么容易被吓住的。”他说着带某种暗示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我也不是。”她说着瞟了一眼他那高大的身躯“我们别下棋了,看书对我来说是很好的消遣。我看完一页以后就上床睡觉。”她又连忙补充说。
可他却一动未动。“我可不这么早上床,那样我会睡不着的。我只会独自在床上翻来覆去”
“这或许是由于床上的大包。”简从嘴角里挤出了这句话。
“有一个包特别不舒服,你能不能来我房间帮我把它抚平?”
她好容易才把目光移到他身上。她发现自己的头正好和他的臀部在一个高度。“抱歉,我的两只手都不管用。”她说着举起两只包扎着的手。
“你用不着用手,你可以用嘴,我发现你的舌头特别厉害。”他看着她的怒目而视的眼睛,不禁大笑起来。这使她打了个激灵。“你说的正在点上,对吧,亲爱的?我完全同意。谈话要比下象棋一着一着地磨蹭痛坑卩了,也是更好的休息。”
他伸出他粗壮的胳膊推开棋盘,然后挨着简坐在长沙发上。她的书还放在腿上。“来,让我们就舒服地坐在这儿好好谈谈我们自己。”
这可是她最不愿意干的事情。因为他所勾起的话题在她心里特别敏感,还是不说为好。
最后,他们当然只好还是下棋。尽管瑞安的注意力显然不在棋上,可简还是输了。
奇怪的事情是,不论瑞安怎么装出一心意考虑工作的样子,他却总好像对简的一举一动都非常注意。
简连到院子里散散步都会受到他的干预。今天早晨,她等到他开始电话会议以后,就悄悄来到菜园里除草。她刚刚自己发明了一个除草的好办法,她把一节竹筒钉入杂草的根部,然后把它连跟翻起来。这时一个影子又出现在她身后。她的手腕被抓住了。
“你非得现在干这个吗?”
他的气话在她听来是美妙的音乐。“对了。”
他低头看着她,然后站在田埂上。“我知道你现在闲得很无聊。可是我不想看到你在水泡还没好之前就把纱布全弄脏了。”
“你什么都不让我干!”她大叫说。这发自内心的话他完全明白。她不希望他这样温和,她希望他粗暴、愤怒、充满敌意,希望她能够恨他。
“我必须听从医生的嘱咐。我知道女人们不愿意男人总跟在屁股后面指挥她们。”
“跟着还可以,指使不行!”
“我是想帮助你”“是吗?还是想来这里看我受罪?”
她尖刻的话语引出一阵沉默。他在她身边蹲下身来。“如果你真的这样想,我很抱歉。”他沉重地说。“也许你说得对但那是以前的事情,在我真正认识你以前。”
她又忍不住了。“你跟本没有认识我!”
“我认为我认识了。你在这里,你最要好的朋友却住在惠灵顿,这事实就说明了一切。不是吗,简?你不喜欢别人和你太接近。你总喜欢把人都拒在一臂远的距离以外,你是怕他们看出你原来不像你装出的那么坚强。”她呆住了。这是他出于怜悯的表白吗?“别在我身上用你那套一钱不值的推理了。”
“别这么说,我是想在我们之间建立起信任,简。我们都作出一些让步好不好?我们都为过去的彼此蓄意伤害与判断失误而内疚。既然你说要到皮亚海滩来谋求新生,那你为什么不能友好地接受我的帮助呢?”
“因为你不想友好!”她狠狠地说。
“情人就是朋友,简。”
她迟疑了。
“并不都是。”她说。那次在旅馆房间里的疯狂行动就毫无友情可言。而且,他也从来都把友谊和性满足分得很清楚的。就他把和简做ài当作商务活动来看,他现在不过是想借此笼络人心。
“可你总共有过几个?”
她高傲地抬起眼睛。“朋友?”
“情人。”
“一两个。”她说着有意装出不耐烦的样子。可谁知他懂得听话听音儿,辨出了其中的真伪。
“既然我没有得到你的童贞,那我想我一定是第二个。”他逗弄她说“我比起头一个怎么样?”
她跳了起来。指着地里的萝卜:“这些萝卜需要除草、间苗,否则就长不好。”她背诵着早上刚从画册上看到的词句。
“我猜你要说的是‘棒多了’!”他说完就往屋里跑去,她在后面紧追。
上帝,他真是惹人嫌,在她发现一个旧衣箱,在里面翻腾的时候她想着,可多数时候,他说得对!
她要是能弄清他来这里烦她的真正原因该有多好!如果真的不是为了报复,真的对自己把她弄到这般境地表示后悔,那他干吗不听从她的要求,让她一个人呆在这里?
可是,如果说他来这里是为了征服她,他又何必这般温文尔雅?见鬼!他干吗要在这里玩猫和老鼠的游戏?
那头一个令人困惑的晚上就说明了一切。瑞安凭借异乎寻常的能力以蛮横跋扈的姿态挑逗她,刺激她,惹恼她。可接着,他又拿出温情来迷惑她,使她几乎要相信奇迹然后,正当他即将制服她,正当她渴望他无情地利用她一时的感情脆弱时,他却退步抽身,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丢下,任凭她的心灵哭泣。
而他也自有观察她的办法仅仅是观察用半睁半闭的眼睛。那眼神使她回忆起他们在那旅馆房间里度过的火热的时光,回忆起她在热情失控时他看她的样子。只要这段记忆在她脑子里一出现,她就很难把它从脑海里赶出去。
在这一点上她成了自己的敌人。她决不能再让他伺候她,给她脱衣服,穿衣服;每天早上和晚上给她梳头,给她换葯她无法抗拒他的触摸对她的折磨。她是个聪明人,只要她认真想办法,就一定有能够独立应付的主意。然而,在她叫嚷着对他限制她的自由表示不满的时候,她心灵深处的那原始的邪恶的欲望却使她偷偷地沉迷于其中。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目前的状况看似乎和,但其中却隐藏着比她当初试图摆脱的还要巨大的危险。简完全可以想像报纸上出现的标题:在经济上摧毁了简舍伍德的瑞安布莱尔正像奴隶般地精心伺候着她。他们会翻着花样地编派她,而且,还可能都八九不离十。想到瑞安在她的乳房上造成的奇异感受,她不由得战栗了一下。
噢,上帝,要是瑞安早有预谋要把这一切透露给新闻界,那可如何是好?他最擅长这一套。但是,这不大可能。她想,要是瑞安真这样做,把这桩由他一手策划的性丑闻公之于众,那么声誉受损失最大的将是他自己。
正当她考虑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简心神不定地走过去打开房门。站在破烂门廊上的倒不是什么报社记者。
“瑞安在这儿吗?”
简看着面前的又高又瘦女孩,她身穿紧身上衣,浅绿色裙子,正满脸不高兴地不耐烦地用脚蹋着门板。在那四轮驱动吉普车旁边,又多了一辆马达仍在空转的豪华活动敞篷汽车。
“喔,在。”
“那好。”这姑娘说着不等简再开口就从她身边挤进屋子。她的目光四下打量着这房子,并因看到裸露的木板墙和破旧的家具而睁大了眼睛。
“他在哪儿这里吗?”她顺着传真机的声音向起居室走去。
简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上。瑞安怎么可以背着她邀请一个女孩到这里来!尤其是,这样苗条的一个使简相形见绌的女孩!
“不,他在后院,在翻地。”简酸酸地说。
“翻地?可瑞安最讨厌的就是园艺!”她尖厉的声音很是刺耳。
看着她充满不信任的表情,简冷笑了一声,感到了一种报复他们两个人的满足感。
“我知道。这就是他可爱的地方,他在我这儿干得很欢!”
她用她那浓装艳裹的眼睛白了简一眼,然后开始寻找通往后院的门。简从她的表情和动作里发现,她比她一开始估计的要年轻很多,太年轻了,不像是合瑞安口味的人。
小妖精!在她朝瑞安跑过去的时候她忿忿地想。她叫着他的名字,红色的长发在她背后飘荡着。
简对瑞安脸上出现的惊异表情倒不特别吃惊。只见他站起身来,手里还握着的一大把萝卜苗。看来他并不知道这个人要来。
他把萝卜苗扔在地上,开始和来人紧紧拥抱。简把牙根都咬碎了。他们一见如故地亲热了好一阵。接着他们又开始热情地交谈,简把双手抱在胸前。瑞安好像在急切地向她解释什么,连身体语言都用上了。太好了!他为了解释他和简的事,一定遇到大麻烦了。
他看到她还站在阳台上,就用手推着那姑娘的肩膀朝屋子走过来。她脸上显出很不乐意的样子。
“我希望梅利莎没有太不礼貌。她有时候做事很莽撞。尤其是在家里人面前。”他说着走上楼梯来。
“梅利莎!”简吃惊地叫起来。她心中暗暗把梅利莎和三年前她十六岁时圆圆胖胖、梳着小辫,跟在爱娃后面从教堂过道里走出来时的样子做着比较,并努力使自己不要显出瞠目结舌的样子。难怪她那绿眼睛有点儿眼熟。尽管她在那之前从来没有和梅利莎见过,她忆起爱娃描述过她听说自己要当伴娘是多么高兴,她又是多么喜欢那身薄纱的衣裙。
瑞安试图缓和她的惊异。“当然你把她当成谁了?”他好奇地问。
简连忙说:“我不知道,因为她并没有停下来做自我介绍。”她冷冷地说,掩饰着自己的懊恼。
为了抓住梅利莎来访的契机,简故意在厨房里忙碌着,瑞安也忙着做早点。
“嫉妒了,简?”他在把茶壶放到她另一侧的火上的时候,在她耳边小声说。
“你在做梦吧!”她狠狠地小声说。面对他那狡猾的笑容,她把头高高扬起。
“不,你就是嫉妒”他坚持说,同时把手放在她的臀部上,轻轻推开她,然后伸手拿过在她身后案板上的茶杯。
他们在厨房就座以后,瑞安说:“我还没有正式介绍呢,是吧?这是简舍伍德。这是我妹妹梅利莎,实习模特儿”
梅利莎把头一扬“不是实习,我就是模特儿!”
“业余的”
“但是可以一直干到我不想干的时候。要是我在学习以外还能找到更好的工作,我就不干了。我随时都可以再回去完成学业。”
“这么说,你不想趁热打铁,不想把握最好时机做最适合的事情?要是我想做成一桩买卖,我一定会在订货人规定的时间里到达他那里,而不是自己规定时间。”
“你说呢?”瑞安说完以后又向简询问道。
“你问她这些干什么?”梅利莎一甩她那火红的头发,生硬地说。
“对,一点儿用也没有。”简冷冷地附和说。“是你自己谋职业,你想做什么完全由你自己做主。”她看了瑞安一眼。“不要让别人指手画脚。”
她可以清楚地看到梅利莎的困境:她既想利用简那番话引出自己的观点,又同样急切地想反驳简的观点。
“捣蛋鬼!”瑞安说着把一根吸管放进简的茶杯。“喝你的茶。简就曾经想当一位时装设计师。就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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