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少任何内容。“很高兴见到你,美人儿。”
简发现自己两只手都被他用力握住了,可她还是不得不咧开嘴笑了笑。在黑色的手套里面她感觉到错位的骨头正在相互摩擦。等她抽出左手来以后,她感到手腕处的脉搏猛烈地跳动着。她几乎还没明白戴恩和瑞安寒暄了些什么,戴恩就坐在了她左边的椅子上。原来刚才她只顾和瑞安周旋,竟没有注意这餐桌上本来摆放着三套餐具。现在她才明白,他根本就没打算和她两个人单独进餐。
“我还以为这是私人的会面呢。”在戴恩和服务员讨论喝什么酒的时候,她下意识地说。
“难道我这样说了吗?”他也嘟囔着说,显然带有一种讥讽的口气。
“说是没说,但这应该是自然的。”她反驳说。
他的头往下低了低,她也就本能地把头凑近他,听他要说什么。“我早已经决心不做任何可以自然推理出来的事情,这样太容易被人预测了。一个人要是总让别人能预测,那肯定对他非常不利。你说呢?”他这话难道是在暗示她太容易让人预测了?简皱起眉头,咬着下嘴唇。他父亲可是经常批评她与此相反的性格,说她太“女人气用事”在处理商业事务上太不合逻辑。
“你看上去有点儿紧张。”他那低沉的腔调接着说。“干吗不抛掉烦恼,尽情享受这顿晚餐呢?”他和蔼地提议。“我请你和戴恩来这里的另一个原因是,这家饭店享誉极高。让我们尽情填饱肚子,别让商务问题扫了我们的兴,好吗?”他那深蓝色的眼睛具有催眠术般的感染力。“放宽心,交个朋友有什么不好?认识戴恩是很难得的,而且他在城里就只呆一个晚上。我只是想请你来使他的这一个晚上过得更愉快。我向你保证,你要是让他高兴,得到的回报将是不可估量的”
他娴熟转换策略的手段真是高明。简曾领教过瑞安的若干种魅力,尽管她还从来没有成为过他感情的俘虏。即使在她知道他不过是在利用外交手腕为自己捞好处,她仍然不能低估这魅力。
当他和爱娃定了婚以后,他对简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逆转。只要她在场,他就不很放松,也很少笑。这大概就是现在他突然的微笑使她心绪不安的原因。他的脸简直像换了一个人,那玩世不恭的笑容软化、缓和着他那催眠术般的可怕目光。这目光有一种无比深邃的感染力,看着它就像看到另一个人,一个在其他场合她会抑制不住脸上的一阵发烧使简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已走了多远。她让自己在椅子上振作起来,并毅然终止了胡思乱想。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头在不知不觉中已和他的多么靠近了。
他说什么来着?说让她结交今晚的客人?他的意思是不是要她今晚代他扮演女主人的角色?这主意太奇怪了,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你冷吗?”他用手指触摸了一下她赤裸的胳膊。这身体的接触又一次产生使人意乱神迷的效果。简感到嘴唇发干。低头看时;她发现胳膊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感觉一直传到她的手腕上。恐惧,让她对身体接触产生这种全身酥软的感觉的,一定是恐惧。回答他的是戴恩米勒。他表现出的热心肠好像是他的自然性格。
“冷?我知道怎样能让你暖和起来。和我伴着这迷人的灯光跳个舞怎么样?这么大的个舞池,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太空旷了。”
他抓起简的左手腕把她拉了起来。对手伤的强烈意识使她迫不及待地说:
“不行,我实在”
“去吧,简,我并不在意一个人留在这儿,而且你知道你自己多么喜欢跳舞。”在简竭力挣扎着找合适的借口的时候,瑞安懒洋洋地说。“况且,我要是真感到孤单,我还可以随时打断你们。”他的话实在让简吃惊,戴恩却大笑起来。
“没他的份儿,宝贝儿,”他随口这样称呼着她“是你自己请来的人数不配对,你还是自己去找舞伴吧。我声明,这位小姐今晚全归我了!”
简回头一看,发现瑞安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眯缝的眼睛里射出的光芒正伴随着他们走过一张张桌子,来到那扇形的木地板舞池里。
尽管他身材矮小,却步点轻盈,是个不错的舞伴。从他抑制不住地想表现自己的动作中,简发现他的热情居然使平稳的华尔兹也带有了某种挑逗性。每到转弯的时候他都要都多踩几个步点,或高走或低走,弄得简站立不稳,她因而不得不用左手紧紧抓住他,不一会儿她本来就疼痛的手指就像伸进了绞肉机一般。
她忍着剧痛,心不在焉地随着戴恩古怪的舞步跳来跳去,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和他有趣的谈话上。她了解到他就住在这家饭店,已经五十出头,而且刚刚毅然离了婚。简比他高将近一个头,他却拿他们身高的差异诙谐地开着玩笑,还说他在有教养的女人怀抱里总是感到非常安全。
要不是他一直在弄痛她,她也许还会对他那粗俗的勇气有几分兴趣;但现在她在强作笑颜,受着煎熬,因此在跳完第二个舞,音乐结束的时候,她乐得赶紧休息一下疼痛难忍的手指。他们开始缓步往餐桌走来,瑞安毫不掩饰地欣赏着简婀娜的体态。在她走回来的一路上,他的眼睛一直是从酒杯的上面盯着她,他的目光从她的腿缓缓向上移至她款款扭动的胯部,又移到紧紧地托着她丰满乳房的闪亮的紧身上衣。看来他对她的装束已由最初的吃惊渐渐变得习惯了,似乎开始致力于对细节的评估。
当简意识到自己在他的想像中被脱光了衣服的时候,愤怒使她热血沸腾。她绝不允许他损害她作为女人的信心,就像她不允许他贬低她经管公司的能力一样。她有意挺起胸来,让头发披散在肩头,旁若无人。这使他的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线,下巴翘得老高,这倒很像那次她用拳头击打他时的样子。而现在的这种针锋相对的气氛和当时也很相像。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看到那粗犷的脸上漾出友善的喜悦,她感到自己全身的皮肤都收紧了。难道瑞安布莱尔是友善的?彬彬有礼的?不,她不相信!
他们坐好以后,服务员走过来问他们要什么吃的。简原本想美美地大吃一顿,但是她找遍了整个菜单也没找到一道引起她食欲的菜。她觉得,如果只顾点那些油水大、味道厚的佳肴,她那饿了几天的肚子一定会当即反胃。最后她只点了开胃沙拉和烤鱼。
“你完全没有必要替我省钱。”瑞安悻悻地说,好像很理解她是在有意显示自己的经济头脑。“我完全可以很奢侈地满足你的食欲你今晚也用不着在厨房洗碗了。”
“我知道不用,我们今晚有更重要的事情,不是吗,美人儿?”戴恩接着说,同时向瑞安投过来一个令人费解的同谋的眼神。“不是在减肥吧,简?不,像你这样性感的体型绝对用不着减肥。”
他低级的奉承并没有缓和瑞安的讥讽对她的刺伤。“不,我只是比较挑食。”她说着冷冷瞟了瑞安一眼;他露出一丝讥讽的微笑。
她抬起右肩,半侧过身体,假装对戴恩讲述的他经历的一些粗俗故事感兴趣,从而使瑞安不能看到她的正脸,以痹篇他那故作惊讶的目光。
使她奇怪的是,瑞安并没有打断他的话,任凭他滔滔不绝地讲着,也任凭简痹篇他无所顾忌的视线。但这使简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戴恩谈话的习惯是喜欢动手动脚,简的左手只要闲着不动,戴恩的大手就总要放在她的手上,并玩弄着她的手指头。同时挖空心思地为自己的故事添油加醋。
他后来又两次邀请简跳舞。在第二次邀请之后,简以去洗手间为由婉言谢绝了。她在镜子前面端详自己憔悴的面容,感到自己承认失败的时候到了没有医葯的帮助,她难以度过今天晚上。左手的疼痛使她几乎无法忍受,那两杯她本指望可以起到麻醉作用的白酒却只使她头昏脑胀。
现在不是屈服的时候。见鬼!瑞安已经提出了一份报酬,她打算坚持下去直到她可以要求她应得的回报中止他的复仇计划。
她在自己的束带手包里找到一些上次医生给她开的止痛’葯。她拿出一片放进嘴里,干咽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她又吃了一片。估计多服一片就可以使葯效增加一倍,有效时间增加一倍。她既不打算开车,也不操作什么机器,可谁知道今天这漫长66一夜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她在那洁净的卫生间里呆了好半天,重新补妆并整理头发,努力鼓励自己再度以饱满的热情投入那社交战场。
她以为葯片只能使她感到麻木,可实际上它产生了一种梦幻般的迷离感。没有了疼痛的妨碍,她突然意识到瑞安很注意努力遏制戴恩的无礼。她突然感到瑞安并非有意安排她会见这位不速之客,她于是想到,自己假如对这个澳大利亚人更热情一些;对瑞安更冷漠一些,或许可以杀杀瑞安的傲气。
在夜已渐深的时候,她有意打了个哈欠,并故意说时间不早子。
瑞安拨开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罗马数字手表,并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说:“唔,好姑娘这个时候一定都已经躺在自己温馨的床上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是好姑娘?”简反问道,她那水汪汪的蓝眼睛闪烁着咄咄逼人的光芒。
戴恩吃吃的笑起来,他用腿在桌子下面碰了碰她的腿。“你是开玩笑吧?瑞安要不是认为你是最好最好的姑娘,就不会把你请到这里来。真的,亲爱的,你是第一流的他的眼光一点儿没错!”在他又要抓她手的时候,她赶忙把手藏到了玻璃杯的后面。他也就只好顺势将那只汗湿的大手放在了她的膝头。
“哦,是吗?他还和你说了我些什么?”简又迅速地把腿躲开,使他有些不知所措。而她自己的内心深处却出现一丝忿忿的忧虑。“唔,亲爱的,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建议我们到你的房间去,我们可以通宵促膝畅谈。”戴恩说着,冲她眨了眨他那充血的棕色眼睛。那淫邪的眼神使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很清楚他所谓的促膝畅谈是指什么,并且他说的也完全,不是酒后胡言。就在她考虑如何用合适的言辞回敬他的时候,戴恩忽然认出远处餐桌上的一个熟人,就站起身来。
“嘿,汤姆!”他热情地高高举起酒杯。他的声音在这雅静的餐厅里分外响亮。“想不到在这儿会碰见你,过得怎么样,老朋友?”他的声音放低了一些,并轻轻碰了碰简纤细的肩膀,他粗壮的大手毫不见外地落在她裸露的皮肤上。
“我去和朋友说几句话,亲爱的。一会儿就回来。你何不趁这个时间把事情安顿好,瑞安?:然后我也好陪简畅谈,谢谢你的安排,我很想请你也加入我们的谈话,可你一定听说过,三人不成戏”
他刚一走开简就直起身来,黑色的眉毛紧皱,眼睛里闪着怒火。怀疑的目光仅仅盯着眼前的对手。
“他让你‘安顿好’什么事情?”她严厉地说。“他怎么会以为我会跟他去什么地方?他又怎么会以为我住在这旅馆里?”
瑞安把握住的大手在洁白的桌布上伸到她面前。手张开来的时候,简看到他手掌里有一把钥匙卡,上面有湖滨饭店的标志。“也许是因为你就住在这里703房间的缘故。”
“你在说什么?”简完全给搞糊涂了。她看着眼前的钥匙。那表情就像它是一颗即将在她眼前爆炸的定时炸弹。
“既然戴恩说你是第一流的,那你总不能带他去你住的那贫民窟去吧?”他轻蔑地说“而从他刚离婚的实际情况看,他也不好请你去他那里。总之,我觉得你还是在自己的地盘和他谈公事更放心些,哪怕这只是个临时住处。再有就是,你在这儿住不用结账,你只要是和戴恩‘畅谈’完了,把事情办妥,你就尽可以自便了。”
那钥匙好像在她跟前泛起一层可怕的迷雾,深深的失望和满腔的怒火几乎使她窒息。
“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交易?”她厉声说,声音由于愤怒而颤抖。“你想让我为了你和戴恩睡觉,然后你好和他谈一桩对你有利的买卖?我能从中得到什么?”她讥讽地说。“就是你的感谢和友善?同意不再騒扰我?”
“不,我想好的计划比这要优惠得多。”他打断她的话。一边轻抚着他嘴角上的疤痕。“我向你许诺过,只要你肯合作,就会有丰厚的回报。不是吗,简?我会信守诺言的”
他把手伸到衣兜里,用两个手指夹出一张折叠着的纸片。他用眼睛紧盯着她的眼睛,再一次缓慢地把手伸到她的面前。而这一次在他的手移开的时候,白色的桌布上留下的是一张支票。简对它瞟了一眼,知道这是一张直接提取现款的支票。她的心不由得抽紧了。
“钱?”她用充满轻蔑的声音说着将支票抓了起来;对于他对自己的如此露骨的侮辱,反唇相讥。“你指望我去卖身,只为了”她打开支票看了一眼,顿时对上面的数额感到惊愕。“为了一万元?”
看到她的自尊化为乌有,瑞安深蓝色的眼睛里露出一丝不怎么高尚的得意眼神。肆虐的邪恶已附上了魁梧的身躯,瑞安深沉而有力地说:“很有吸引力,是吧,简?考虑考虑,你一个晚上就可以挣到一个月的劳动都难以挣到的钱。做一回高级娼妓也并不违背你高尚的舍伍德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