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对红绡有比亲切更明显的示好行动。
尹云蔚跨进花厅,选了一个离镂月最远的椅子坐下来。
“你知道吗?你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得了瘟疫似的。”镂月只是看他一眼,又回到手边的工作上。
尹云蔚耸耸肩,安适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她专心绣了好一会儿后,才挑起眉问:“你在刺绣?”
“不然我看起来像在画画吗?”镂月斜睨他一眼。
“你从不刺绣的。”尹云蔚道。
“从不并不代表永不。”镂月摸棱两可的说。
“这句话说的很有学问。”尹云蔚看着镂月,一脸惋惜的样子“可惜”
“可惜什么?”镂月纳闷的抬起头。
“可惜这话有漏洞。”
“什么漏洞?”
“谁都知道刺绣这玩意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就能绣得好的,再加上”他顿了一下,好整以暇看着镂月。
“什么?”
“水粼粼之所以不拿针线,是因为她对女红一窍不通。”尹云蔚饶富兴味的说道。
镂月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裴堡主会怀疑她而对她验身,原来是她自己在无意中露出破绽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了吗?”尹云蔚面色一整,表情严肃的问。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是水粼粼啊!”她躲避着他探究的眼神回答道。
“不,你不是。”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怀疑我不是水粼粼,不过,你可以去问问堡主,我相信他会给你肯定的答案,因为他正巧跟你有同样的怀疑,而且刚刚验完我的正身。”
“大哥告诉我了。”尹云蔚告诉她“我还听说骑术精湛的你从银光的背上摔下来,是吗?”
“那是因为我被一条蛇吓到,所以才会摔下来的。”既然水粼粼的丈夫都验明她是水粼粼本尊了,尹云蔚这个当小叔的在质疑个什么劲?
“我知道!我听大哥说了,是一条没有毒牙的温驯小蛇,对吧?”尹云蔚笑得像是将可怜的小老鼠逼进陷阱里的大坏猫。
“没有毒的小蛇又怎样?它还是一条蛇。”哪条津法规定不可以怕没有毒的小蛇的?
“对,没错,它的确是—条蛇,没有人说它不.是。”大坏猫正享受着小老鼠临死前的挣扎。
“你到底想说什么?”小老鼠对于被大坏猫耍着玩觉得很不耐烦,便直接将话挑开来问。
“如果我猜的没错,现在在这个身体里的你,并不是原本的那个水粼粼,对吧?”尹云蔚说出他的臆测。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镂月佯装不解。
“这事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在亲眼目睹你清醒后的反应,以及经过这些日子我对你的观察,我可以肯定你和水粼粼绝对是不同的两个人。”
说不定他只是胡乱瞎猜,她千万不要因此而自乱阵脚,镂月在心中提醒自己。”你是那个被马车撞下山崖的宋镂月吧?”尹云蔚大胆的假设。
镂月闻言,忍不住惊骇的抬起头瞪他。
“果然没错!”尹云蔚得意的弹了一下手指,她的反应回答了他的问题。
“你怎么会以为我是宋镂月?”能连名带姓的把她指出来,就表示他不是胡乱瞎的,她不得不小心应对了。
“那件意外是我处理的,那位被撞下山崖的姑娘摔得血肉呃,面容难辨,花了两天的功夫,城里风家绣庄的掌柜才从翻覆到山崖下的马车附近找到的一条绣帕和衣服的碎片,然后认出那姑娘原来是在他绣庄里寄卖绣品的宋镂月姑娘。”尹云蔚道。
虽然之前从梦儿口中得知自己的身躯毁了,可现下亲耳听到连面貌都被毁得无从辨识,镂月还是忍不住靶到一阵难过。
“宋镂月姑娘手艺之巧,让小小的风家绣庄成了本地最受欢迎的绣庄,就连我们裴家堡特地从京城里请来的刺绣师父也甘拜下风,让负责裴家堡精绣坊的李总管呕得差点吐血。”
尹云蔚说完,见镂月仍低头不语,-又道:“因为这样,李总管曾对宋镂月姑娘的绣晶下了很大的功夫去研究,只要看上一眼,就能认出是不是出自宋姑娘之手。你要我找他来确认吗?”
“不!”镂月连忙摇头,看来,尹云蔚不得到答案是不会罢休的了。镂月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保证会守口如瓶。”
“包括大哥也不能提?”尹云蔚皱眉。
“尤其是他。”镂月肯定的点头。
“你不会对大哥不利吧?”尹云蔚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当然不会。”
“我只能答应你,在不危及大哥和裴家堡的安全的情况下,不主动告诉大哥这件事。”
镂月知道这已是他最大的让步,虽不满意,也只能接受了。
“我的确是宋馒月。”
“真的?”人家承认了,他反倒不敢相信了,镂月忍不住白他一眼,害尹云蔚不好意思的搓了一下鼻子“呃我的意思是,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镂月简单的将梦儿勾错魂魄,判官不得已让她借水粼粼身体还阳的事告诉他。
“你真的看见判官和引魂使?”这对当大夫的他可是一件重大的打击。
“嗯。”“那他们对大夫的印象怎么样?”尹云蔚问。
镂月奇怪的看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麻烦你下回若是见到他们,务必记得帮我问一声。”尹云蔚郑重的交代。
“问这干嘛?”难道大爷他计划日后到地府时,打算谋个一官半职做做,所以想事先做好巴结的工作?
“唉!你没听过一个关于大夫的故事吗?有一位大夫死了之后,下地狱接受阎王的审判,阎王一听到他是大夫,二话不说就判他下十八层地狱。他抗议的问阎王,他救人无数,功德无量,怎么会得到这种判决?他不服!”
“没错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救人无数,的确是不该下地狱试凄。”镂月点头支持那名大夫的抗辩。
“可阎王却不是这么想的,你知道他怎么说吗?”
“怎么说?”她开始怀疑尹云蔚前辈子八成姓关,而且刚好就驻守在山海关。
“敢跟我抢生意,判你下十八层地狱还算便宜了你呢!”尹云蔚装出气呼呼的模样道。
镂月噗哧一声,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
“怎么样?下回有机会碰见他们,帮我问问吧?”尹云蔚笑道。
“没问题!我一定会帮你问清楚地狱有几层。”镂月忍住笑,正经八百的说。
“哇!你这个残忍的女人!”尹云蔚哇哇大叫。
之后,两人相视而笑。
“宋姑娘”
“隔墙有耳,你还是叫我水粼粼吧!.当然,如果你愿意称呼我一声大嫂,我会更开心。”镂月打趣地道。
“哦?大嫂?”尹云蔚闻言,不禁挪榆的笑睨着镂月。
镂月一下于羞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水粼粼是裴堡主的妻子,让你叫一声大嫂并不为过吧!”
“水粼粼是,可你不是啊!我相信,只要跟大哥说清楚,他绝对不会勉强你代替水粼粼当他的妻子的。”尹云蔚故意说道。
“不行,不可以告诉他,你答应过我不告诉他的。”镂月紧张的说。
“如果你是担心事情泄漏出去的话,那你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大哥并不是个多嘴的人,他不会把你的秘密泄漏出去的。”
“我当然知道裴堡主不是多嘴的人,可是”她为难的欲言又止。
“咦?听你的口气好像很了解我大哥似的?难道你和大哥其实早就认识了?”这就可以说得通为什么他会有“她深爱着大哥”的感觉了。
“不,”镂月的神情暗了下来“我和裴堡主只见过,次面,他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我想,他可能早就忘了有我这个人了。”
说的人不觉得自己有透露些什么,听的人却听出了兴味。
“你还记得你和大哥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情况下见面的吗?”尹云蔚的黑眼珠晶亮的可疑。
镂月防备的看着他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看看大哥是不是真的像你想的那样早把你给忘了,或者他其实还一直记得你啊?”尹云蔚诱哄地说。
镂月苦涩的笑了一下“他连正眼都没瞧过我一眼,怎么可能会记得我呢?”
“可是你一直记得他,不是吗?那你又如何脑葡定大哥他不会记得你叫?”
“裴堡主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当然会一辈子记得他的大恩,可是我对裴堡主而言,只不过是他顺手做的一件善事罢了,他自然不可能会放在心上了。”镂月说着,看了尹云蔚一眼“而且,我其实并不希望他记住这件事。”
“好吧!我了解你的意思,我不问就是了。”既然人家不想说,他也不好强求。
“谢谢!”镂月感激的朝他微微一笑。
“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大哥之间是怎么回事,但是,我想我得提醒你,如果你想以水粼粼的身份让大哥接受你的话,只怕比登天还难,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尹云蔚好心的给她忠告。
“能请你告诉我裴堡主和水粼粼感情不睦的原因吗?”犹豫了好久,镂月终于决定开口询问,好把事情弄清楚。
可没想到,尹云蔚的嘴却瞬间成了蚌蛤,一声也不吭。
“请你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拜托!”镂月请求着。
这种事教他怎么说呢?尹云蔚为难的叹口气“我只能告诉你,如果你想争取大哥的爱,唯一的方法就是让他相信你不是水粼粼,至于水粼粼曾做过什么事,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不必太在意。”
镂月闻言,一颗心忍不住直往下沉
怎么会没关系呢?
她现在“住”的是水粼粼的身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