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的第一篇日记在趴在灶台上写的。不记得是小学几年级了,一天放学的时候,老师布置作业,要求写一篇日记。我规规矩矩地写上日期,写上天气,又规规矩矩地用“今天”开头。那时候觉得日记就应该是“今天”开头,要不就不算。我写得很认真,也就几十个字吧,写完后兴冲冲地交给邻家哥哥检查。邻家哥哥上到初中了,在我眼里是文化人。他看完了,我也知道自己把“今天”写成了“令天”
我把“今天”和“令天”弄明白了,也要天天写日记了。
小学的日记是交要给老师看的,一般都布置在家庭作业里,就用普通的作业本写。也是“流水帐”形式的,大概就是些今天我回家路上看见了些什么,放牛爬树踢田螺什么的都记上。天天记,那时候心里就不喜欢了,但又没办法,老师规定,谁没记日记,得罚站得倒垃圾。
如果那些日记都保存下来,估计有一大堆。只是还没等到学期结束,我就把日记本全撕了用来折油板。
上初中的时候,老师不要求写日记了,自己倒开始记起来。那时候开始用带锁的日记本,很精致很小巧的一把锁,两片薄薄的钥匙,把一腔女儿家的小小心事用那样的方式羞羞涩涩地隐藏。
羞涩,在我的十二三岁里,是主题。
总是把头埋得很低,不爱和男生说话,喜欢有事没事往日记本里写上几笔,学老师写的字体,把笔画拖得长长的。会记上流连于街上的饰品小屋,望着一只闪亮的蝴蝶发卡发呆很久;会记上在一堂英语课看完一本言情小说后,心里泛起的甜酸。
记得结婚前有次回老家,整理旧物的时候,发现过一本初中时候的日记。上面的锁已经不见了,封面也布满了灰尘。翻开来看,先是有些惊讶,然后就换成了微笑。其实那个时候不懂爱,更不懂恨,日记本里却写有不少关于爱和恨的句子。青涩的字体有些潦草,比如,我爱老师,他笑起来真好看;比如,我恨她,她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呵,那个年纪,还是孩子。
高中的时候也写过日记。十六七岁,豆蔻一样的年华,那是真正的“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那个时候初到校园,会在日记本里记一个男生的名字;会抱怨食堂里的饭菜吃得人都要傻掉了;会戴着耳机很固执地记一句话——怎奈春雨把尘埃都化作软泥,怎奈后园花枝又都高过竹篱。
后来一直没有好好记过日记。
直到二十岁那年,我恋上了一个人。我曾对他说,等你过生日了,我就送一本日记。于是,我把心里的话,都留到纸上来说,这种感觉很微妙,很清澈,很甜蜜。那段时间,我恋上了自己的字;恋上了那种写字时心里的宁和;恋上了窗外如水的月光;恋上了推窗而入的清风;恋上了所有滴答的夜雨。
记得那是一本厚厚的日记,每一篇都是用他的名字开头,有时候,一篇也只有一句话,痴痴地撒娇似的一句话,想你了,我想你了。那也是一叠厚厚的信笺,只是未曾寄出。因为还没等到他的生日,就等到了他的对不起。
再写日记是三年前。
也是无意中看到了红袖添香的网址,很是喜欢日记的版面,藤曼青青缠绕,花朵星星点点,一弯淡月朦胧,似乎连文字都变得美好了。于是注册,甜甜蜜蜜地冠了先生的姓。刚开始的时候,倒是难得的勤快,后来慢慢就记得少了。一位朋友笑称,你啊,刚开始是日记,再是周记,再是月记,最后就是年记了。
现在,闲暇的时候我还是喜欢用文字来记录心情。在文字里,淡淡地倾诉自己的那些心动和感动,也让文字给热烈的心穿上宁静的衣裳。有时候也会给自己加一个意象,他就坐在我的面前,干净地朝我微笑,此时,我只需要平静地向他娓娓道来。
沉浸在一首曲子里,再看那些回忆,多像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