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

    　　礼拜五的上午，我正准备下班回家时接到一个新疆打来的长途电话。我接完电话已经12点过十分，编辑部的编辑李文还没有走，我就顺口问了一句“怎么还不走？”“我有点事想找你商量一下。”李文解释到：“上午看你忙的很，又有那么多人，一直不好意思打搅你。”我说：“有什么事？咱们一边走一边说。”

    我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和她一起下楼，李文到车棚推出自行车和我一起步行。原来市宣传部的刘部长动员她，让她调到市电视台去当副台长。据说，加上原来宣传部的李部长这已经是第三次动员她去电视台工作啦。前几次，她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可这第三次有点犹豫起来。

    李文是那种很精干的事业型的女人。在到编辑部来之前，一直在电视台工作，从一般的工作人员到导演一干就是十六年。由于爱人博士毕业以后留在一所名牌大学，既搞业务又当领导，业务蒸蒸日上，工作十分繁忙，而电视台的工作又是没白没夜，尽管她干了十几年没有获得一官半职，可也是电视台里的业务骨干。两个人各忙各的，家庭和孩子谁也顾不上，爱人并没有意见，反倒承担着更多的家务，但父母却看不下去。4年前，不管她同意不同意，父母硬是出面找人把她调到了我所在编辑部。我们编辑部编辑出版的是一本学术期刊，尽管工作量并不轻可时间可以自己安排，有时可以把稿件拿回家进行编辑。编辑人员没有拉广告等经营活动和创收的任务，天天就是审稿、编稿和校对。到编辑部以后，尽管是可以给爱人、孩子做饭，家里也不再是冰锅冷灶，可编辑部里那种单调而枯燥的工作并不适合她那风风火火的性格。碍于父母的压力，这4年也就坚持了下来。

    当刘部长再次提出让她调回电视台，重新去搞自己热爱的电视专业时，她真有点心动：“去，还是不去？”他不敢也不想向父母提起，知道父母不会同意。爱人不发表意见，只是说：“只要你高兴，尊重你的选择。”

    听完她的诉说，我从家庭、事业、现实和未来几个方面提出了一些需要考虑的问题，分析了她的性格特点、业务特长和发展方向，以及去和不去的利弊，让她认真思考一下再做决定。

    没过两天，我在市里开会正好碰到了刘部长，就问起调李文到电视台的事。刘部长把他的想法和电视台的情况跟我简单说了一下。第二天，我就把我了解的情况告诉了李文，说：“刘部长真的很想调你去电视台，据说电视台现在十分缺乏业务骨干，而你又有十几年的业务基础，计划让你去当副台长负责业务工作。”

    李文愁容满面，缓缓地说：“就是，从业务发展的角度来说，去电视台还是不错。”

    我接着问到：“是不是决定了？”

    “嗨，很难决定呀！”李文为难地回答。

    我接着劝到：“在编辑部有什么好的？编辑部是业务单位，解决级别问题是没有希望的，解决职称问题希望也不大，编辑部的高级职称比例已经占到60%以上，不可能再给指标。”

    “就是，我正发愁如何给刘部长回话呢，这事都考虑一个多礼拜了。”李文愁眉苦脸地说：“去有前途，去也有牺牲！”

    转眼之间，又过去三天，2005年元月就快要过去了，春节就要来临了，大家也都在忙忙碌碌。礼拜一一上班，我正在办公室里校对稿件，李文一路带风地来到我的办公室，人还没有进门就急急忙忙地对我说：“赵老师，我决定了！”

    我问到：“决定什么了？”

    “我决定不去电视台啦，我决定在这跟你好好编杂志。”李文有点兴奋地说。

    她看我有点疑惑，就接着就问我：“你看到职工食堂前贴出的讣告没有？”

    我说：“看到了。”

    “催二兆就是我原来同事小杨的丈夫，才51岁就死了。”她感叹到。

    我说：“这没有办法，生老病死谁也没有办法。”

    “但至少应当尽力，小杨就忙的没有多少时间照顾爱人和孩子，可现在想照顾也没有机会了！这样心里会很内疚的。”她反驳后继续说：“我跟我爱人说了，我那里也不去了，就把现在的工作安安稳稳地做好，把你和孩子照顾好，什么名啊，钱啊的，不再想啦。”

    “噢！”我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人的去世，促使她很快做出了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