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离去时是那样决绝,不是不佩服母亲这样的女子,为爱不顾一切并非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却又恨她能如此绝情,放弃了父亲和她,从此再无消息。两年前父亲去世后,她回来过一次希望夕颜能和她住在一起。夕颜自是拒绝的,多年的分离淡漠了亲情。
在新的公寓,夕颜识得了欢颜,任性却又讨喜的女子。那日的欢颜穿着白色褶皱连身裙,小小的脸,站在门口笑得天真无邪。
你是夕颜么,我是你的室友许欢颜,叫我欢颜好了。以后请多指教了。小鼻子一皱,调皮可人。看得夕颜的心无端端生出柔软。
若说时铭这样的男子是天生吸引女人的,那欢颜这样的女子便是天生令人疼惜的。
欢颜是家中的独女,家中富有,父母对其有求必应这些都是从欢颜断断续续的话中总结的。虽然欢颜讲时依旧是单纯的笑,夕颜却知这些人人羡慕的背后不是没有悲伤的。比如欢颜的父母都有各自的情人,在人前却是一副恩爱的样子;比如欢颜终于无法忍受,搬离了那个华丽而冷清的城堡,等等。
夕颜为欢颜心疼时,欢颜躺在床上,无辜的望着她:夕颜,以后你做我姐姐,可好?
夕颜喜欢欢颜甜甜的叫她姐姐的样子;喜欢欢颜做错事时可怜望着她的样子;喜欢欢颜忘记带钥匙时吐舌头的样子。那样的欢颜可爱得让人心中溢满疼爱。
[圣诞婚礼]
婚礼推迟竟已快到十二月。时铭笑:正好可以赶上圣诞节。夕颜转过身却见欢颜一脸苍白,以为欢颜又会反对,踟躇半响,终究沉默。夕颜心喜,左手挽住心爱男子,右手覆于欢颜手上,自以为此幸福天长地久生生世世。
将及圣诞,处处热闹非凡,平日好友争相祝贺,放下话来,定要婚前与之旅行。夕颜无奈,却又无从拒绝。时铭宽容:不争朝夕,一切婚礼烦琐交与我。
本想带欢颜同去,不料临行前夕突的变卦:姐姐去就好,我不适应,留家等候。
三天两夜的温泉住宿,并无带多少行李。白天嬉笑打闹,四处留念,夜深人静时分,却心系欢颜。打了几通电话皆无回应。是否害怕是否出事,心中闪过担忧,不及细想提前结束旅行,未通知任何人草草离开。
清晨时分,公寓安静冷清,夕颜摸索着拿出钥匙。轻手轻脚打开门,关上,怕吵醒睡梦中的欢颜。
打开鞋柜,红色拖鞋旁竟放着一双男式皮鞋,夕颜认得那双鞋,正是她因取消婚礼愧疚送予时铭的。只是这凌晨五时,怎会出现于此?
走入客厅,却见时铭弯曲着身子睡在沙发上。叹口气,暗笑自己胡思乱想。回到房间,放好行李,才觉整夜乘车此刻无比疲惫,转身进入浴室梳洗。
本想做好早餐给予两人惊喜,走出浴室却听得客厅中争吵不断,心中疑惑,细听竟是欢颜与时铭。而内容让她惊吓得失了神智。打开房们,双双站在客厅的两人似乎比她更为惊吓。
她面无表情的站立着,仿佛为局外之人。许久方能开口:所言是真?两人同时偏头不敢直视。
霎时心中闪过千般情绪,那日她为之哭泣的婴孩竟是背叛的产物,最为信任的两人竟同时背叛,叫她情以何堪?
收拾好行李,这里是无法再呆一刻。急急离去,顾不得身后呼唤声哭泣声。
暂住于旅馆中,整夜无法入睡,忆及那日医院中欢颜的神情,心凉半截。从未如此绝望,仿佛心中的疼痛都麻木了,以为的幸福不过是幻想,她甚至怨恨的觉得,是否看着她期待表情时,那两人心中正在笑她天真?想完却打了个颤栗。翻身下床,阻止自己乱想。
[刻骨的伤痕]
一个星期隔绝人世的生活,心情平复许多。她想自己或许可以成全他们。她知道这么想是很懦弱的,可是她更不愿就此失去他们。退一步想或许时铭和欢颜才是般配的。
几近强迫的安慰着自己,翻开侍者拿来的报纸,报纸头条:某许姓富豪之女于昨晚车祸去世,身旁伴有一男子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打开关闭多日的手机,四十多条短信,最后一条来自欢颜,只有五字:对不起,夕颜。
不会如此的。她回到公寓来不及喘息,打开门却见客厅中陌生女人。
是周小姐么,我是欢颜的母亲,她有些东西留给你
她只觉耳鸣头晕,呆呆从眼前雍容华贵的女人手中接过欢颜的信。待所有人离开,她座在欢颜的床上翻开信。
夕颜:
当你看到信时,我与时铭大概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了。若有天堂和地狱,我想我只能是下地狱的。
抱歉让你伤心了,恐怕你从未想过我们会背叛你吧。现在的你是否以为我很爱时铭呢?其实我们一直最在乎的只是你。还记得我反对你们结婚么?你问我原因叫我怎么说得出口,我不想你离开,不想你属于我之外的人。那次吵架之后我找到了时铭,那消失的三天都是同他一起。我假意同意你们结婚,乘他高兴时灌醉了他——一切都是我设计的。
可是我没想到他那么爱你,无论如何都不愿放弃,执意要和你结婚。你旅行的那天,我打电话给他以死要挟,他陪我折腾了一夜。其实你回来时我就醒了,所以才和他吵架要你知道我们背叛了你,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中。
这样的我很令人厌恶吧,对不起。即使如此,我还是无法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所以我要离开,只有我离开你才可以幸福。请原谅我最后的任性,带走了时铭
看到此,她终于承受不住,晕厥过去。
清晨的海湾人烟稀少,海风冰凉彻骨,夕颜赤着脚缓步走在堤坝上。几日前,欢颜的车行驶在这里,一直开到堤坝边缘沉入海中,她闭上眼仿佛化身欢颜,那样的决绝毫不犹豫的离开,临死时又是何样的心情。
仿佛昨日还兴冲冲的跳着笑着,甜甜的叫她姐姐,她们还一起在房间中说着话,那样幸福的时光居然一倏忽就消失了。
她站在堤坝边缘,任由海风吹拂飞扬的发丝,天空的尽头同海的地平线一起消失,她忍不住弯下身,低低轻泣。此刻,往事终成云烟,她终于原谅了欢颜,原谅了时铭,也原谅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