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敢爱敢恨的个性,不是不羡慕的,只是自知对感情向来淡凉。
*****
背叛,从来都是无形的。或许并非预谋,但它到底发生了。
空气沉闷的下午,殊颜把手放在秦子霖手中。细细的雨夹杂着尘土灰灰的落下,路上行人来去匆匆。秦子霖带着殊颜走进干净的公寓。
鞋柜中只有一双男式拖鞋,秦子霖尴尬,倒是殊颜不介意。解开细长的绑带,脱下凉鞋,赤着脚在地板上来来回回。浴室杯子里有几支同一颜色同一款式的牙刷,只一条毛巾,标准单身公寓。似是看出殊颜的疑惑,秦子霖解释:安雅从不在此过夜,只偶尔来做清理。
殊颜沉默,安雅这般众星拱月的女子,若非极爱,又怎会甘心轮为清洁妇。不待细想,忽的被秦子霖拉住手腕,用入怀中。咫尺间秦子霖低低开口:殊颜,我未想过爱上你,只是你似迷,让人疑惑。说完吻上妖艳红唇,欲望铺天盖地而来,激烈而残酷,或许压抑已久,如困兽终得自由。
她在半梦半醒间无比绝望,轻声呼唤他的名字:子霖,子霖。他满足的微笑,却不知她眼角的泪为何而流。
*****
“你相信爱你的人会背叛你吗?”走出超市的时候,安雅突然问。
“不知道,或许会或许不会。”殊颜如实说。很早以前她也以为不会的,只是遇见秦子霖以后,什么都不再值得肯定。
“如果背叛了,你会原谅吗?”安雅幽幽的说。殊颜惊讶的看着她。
“那天我去他家整理的时候,看到了很长的发丝,那不是我的,我从不住在那里”
“是吗?那你打算怎么做?”
“本来想找他谈的,可是我没有失去他的勇气,但是又无法装做什么都没发生。”安雅悲伤的说。她确实慌乱了,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她失去方寸。或许她从来没想过背叛会发生在她身上,最后她说:“我恨那个女人。”
殊颜觉得心里像缺少了些什么。她看着安雅矛盾的样子,心里一阵阵的难过。可能安雅一辈子也想不到那个她恨的女人就在她的身边,陪着她安慰她。
在马路旁的星巴克,殊颜为安雅要了杯咖啡,自己点了份花茶。两个人沉默的坐着。殊颜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既然伤害她的人是自己,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安慰她。现在想来,那场背叛仿佛南柯一梦,并不真实。
安雅握着杯子,突然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咖啡中,回荡的涟漪一圈一圈。殊颜慌乱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安雅,记忆中安雅是何等洒脱,怎么也无法和眼前无助哭泣的人相重叠。她没想到安雅对秦子霖已不是简单的喜欢而已。
“他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既然爱我为什么又要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如果不爱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安雅断断续续的说,哭泣的声调有些颤抖,说到激动时情绪已有些失控。殊颜静静的听着,只能任由她发泄。现在她说任何话都只能是对安雅的嘲讽,她无法告诉安雅,有时人的心里可以同时住进两个人,一个人是可以拥有两份爱情的,只不过这种人比较累,因为他要回报同等的爱情,就是别人的两倍。
“我不会放手的。我一定要和他结婚。”待情绪恢复一些后,安雅恨恨的说。当恋人变心时,唯一想到的挽救方法不过如此,这是最愚昧却又最安心的方法。
“没有人会抢走他的,你们一定会结婚,并且很幸福。”殊颜说。只是这安慰听上去更像是承诺。
“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让他离开的。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有关诅咒的咒语,我要诅咒那个女人,爱的人都会离开她。”安雅余怒未消的说。
殊颜觉得心凉半截说不出话来。
*****
似乎自见过安雅之后,突然断了对秦子霖的思念。或许她对秦子霖的好感不过是刹那的幻觉,就像儿时坐过的旋转木马,初见时喜欢至极,真正座上去了,才发现并非想象中那么美好。
自然而然与秦子霖断了联系,几日后安雅欢天喜地的报出喜讯。
“不怨了吗?”殊颜问。
“不想了,没见到我已经恨透了那个女人,要是见到了不知道会不会失控。而且他已答应同我结婚,我不想去想以前的事情。”
“看开就好,祝你幸福。”
“谢谢。”
殊颜挂了电话,忽然觉得淡淡的失落。下班时外面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等到办公室的人都走光了,她才决定离开。到门口时雨已经停了,路面反射着冰冷的光亮。她抬起头,看见秦子霖从车中走出来,直直望着她。
“上车,我送你回去。”他说。她站在旁边有些犹豫,他以为她没有听清重复说了一遍。这次她没有犹豫坐进了车里。
宾馆幽暗的房间里,只剩得喘息声。他吻着她颈边的旋涡,那是他迷途的归宿。殊颜睁着眼,看着苍白的天花板,似乎一切与她无关。待他沉沉睡去,她起身站到窗边呆呆站了一夜。
该来的终究会来。她想过千万种方式,却没想到安雅用了最激烈的一种。
送去医院的途中,她还来不及后悔,已经断了气息。半瓶安眠药,手腕见骨的伤痕,显出了必死的决心。
殊颜不懂,若她爱秦子霖,这份爱便可成为安雅的陪葬品。可她不爱啊,安雅的死能破坏什么,带走什么呢?可能安雅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死,其实什么都不是。
她看到秦子霖在安雅的葬礼上痛哭的样子,忽然觉得无比好笑,这根本是场闹剧,凶手凭什么哭呢?
她觉得自己像迟暮的老人,欲哭而泪已干涸。
她终于决定离开这个城市,无法再留恋这份惨烈的美丽。
她座在飞机上不断想起从前原。来年华是一倏忽的事情,以为青春是可以挥霍的,以为犯了错都可以有时间弥补的。谁知道居然一转眼,什么都逝去了,什么都挽回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