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高兴,觉得好幸福!”
晚上,丁舒翼向远在美国的周芳艾说起近况。她说了韩震青买床的事,修理椅子的事,一起买羊毛衫cd的事她甜蜜述说,洋溢在幸福的情绪里。
芳艾听完发火道:“你有毛病!之前拿我的相片骗人,现在咧,更过分了?”
“我过分?”
“还不过分?不告诉他你的身份,藏在暗处观察他,鬼鬼祟祟,你不过分?”
“什么鬼鬼祟祟?我是想多了解他,干嘛说得这么严重?”
“明知他为你疯狂,却不向他表明身份,只在背后沾沾自喜,让他像个傻瓜等你,而其实你就在他身边。这算什么?耍他嘛,这还不过分?!”
舒翼气虚地说:“我我只是很想亲近他,干嘛说得好像我很卑鄙?”好友一语中的,直击她的死穴。
“好”芳艾问:“那你现在够亲近他也更了解他,甚至证明他对你有多认真,他也确实能让你感到快乐和幸福,那么开幕那天,你会跟他承认你就是白鹤喽,会坦白照片的事喽,你会说出口吧?”
坦白?
实话?假照片?
完蛋!
舒翼气馁。
她一直逃避的,芳艾逼她面对。
“还是不敢,对不对?”她太了解丁舒翼的怯懦了。搞大爆炸她在行,谈感情是智障,一次失败的告白,就令她傻得再不敢吃。真蠢!
“你的顾虑根本多余,他不会在意你骗他的事,更不会在意你长得如何,这男人真的喜欢你,你感受不到吗?”
“其实现在当他的助手,常见面,我已经很满足。”她才步初尝到跟他相处的甜头,她喜欢他们之间的气氛,实在不想这么快招认一切,看见结果。万一失败、万一从他脸上看见一丝不屑的表情
芳艾骂:“所以你过不过分?我替韩震青叫屈,他爱慕的女人,竟只想隔着距离爱他。不管再怎么努力,都不能令你鼓起勇气,上前拥抱他,他爱上你真他妈的倒八辈子霉。”芳艾越讲越火。
舒翼忍不住提高音量嚷嚷:“你不是我,当然说得这么轻松!如果我像你那么美,如果我也一天到晚有人追,我哪需要顾虑那么多,我也不怕告白,我马上可以跟一百个人告白!”她气得头昏脑胀。
“0k,你现在去照镜子,告诉我,你全身上下哪一点让你没信心?”
舒翼吼:“眼睛没你大!”
“歌星林忆莲,小眼睛,红遍中港台。”
“五官很普通。”
“有比你更普通的。”
“胸部好小。”
这是致命伤。
“那是一种特色,告诉你,我认识的男人中,有三成迷恋小胸部。”
舒翼越讲越小声。“身材不好,太瘦了,我甚至不敢穿迷你裙,以前大家都笑我是猴子投胎的!”
“不是猴子,是骨感美人。”
舒翼眼眶发烫,芳艾说的对,她对自己太严苛。可是长年被嘲笑的人是她,芳艾怎能体会?
“再来啊!说不出了吧?你再说啊,我听听看你该死的在自卑什么!有那么多人缺手缺脚,你还嫌这嫌那,我听了很火!”
芳艾咄咄逼人。
“是,你说的有道理,我不知足,我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还知道非洲有难民,身体健康就够了。”舒翼哽咽地说:“但当我看见韩震青,他那么出色,好几次我想坦白,可是一看见他,话全哽在喉咙第一次有那么棒的男人喜欢我啊1”
“是是是,这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结果你却在那拖拖磨磨地,还不快点巴住他!”
“你不懂,每当望着他,就觉得自己好像更糟糕了。隐瞒真相,至少我还能在网络上跟他聊天谈心,还能在他身边工作,一旦告白,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芳艾嚷道:“ok,最坏最坏,大不了他不喜欢你,又怎样,会死人吗?你还是你!但你不表白,你们的关系永远无法更进一步,你懂吗?”
“你好潇洒,说得很有道理,因为你没在爱你不知道怕,正在爱的人是我,我怕极了,我宁可不要去试,我宁可这样小小少少的快乐。最近是我这一生,觉得最幸福的时候。”
芳艾气得足足半分钟不说话,沉默得只听得到她急促的呼吸声。
须臾,她冷笑道:“你说的对,我说得太轻松,当我放屁好了!你就在酒馆看他看到爽,看看最后得到什么!”
舒翼惊愕。“我想跟你分享我的喜悦,你不陪我高兴就算了,为什么一直泼我冷水?你当我是好朋友吗?”
“怎么?好朋友就不能说实话?”芳艾口气骤冷。
“你今天吃错葯了?”干嘛一直跟她凶?
“是你无可救葯!”喀,芳艾挂电话。
舒翼愤怒,掷掉手机,倒床抓了枕头蒙住脸,闷着无声呐喊。
为什么芳艾不懂呢?她真的很怕啊!
酒馆进入最后的准备工作,谭夏树委托广告业朋友进行宣传,每天,韩震青都忙到很晚回家。每晚睡前,他会登人白鹤聊天室,每次都失望离线,白鹤消失了,而丁舒翼的身份依然是个谜,也许到开幕当天,谜底会揭晓。
他希望丁舒翼就是白鹤,他喜欢她的模样,她的一瞥一笑。他不得不压抑住对她的热情,这一切都因为他不能肯定她的身份。
到了开幕当天,宣传策略奏效,陆续有下班的人们拿着精美的广告单来到酒馆,大部分是情侣,欣赏dm里看来温馨浪漫的小酒馆气氛。
他们走进小巷,酒馆人口站着一盏路灯。来客看见石砺墙壁上雕刻的白鹤二字。
他们先拨开垂挂在人口上方的绿色蔓藤,走进铺满鹅卵石的日式小庭院,穿过几株蕨类植物,这时他们听见养鱼的陶钵流水涔涔,然后看见仿古的石砌酒馆,灯光亮着窗拦,晕黄的光晕,在夜里让访客感到温暖。
门前安置着形状优美的珍品,教来客们莫不惊讶地停住脚步。
那是一只白鹤,立在门口,黑眼珠粉红长嘴,白色身体,黄橘色脚爪,它恬静优雅,单脚站立,乍看之下会差点误以为是真的白鹤,造物者技巧高超,令人一刹难辨真假。可定睛一看,帘分辨清楚。
白鹤腹里,藏着一盏小灯,而她的粉红色鸟嘴,叼着一尾鱼,鱼鳞材质特殊,吸收白鹤腹部的光,便开始七彩颜色的变幻,在鱼鳞上,变幻光影。
这梦幻艺晶是整晚目光焦点。
白鹤是擅长古物鉴定的韩震青委托日本师傅制造的,七彩鱼则是他自己的私人收藏,某年他去印度出任务,向一个神秘的亚裔商贩买的。
白鹤运来那日,丁舒翼也在场。
韩震青记得她兴奋地摸着白鹤肚子,又戳戳金鱼,惊喜地问:“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东西?”
“你喜欢啊?”见她神情欢悦,他的心情变得很好。
她用力点头。“当然!非常、非常喜欢。”何止这个,还喜欢这间酒馆,更喜欢身旁这个男人。
酒馆连面纸都印上纤秀的单脚白鹤,里边小小五十坪空间,黄色吊灯,黑色地板,木造桌椅,简单温馨。
有一片墙,装设液晶荧幕,音乐播放时,荧幕里红色火焰燃着,随声波震颤,令这小天地蒙上迷梦似的氛围,令客人忘却外边纷扰,来到这梦里,朦胧地醉倒。
小酒馆很快客满,谭夏树请的专业广告公司成功打响它的招牌。生意成功,可韩震青郁郁寡欢,时间一秒秒流逝,他眉间忧郁更深了。
丁舒翼忙着帮客人调酒,不时分心偷瞄他,他抑郁着,她内心好挣扎。
凌晨二时,客人散去,谭夏树道别,清洁公司派人来协助打烊,一张张椅子倒扣桌面,方才热闹的空间一下冷清寂寥。
舒翼擦拭酒杯,看韩震青走向吧台。他拉开椅子坐下,抽烟,烟圈寂寞地飘升,红红烟头像在叹息。他低垂眼眸,神情寂寞。
真巧,音乐播放那次他们雨夜听的歌everytimewesaycoodbye。
舒翼看他难过,好内疚,调了杯酒给他。
“这杯是什么?”他问。
她故作轻松地笑道:“angel’skiss。”愿这天使之吻,代替她来吻他的嘴。
他苦笑,摇晃杯中酒,子着,忽地重放下杯子,推回她面前。
“给我伏特加。”
她愣了一秒,转身帮他倒酒。
“整瓶给我。”他说,拿来酒瓶,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转瞬间干掉半瓶。
当他又要倒酒,舒翼伸手握住酒瓶。“别喝了。”
他抬眼,看见她担心的表情。“放心,我没那么容易醉倒。”
员工下班,陆续告辞,酒馆只剩下他跟舒翼。
他看着她,眼色微愠,像在对她愤怒,又像是质疑她什么。
“你可以下班了。”韩震青又点燃香烟,烟雾熏痛她的眼睛。
她傻傻留在吧台内,不敢开口问他为什么难过,她知道的啊。她欲言又止,一颗心纠结。
告诉他吧,老实地说出来。她用力深吸了几口气,结果只是潮湿了眼眶。
怔望着他,他表情冷漠,心情低落。她还没开口,脑海就先浮现被拒绝的画面。说出来,会不会激怒他?他会说什么?有什么回应?她被自己的想像掐住喉咙。
她恐惧得思绪混乱,想像着他知道真相后会说什么
他可能会说:“你是白鹤?和我想的不一样啊。”
也许是他会用失望的口气说:“你是白鹤?可是相片里那个人很美,而你”又或者,他什么都不说,只是露出不屑的眼神。像当初她爱慕的学长,抛来一个不屑的表情,转过身去就和同学一起嘲笑她的情感。
想着想着,望着不敢认的男人,舒翼喉咙紧缩,眼眸氤氲。
在凄美的音乐声里,丁舒翼只敢傻傻望他,他则是静静抽烟饮酒。又过了半小时,他撑额,抬眼望她,表情是又无奈又好笑的。
“还杵在这干嘛?”看她面色苍白,薄唇紧抿,他眼色更暗,懒洋洋地说:“有话跟我说?”
她咽着口水,欲言又止,在他温柔的目光里,不知所措。
他循循善诱:“别老傻呼呼的,有事就说,我听着。”
我是白鹤,是你等的那个人,我用假照片欺骗你,我
她困难地,硬着说不出来,眼泪却猝地淌落。
“唉,怎么哭了?没骂你啊。”他叹息,看见她急急抹去泪。他又问:“是不是工作辛苦?忙不过来?”
她摇头,眼泪又落了下来;她赶紧又抹去。
“有心事?”他嗓音异常温柔。
别这么温柔、害你难过的是我啊!丁舒翼难堪极了,觉得自己很自私。
韩震青按熄香烟,双手叠在桌面。“是不是做错事了,不敢告诉我?”
她低头,眼泪啪答啪答滴湿桌面。
“唉,别哭了。”韩震青将空了的杯子斟满,推给她。“喝点酒,冷静冷静。”
她干了那杯酒,胃暖了,紧绷的情绪稍微放松,抹去泪,她开口:“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我心情不好。”她揉揉眼睛。
“我也是。但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他笑了。
“我我做了一件很坏很坏的事,害某人很失望、很难受。”她拿面纸用力擤鼻涕。
她哀哀哭泣的模样,教他心软得一塌糊涂。“也许,事情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只要她愿承认,他不气的。
“不”她一边擤鼻涕,一边又掉泪。“你不知道,我真的很坏很过分,连我的好朋友都唾弃我!”呜呜,这会儿更是哭得不可收拾了。
“这样啊,你做了什么事,这样内疚?”他温柔低语鼓励着,希望她能坦白。
她望着韩震青,哑口无言。他的目光坦荡,而她像个罪犯,害怕这面色刚毅的男子。像惊慌小兽,在他无边魅力中自怜,她走投无路,想说出口,真的想但他太完美,她顿住话,不肯说出自己的卑鄙,不想揭穿自己撒的谎,不愿披露一丝缺陷,结果她只是沉默地流泪。
他渐渐失去耐性,面色一沉。“我今晚在等一个人,就是跟你提过,我喜欢的那位女子,白鹤酒馆也是为她开的,但她没出现”神情变得很冷酷,他强势道:“也许我该放弃这份感情。”他逼她,看见她果然慌了。
“她很可能是有事耽搁,所以才”
忽地有人推开门,嗓音清亮地朝里头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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