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樱姐儿将要满月,在紫苏精心照管之下出脱的粉粉嫩嫩、十分可爱。由于紫苏生产以后家中事务暂时由苏老爷代管,苏子澈爱女心切,跑去找苏老爷,要求老爹把公中的钱多拨一些给女儿做满月。
谁知苏老爷一听要给孙女做满月,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就说:“一个丫头片子做什么满月,到那天吩咐厨房做两桌子好菜吃吃也就罢了。”
苏子澈生气:“那可是您老的亲孙女!”
苏老爷一边拨弄着算盘珠子一边咕哝:“孙女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孙子。昨天铺子里的伙计说有笔帐对不上,你赶紧去看看,别在这里碍事。”
苏子澈无法,继续哄骗苏老爷:“爹,您这话可就不对了。我们苏家财大势大,苏家的女儿跟别人家的自然是没法比的。咱们借这个由头大办一次,也好收些钱财礼物什么的,岂不是又有了赚头?”
没料到苏老爷这回却没上当,皱着眉不耐烦道:“你当你爹是傻子啊,当初你一口咬定是个男胎,我可是信以为真到处夸耀。现在再为一个女娃大摆筵席,岂不是让人看我的笑话?再说收到的礼都攥在你媳妇手里,那必然是要等女儿长大了做陪嫁的。我花钱摆了酒席,苏家连一分钱好处都捞不到,何苦来哉?你自去吧,你媳妇要是肯拿出嫁妆来替娃娃过满月,我不反对;要是让我掏钱,那绝对不可能。”
苏子澈说服不了老爹,又实在不忍心自己的宝贝心肝樱姐儿受委屈。从铺子里偷偷拿了一大注红利没有上账,然后用这笔钱大操大办了一番:遍请亲朋好友、开设三天流水席、而且还请了东京最有名的戏班长生班来家里唱足三天大戏,对苏老爷只说是紫苏自己掏的嫁妆钱。
紫苏本来就对大肆操办宴席没什么兴趣,再加上苏老爷根本不热心,她也懒得管。只要孩子身体健康过不过满月都没什么意义。没想到苏子澈这个新晋的奶爸居然这么热心,把个满月宴搞的如此排场。她心知肚明苏老爷不可能掏这个钱,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苏子澈背着自己老爹做了些手脚。反正都花在自己一家子身上,她也乐得不过问。
到了满月那天,苏府人声鼎沸、热闹异常。来道贺的除了苏陈两家的亲戚朋友,就是各大商行的富商及其家中女眷,各个出手阔绰,送的金项圈、玉如意、金锁、手镯脚镯等物堆满了好几箱。这些人来的原因一半是为了结交苏家,还有一半是特意来听长生班唱戏。因为这个戏班子可不是一般人能请得动的,成天只在王侯将相的府邸出入,这次也不知道苏家是花了多大的价钱才请动他们。
紫苏嫌前院吵闹的慌,怕惊着樱姐儿,只等着宾客都聚齐了才把孩子抱出来照了个面,说几句客气话儿又进了内院,并不同生人多接触。
第三天请的是两家的亲友,赵玉一家也在邀请之列。赵文氏不待见苏老爷,身子又有些乏就没有去,刚巧这天张云英的娘家嫂子带着孩子来赵家做客,一听长生班在苏家唱戏,便一心要去听听。张云英便带着嫂子和侄女一起去了苏家。
到了苏家,下人们知道这是表少爷家来的亲戚,不敢怠慢,一路带到内堂见过苏老爷。因为张云英的父亲是吏部尚书,她大哥也在礼部供职,所以苏老爷对她格外高看一眼,特别嘱咐了下人要好好招待二位。
虽然张云英与紫苏素日里不对付,可面子上还是装的客客气气。见一群莺莺燕燕的妇人都围着紫苏说说笑笑,奶娘抱着孩子在一旁跟着,台上长生班正准备开唱。张云英便上前和紫苏见礼,奉上了一对金手镯、一身小孩子的衣服做见面礼;又替紫苏引见了她嫂子王氏。
王氏见这家的女主人样貌不算是绝色,只是中上之资,可身形苗条挺拔,目光炯炯有神。谈笑之间落落大方,就跟能上马厮杀征战的巾帼英雄一样,通身散发着一股子英气。往人堆里一站,不由自主就把目光吸引过去。
再看她身旁乳娘抱着的女娃娃,长得玉雪可爱、白白胖胖。那包裹着孩子的襁褓,竟然是名贵的蜀锦,上面绣着各色的福禄寿字,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看样子那绣工应该是出自扬州的双面绣。女婴的手腕上戴着一双小小的金镯子,粗看之下没什么特殊,可是仔细看才发现,那金镯子上一圈竟然雕着一副仙鹤莲花图。王氏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金镯子也就只有寻常簪子粗细,居然能在上面雕刻如此精致繁复的图案,除非是一流的匠人才能做到。
王氏和紫苏见了礼,送了一个五两重的金项圈,又称赞了两句樱姐儿可爱,就和小姑子在戏台下找了张桌子坐下看戏。她坐下之后跟张云英小声地扯闲话:“妹妹,这苏家果然是财大气粗啊,只不过生了个女儿,就娇惯成这个样子。”
张云英撇撇嘴:“可不是呢,有点钱就臭显摆。咱爹那么疼娴姐儿,也没见着这么办过满月。左不过是个女儿,哪有这么大张旗鼓的,弄得比生了儿子还得意呢,也不知道是真心看重女儿还是虚张声势。”
王氏想起自己当初生了大女儿,婆家老两口虽然没有直接说不高兴,可那个脸子也没少摆。当时自己为了给女儿过满月坚持办了十几桌酒席,花了一百多贯,还被婆婆说奢靡浪费、不懂持家,训斥了一番。再看苏家这大宴三天的排场,没有个几万贯根本下不来。心里酸酸的,嘴角也撇了下去。
她们闲话了一阵,戏台上开戏的锣鼓响了起来,于是两个人闭了嘴,聚精会神地看戏。殊不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王氏的大女儿张娴雅把方才母亲和姑姑说的话记在了心上,心里老大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