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葵回家便把这事对紫苏说了,紫苏听了以后沉吟许久,对陈葵说:“小葵,你年纪也不小了,是到了该考虑婚事的时候。这件事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意愿。只要你有意中人,姐姐绝对不会计较她是什么家世什么地位,一定替你把她娶进门来。
陈葵说:“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以来便是如此,既然咱们爹娘早已去世,我就只能听从姐姐你的安排,姐你说让我娶谁我就娶谁。”
紫苏顿生无力感,这孩子也太古板了些。可是跟一个古人讲什么自由恋爱勇敢追求幸福根本讲不通,她只好揉了揉太阳穴,继续问:“那姐姐就让你自己想想,愿意娶谁就娶谁。不要一脑子都想什么报恩,日子是自己过的,你要是娶了个合不来的媳妇回家,到头来难受的还是自己。”
陈葵认真想了一回,末了还是说:“姐,我还是想答应这门亲事。上官翰林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应该知恩图报。再说我也不认识什么人家的小娘子,娶谁还不都一样。”
这下子紫苏彻底被陈葵打败了,她长叹一声,既然当事人都不在乎娶谁,她又在这里较什么劲啊!娶上官翰林的女儿也好,至少以后陈葵为官的路上也有个助力。于是就找了一个上等媒人去上官家提亲。
上官翰林欣然应允,两家交换过草贴,又选一吉日下了定帖,下一步就是相媳妇。本来因为陈葵已经同意这门亲事,相媳妇这件事情能省则省,可紫苏怎么也不放心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把陈葵的婚事给交代了,便在东京最大的酒楼摆了两桌酒,要相看一番。
到了相看那日,女方家来的是上官夫人并上官小姐、还有上官夫人的公子、上官夫人的娘家兄弟。紫苏这边并没有什么长辈,只是她带着陈姜陈葵和艾草。
紫苏着意打扮了一番,带着弟妹直奔酒楼。不多时媒人便带着上官一家来了,紫苏忙起身迎接,口称“伯母”。
那上官夫人素闻紫苏是个厉害人物,年纪轻轻便身家百万贯,而且最是个嘴尖舌利的人物,心下惴惴不安,临行前一再叮嘱女儿要小心应对,万不可举止言语有失。还着意地把自己和女儿都打扮了一番,把那压箱底的珍贵首饰都拿了出来戴上。
却没想到一进门,却见一个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年纪的标致人儿迎上来,把自己让到主座,各人依身份坐下。
上官夫人仔细打量陈家姐弟,见紫苏肤色白腻晶莹,小嘴涂了淡淡的绯红口脂,显得粉红润泽。两颊微红双眉纤长,一双美目脉脉含情,额头正中还点着一颗珊瑚翠羽的花钿。梳了一个流云髻,头上单插一支累丝攒珠的金凤钗,那凤钗的尾羽皆是纯金打造,缀着指头肚大的珍珠。流光溢彩,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再看她的衣着更是别致,穿了一件天青色的长袖大衣,下着月白长裙。那大衣虽然面料是十分名贵的蜀锦,可通身上下并没有什么华丽纹饰,只在领口、袖口绣着十几朵小小的迎春花,或半开、或呈花骨朵状,十分清丽雅致。下面的月白长裙远处看并无特别之处,但行走起来却或明或暗好像有什么图案在上面。仔细观瞧之下才发现那长裙上用同色的绣线绣满了羽毛。随着光线明暗折射,便折射出各种不同的深浅色泽来。伸出手来,纤纤玉指上戴着几个红宝石戒指,更衬得一双手莹白如玉。这通身的气派,比自己的女儿还强上几分,哪里像个穷人出身的商户。
再看艾草,年约十二三岁,梳着双螺髻,杏眼桃腮,玉雪可爱。身穿大红色百蝶穿花窄袖小袄,下配葱绿撒花遍地金的百褶裙。脖子上挂着明晃晃的一个金项圈,项圈下面缀着一块晶莹美玉。最出彩的就是她的发饰,头上簪着十几朵各色鲜花,有杏花、桃花、栀子、茉莉。粗粗看来还以为是真花,细看之下才发现都是用各色的绢帛做成的仿生花。一左一右又簪了两只蝴蝶金簪,那蝴蝶翅膀都是镂空的,还做成活动的,随着艾草的一动一静那蝴蝶翅膀也一上一下的忽闪,就跟活了一样。
那陈家两兄弟,一个稳重一个活泼,一个清秀俊朗一个神采飞扬。言行举止也是十分的得体。上官夫人到这时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心情愉快地品尝起宴席上的酒菜来。
紫苏忙着招呼各位吃酒,还要不停地说些恭维的话。忙中偷闲仔细打量了一眼那上官小姐,只见她长得确实不差,娇娇怯怯,细眉细眼,风情万种,一看就是个典型的江南美人。身上穿的戴的也都是价值不菲的物件,看那样子也倒是个娴静有礼的。只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娇气。唉,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既然陈葵一心要娶,自己这个做姐姐的还能怎么办。
酒吃的差不多了,紫苏拿出一支百子石榴金钗让陈葵给上官小姐插在髻上。陈葵拿着那只金钗,慌慌张张插了几次也没插好,差点把钗扔到了地上。再看那上官小姐,脸也红到了脖子根。
相看回来,媒人便去陈家道好、议定礼,再去上官家报定,接着就应该是定结婚的日子、下聘礼了。
紫苏想到自家的房子还未翻新,便定下了三个月之后成婚。上官夫人本来嫌拖的时间太久,但一想到相媳妇时陈家的富贵和排场如此惊人,怕女儿陪嫁太少被大姑子轻看,因此火急火燎地替女儿准备陪嫁。
三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知道上官夫人那边忙的如何,紫苏这边可是累得够呛。她先是把陈葵住的那一进院子重新修葺一番,然后又置办家具器物,置办聘礼,好一通忙活就到了迎娶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