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回家估算了一下资产,存银只有三千两,田庄就要花去三千五百贯。除此之外,还有后期的家畜采购、饲养,要是大规模养殖,靠他们四个肯定不行。京城附近又不能像以前在陈家村那样雇人干活,还得买些奴仆。这么算下来不把所有的家底都掏出来是不行了。
于是紫苏征得弟妹们的同意,决定回一趟陈家村,把所有的产业都卖掉。她先给牙侩付了三百贯定金,商定待她从陈家村回来就交齐欠款,然后带着陈姜昼夜兼程地回到了陈家村。
到了村里,紫苏首先去找到赵大娘,说明自己要变卖产业,问赵大娘是否有心要买。赵大娘一边是不舍紫苏一家离开,一边又是欢喜,因为紫苏这一摊子可能挣不少钱,她的几个儿子又是给紫苏帮工帮惯了的。于是商定把三分之一的兔子和野鸡卖给赵大娘。
然后又去了族长和村长家里,最后把剩下的家畜和田地都卖给了这两位,那套四合院卖给了保长,一共得了两千五百贯钱。加上之前攒下的两千五百贯钱,最后是五千贯钱。
紫苏把得来的钱换成了金块,找了家镖局护送自己姐弟二人上京,前前后后花了十五天时间。
到了东京,紫苏唯恐再有什么变故,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就找到牙侩,把剩下的钱交清。看着双方都在房契地契上按了手印,然后小心地收起,一颗心才放到了肚子里。
有了房产,接下来就得置办物事了。可是紫苏手里仅剩两千八百贯,算来算去都是不够。这东京城,买只羊都要十贯钱,更不用提翻修房屋、买奴婢、修笼舍之类的林林总总,哪一处都得花不少钱。
弟妹们建议还像以前那样出去摆摊卖汤水,可被否决了。紫苏说陈葵将来是要考取功名的,绝对不能做这下等人的事情,而且艾草也九岁了,眼看着再过几年就要说亲,怎好做这等抛头露面的事情。再说京城鱼龙混杂,不比富祥县那般简单,她们在这里是万万施展不开的。
不管怎么说万事开头难,紫苏还是决定坚持下来,以前比这更难的时候不是也过来了。
他们买了辆马车,姐弟四人收拾收拾准备搬去新买的田庄。赵玉还派了几个家人跟去帮忙,说等安顿妥了专程拜访。紫苏一看有免费的劳力,本着勤俭节约的美德买了许多米面粮油以及生活用品,又借了赵玉一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山。去了山里之后,紫苏又使唤那帮家人砍柴烧水,打扫卫生,把几个人累的够呛,直到天色将暗才放他们回去。这帮人苦不堪言,只说这小娘子也太不客气了些,把他们当自己家的奴婢使唤。
过了几日,又请来匠人,大大小小盖了十数间房屋。除去三间正屋、三间偏屋,还有一排下人房,起好院墙。
这一切办妥,紫苏就花去了一千三百贯钱,三人的立身之处算是不愁了,可这规模化养殖的事情,根本就八字不见一撇。
此时正值盛夏,山里气候倒是凉爽。赵玉陪着母亲进山消夏,闲时只说拜访朋友,常常来紫苏庄上闲逛。他每天和陈葵谈诗论书,又能吃到紫苏做的美味佳肴,只觉得这里跟人间仙境一般,简直都不想走了。紫苏却是烦的不行,一个大老爷们啥活不干,成天还得自己伺候吃喝,就算他是个帅哥也难入紫苏的法眼。要不是看在他学问好,能帮陈葵提高一下学习水平,紫苏早就把他赶出去了。
陈葵倒是个懂事的,每天早晨温一个时辰的书,等赵玉来了再跟他讨论一个时辰,其余的时间都在帮着干活,不是劈柴就是挑水、要不就是洗碗洗衣烧水。
忍了几天,紫苏实在受不了这种好吃难做的夫家公子,于是给赵玉下了最后通牒:不干活就别想在她家白吃饭,并且给他安排了择菜洗碗两项任务。赵玉面皮薄又舍不得不来,只好挽起袖子干活。可是他择菜择一个时辰还没择干净,让他洗碗一次就打碎好几个碗。吓得也没人敢让他干了。只好继续让他白吃白喝。
赵玉自幼丧父,母亲对他管束严苛,他从来都没有过过如此惬意轻松的日子,简直乐不思蜀。每天总是早起就来,一直坐到晚饭再回去。
他在这里日子过得滋润,紫苏却是一天愁似一天。没有启动资金,一大家子人只能坐吃山空。赵玉也看出了紫苏的心事,可他家里有母亲主事,要让他一下子拿出一百贯都难,哪里能找出来几千贯。想来想去,赵玉想到了一个人,他觉得这个人一定能帮到紫苏。
他跟紫苏说想带自己的表弟来庄子转转,这位表弟家里颇为富有,说不定看在他的面子上能借钱给紫苏。
紫苏闻言大喜,忙不迭地让赵玉把他表弟带过来。赵玉答应了自去找人不提,紫苏激动劲儿过了以后又觉得借钱希望渺茫。那些富人都是越有钱越抠门,谁肯白白借钱给别人。再加上有钱人都是无利不起早,亲兄弟明算账的主儿,只有天真的赵玉才会想着人家能看他的面子借钱。就这样反复思量,忐忑不安,紫苏实在觉得这几天的日子太难熬了。
赵玉走后的第四天,紫苏正在厨房准备中饭,听得院子里有赵玉的说话声:“表弟,这次请你来这里是因为这家主人极擅长烹饪,做出来的饭食十分美味。再有这庄子环境幽雅,消夏是极好不过的,特来邀你到此一游。”
然后就是陈葵和陈姜、艾草跟赵玉的招呼声。
紫苏精神一振,没来由地紧张起来。有钱的金主来了!她整整衣裙,抿一抿发鬓,挤出一个自认为最妩媚最热情的微笑,准备去会一会这位富家公子。
她一挑门帘,迈出门槛,自信而优雅地抬头看向赵玉以及他身边的贵客。那位贵客也正好转头看向紫苏,四目相对之时,两人二目圆睁,不约而同地喊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