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冷宁在旁却看得清楚,她的心绪紊乱,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捏破杯伤了自己只是不想陪帛臾公主,他在逃避。
“烟儿,”黎罡开口“你陪公主四处走走,介绍一下咱们皇城。宁儿!”他望向小女儿“陪你九皇兄去上个药,他的手受伤不方便,你去帮帮他吧!”
冷宁微愣后点点头,随着黎焰步出众人视线。
黎罡坐在床沿看着冷宁用铁镊子帮他夹出碎片。
他梦想过很多次她在他房里,但没有一次是这样的。
他懒懒睇着她,从她低垂的脸颊,他只能看着她长而密如扇般卷翘的羽睫,真是没天理,这个小妖精漂亮得连细微部份都让人看得心惊。
可是她不会属于自己,永远不会!
他有些明白何以她能如此迷惑他的心了,撇开外貌不谈,单从她处理这些伤口血迹时的面无表情,相较起方才韩涵,那个即将昏厥的表情,黎焰忍不住想笑。
若真让他娶了那公主,配上他的性子,这帛臾公主肯定要命!
看见他笑,冷宁颦眉不解“亏你还笑得出,伤口很深,疼吗?”
“这儿比较疼。”他用另一只手指着心口。
冷宁不去理他,她不想同他讨论这事。
“你干么不告诉我你姓黎!”
“姓什么并不重要。”她冷淡回覆。“是吗?”他恼着,为着她的无情。“我们之间发生的事对你而言压根儿毫无意义?” “我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她冷眼睇着他,一字一句地唤着“九、皇、兄。”
他的眼眸燃着火焰,为着她的残忍。
她将金创药一古脑儿全洒上他的伤口,那药极强,触伤口滋然作响,但这疼这不及她伤人的话语“你要真有心事,就去娶帛臾公王当个皇帝,别在这儿借酒装疯弄伤自己,博取同情。”
她将药罐放下立起身。
“要不是父主交代,我绝不会多浪费时间在你身上,有空多学点东西别尽要嘴皮,好让我这做妹妹的佩服。”掩上门前,她冷眸凝向他“夜深了,请歇息,九皇兄。”
她的足音远去,黎焰努力抑着火焰。
他无法言语,不能思考,他感觉得出她刻意伤害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
难道在她心底,他当真如此不堪?
黎焰卧在躺椅,他真想当着娘亲的面捂住耳朵挡住嗡嗡不绝的嗓音,他的母后着实太吵又不会看脸色,他有点明了了父亲,在历经战场上无情杀戮后,男人需要的是安静!
“别再说了,”他一贯的慵懒语气逸出。
“你这孩子,你该想想”荆柔嘴上不停地说。
“我答应娶她。”
“我是说”荆柔尚未意会过来,等她听清楚儿子的未尽语音歇在空中,刹那间,她突然忘了要说什么,整个呆愣住。
“你说什么?”荆柔追问:
“我说我答应娶那帛臾公主。”而且愈快愈好,黎焰心底补了句,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呕气,但他的心底确实一再回荡宁儿那句——“你要真有本事,就去娶帛臾公主当个皇帝”
“为什么突然这么爽快?”荆柔满脸不信地问“你想先骗母后,再伺机跑回唠山?”
“母后,您着实难以伺候,劝了半天央我同意,我真的同意了你又不信。”
黎焰叹气“我答应娶韩涵,第一因为她并未缺个胳臂少条腿;第二因为方才你说帛臾国王赏识我,指明要我当他乘龙快婿;第三”
“第三什么?”荆柔满脸期待。
“第三因为——我要安静!”他难得对母亲低吼“您成不行行好,快去准备迎娶事宜,否则晚些我又后悔了!”
荆柔开心离去,她已经得到她要的结果。
是呀!都去吧!希望每个人都能得着想要的东西。黎焰颓然躺下,除了他自己!
既然注定无缘得到最爱,管他什么“寒寒”、“热热”地,女人摸了黑还不都一样,只要爹娘开心,而他也能速速远离这个地方。
他闭上眼,关住回忆。
通婚大事沸沸扬扬进行,因为两国之间相隔遥远,中间还有个大海诸多不便,迎来娶去太过繁琐,最后达成协调两位新人先在赤日国依赤日国礼节行礼,成亲后回转帛臾到了彼邦再行帛臾的礼。
半个月里,黎焰全心陪着未来妻子至城里选购首饰衣裳。
韩涵乖巧柔顺,但不太有自己的主意,虽说买的是她的东西,她还是频频转头取得黎焰首肯后,才会欣然买下。
黎焰心底强迫自己多看看韩涵的优点,她单纯听话,无心机,将来他若在帛臾掌权,也不用忌惮这个发妻,他一定要娶二、三十个妃于赢过父皇,气死岳丈,吓坏母后隔着海,至少他不用听母后叨念。想到得意处,他的脸难泛起了笑。
见黎焰开心,韩涵心头甜蜜,这男子她第一眼便倾心上,他太过杰出,让她有些担心,他同意婚事让她欣喜若狂但却要时时揪着心,生怕自己有什么地方让他不满意韩涵告诉自己,也许他只是不善表达心绪,不急.她有一生一世的时间。 坐在马车里,韩涵身子软软地倚向黎焰怀里,黎焰间着淡谈香气先是一愣,继之诧异自己的转变,若是以往,凡怀送抱的女人,只要尚能入目,他从未让对方失望,何以才一瞬间,他竟想斥责她坐好?
他僵硬着伸手拥她入怀,他告诫自己,这女人是自个儿未婚妻,他必须学习接受她。
“前头赤滟崖是个观霞的好地方,九皇子、涵公主,要不下马车瞧瞧?”
黎焰僵住身子暗咒车夫多事,但心头已起骚动,他从她怀中抽离身子,看着韩涵努力柔着嗓音。
“咱们下去看看晚霞吧!”
站在崖顶往下觑,今儿个浪头平静,霞光万里,他坠入回忆,他想念她——他的小妖精!
崖顶风大,韩涵柔弱地依着他,真心赞叹道:“好美的地方!”
“你会游水吗?”黎焰突然发问。
“我怕水。”韩涵娇柔浅笑。“我小时候跌到水塘里吃了水差点儿送命,自此视水为畏途,而且,”她酡红了脸,女孩儿家游水诸多不便,衣服头发湿了让人看到那还了
他突然烦躁起来,这不是他要的未来,却由不得人,倒不能对她生气,她不会游水不是她的错,她怕水也不是她的错,是他自己选择了这个妻子!
他不语踱回马车,她急急跟上,坐定后,她红了眼眶。
“我说错什么吗?”泪珠儿晶莹滚落,她的模样楚楚可怜“如果你希望我会游水,明日起,我便开始学。”
“别为别人改变自己,相信自己是最好的便成了。”他微笑来安慰她“别管我,我只是累了。”
他闽上眼靠着软榻。是的,她不是不好,只是不适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