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婚姻,就像一出闹剧。
结婚当天,董珍珍像在宣告所有权般,又是警告、又是威胁地要冷静别高兴得太早,因为这场婚姻很快就会结束。
她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冷静几乎想出口反驳她,但生性的冷淡让她选择静默。
董珍珍以为自己的威胁达到目的,高兴地甩头离去。
她该高兴吗?
望着董珍珍的背影,冷静只觉得茫然。
高兴什么呢?高兴自己嫁给一个家财万贯的富家子弟?高兴自己嫁给一个英挺俊帅的男子?还是高兴这场只维持一年的婚姻
这些值得她高兴吗?
或许她是该高兴,毕竟因为这桩婚姻,让她得以脱离董家的掌控。是的,她应该要高兴;为了一年后的自由,她是该高兴。
但为何心中会有淡淡的哀伤呢?
她的婚礼没有白纱、没有鲜花,甚至没有亲友的道贺,简单的一道结婚登记,就是她婚礼的全部。一对新人及两个证人商承、董珍珍,没有人带着笑意,只有户政事务所的小姐带着浓浓的祝福,说着几句真心的恭喜。
她大概是希望她的喜悦能传达到他们身上吧!
冷静摇着头苦笑。可惜在场没有人笑得出来,就算是敷衍的回笑,也吝惜给与。
一结束登记仪式,韩炜送她回到他的公寓后,便留下她和董珍珍,自己又赶回公司主持会议。
这就是她的丈夫,至今还未和她对上一句话的男人。
冷静低下头看着手指上的陌生戒指。
俗丽的大钻石,显示韩炜的大方,却也清楚地表现了他对她的感觉。
贪图富贵,是他对她的唯一想法吗?
她的嘴角扬起一道笑容,笑意却不曾传到眼中。
不管他如何对她,这是自己所选择的,不是吗?就让他们的婚姻维持这种方式吧,如此一年后离开,她也不需带有任何感觉。
这样很好,真的很好一颗泪水悄悄滑落,静静地在她的手上漾开。
为什么要哭呢?
她该高兴的,她该为即将获得自由而喜悦的,所以这是快乐的泪水,这只是快乐的泪水。
她这么地说服自己,嘴角甚至露出快乐的笑容,但心里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却十分清楚地告诉她,自己曾经希望借由婚姻来得到温暖的想法,已经无法实现。
再也无法实现
* * *
商承垂头丧气地跟在韩炜身后,一路叹息地走进韩氏企业。而韩炜无所闻般,脚步没有一丝迟缓,直直地踏入总裁专属电梯。
一进到密闭的空间,看着韩炜不为所动的背影,商承忍不住又逸出一声叹息。
“唉!”重重的哀叹,在小小的电梯里回响。
始终没有反应的韩炜,终于回头看了一路哀叹的商承。
“我以为今天结婚的是我。”
商承遽然抬起头,看着终于回应的韩炜。
“少爷,这样丢下少夫人好吗?”
“哼!”韩炜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有什么差别?”
“至少至少今天是您的大喜之日,陪在新娘身旁是——”
“你不是反对我娶冷静,怎么又要我陪她?”
“少爷,话不能这样说,你没看到少夫人一脸孤单的模样,看起来好可怜。”想到冷静孤独地置身在陌生的环境里,商承的同情心再度泛滥。
“我是没看到。我只看到她一脸冷冰冰的表情。”
“那那是她假装的,她其实很狐单、很寂寞的。”商承急忙为冷静澄清。
韩炜定定地看着商承,半晌,他语带肯定地开口:
“说吧,你又做了什么?”
“什什么?我没有,我没有啊!”商承脸上有着被逮到的慌张,结结巴巴地开口否认。
“商承!”韩炜骤然压低的语气,带着浓浓的警告。
商承咽了口口水,低头闪避韩炜的怒目。
“真的没有——”
“商承!”韩炜再次警告,语气也扬起怒意。
“当!”电梯门适时打开,救了商承一命。
商承松了口气,语气过度轻快地道:“少爷,顶楼到了。”
“正好。你跟我进办公室,好好地解释。”韩炜一语打散了商承自认的好运。
“少爷”
* * *
韩炜低着头看着商承调查的有关冷静的资料。
短短不过数张的资料,写完她十七年的岁月。而多数皆在描写她在董家所受的不平等待遇。怒骂、责罚、轻视、忽略
脑海中浮现一个年仅六岁的小女孩,被带进陌生环境的瑟缩身影,而迎接她的却是充满鄙视及怒骂的董家人。
那时的她,肯定是无所适从吧!
韩炜翻动着几张照片,除了第一张孩童模样的冷静是露出甜美的笑容外,其余照片的她,皆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表情越发冰冷。最后一张,显然是在无意中拍摄——
她低头看着一名小女孩,表情有着无措及惊慌。
韩炜定定地看着照片许久,才移开视线,将注意力移到最后一张资料上。一张影印的法律契约,一张签有董老名字,言明不再过问冷静生活的契约。
这就是她同意结婚的原因?为的是一年后的自由?
韩炜目光深沉地将视线移回照片上,望着照片中表情无措的冷静,许久、许久
“少爷”商承苦着脸,看着面无表情的韩炜。
早知道就不要多事地去请人调查冷静的资料了,这会儿发现冷静一点阴谋也没有,却害得自己得面对少爷的怒火。
原是看了冷静的资料,觉得她身世可怜,忍不住开口替她求情,想不到
唉!他这张嘴,总有一天会害死他。
“商承。”韩炜突然开口,表情若有所思。
“少爷?”
“我突然觉得你说得有理。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我应该陪在新娘的身旁。”
“少爷!”商承惊喜地看着韩炜,嘴巴几乎笑得咧到耳边了。“你终于想开了!我就知道少爷不是那么狠心的人,新婚日嘛,新郎就该陪在新娘身边才对,这样的婚姻才会幸福。少爷幸福,我们做属下的也就幸福;我们做属下的幸福,也才会替韩氏赚更多钱,让大家都幸福。所以,你幸福,我们幸福,大家都幸福——”
“商承。”韩炜抑下回中的叹息,开口打断商承一个接着一个的幸福。
“少爷,你有什么吩咐?”
“闭嘴!”
* * *
满室寂静,阳光透过白纱窗帘,洒下细细金光。细丝般的光亮,唤不醒沉睡的人儿,床上的人儿侧躺着身子,柔荑置于脸旁。清醒时冰冷的面容,此刻正因熟睡而露出淡淡的笑意,像个孩子般无邪。
韩炜伫立在床边,低头看着冷静微扬的嘴角。
这么高兴吗?是梦到什么呢?还是,因为离开了像是监牢的董家?
想是后者的可能性较大吧。
韩炜伸出手,轻柔地抚上自己新婚妻子柔细的脸庞,动作温柔得像怕打断她入眠好梦。
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就像不引人注意的平凡女孩。
安静、不多话,身上的黑色洋装,让他想到参加丧礼所穿的丧服。一头黑发往后梳,整整齐齐地束在脑后,冷漠的表情像是泥塑娃娃一样,脸上没有一丝牵动,甚至在听到她的婚姻大事时,她也只是轻微地张大眼睛,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这样的女孩,一点也引不起他的兴趣。
原以为自己会漠视她,直到一年的婚姻关系结束,却没想到短短的几张报告,就打散了他原订的计划。
可怜她吗?
不,不是可怜她,他看过更多社会现实的一面。适者生存,本就是理所当然,他不会、也没那么多的同情心去做无聊的关怀行为,可是照片中无措的她,却触动了他的心灵。那一刻,他冲动地想认识更多表情的她;不过,他从不是个冲动的人,决定想深入了解她,全因为她和董老签下的契约。
懂得利用有限的资源,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空间。这个聪明的冷静,才是适者生存定律下,最终会留下来的人。
而他,想认识的是这个聪明的冷静。
这样的女孩,要她卸下心防,可是件不容易的事啊!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韩炜低沉的嗓音在密闭空间里回荡,刻意压低的音量像阵轻风拂过冷静冰冷的心房。
冷静似有所感地露出更深的笑意。极度放松的神情,让韩炜有些恍惚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呢?”淡淡的不解,有着更深的探索之意。
韩炜扬起嘴角,神色间有着令人迷惑的邪气。
“差点就错过你了。”他俯低身子,轻轻地落下一吻,在冷静带笑的唇上。
这辈子绝不放开她。韩炜的脑中突然闪过这个想法,而他甚至没有多花时间深入思考原因。
冷静的未来,就此决定。
* * *
阳光隐没在乌云背后,失了光明的大地,黑暗悄悄笼罩。
“董老。”一名黑衣男子语气恭敬地道。
董老点了点头,拿出黑衣男子带来的资料。
“就这些吗?”
“是的。这些是韩氏最新招标工程的标单,每一笔工程,都可让韩氏赚一大笔钱,只要董老善加利用,这些标单也可让董氏大赚一笔,甚至让韩氏资金周转出现问题。”
“别说这些,要这些资料只是预防万一罢了。韩炜是我的女婿,我不可能害他。”董老皱起眉,义正辞严地驳斥。“抱歉,是我多嘴了。”男子低头道歉,垂下的眼脸掩住他眼中的嘲讽。
“你回去吧!我会把钱汇进你的帐号。”董老状似不在乎地放下资料,甚至还拿起一旁的文件观看。
“那我就先回去了。”黑衣男子转身离开,背对着董老的脸上,露出邪气十足的笑容。
“喀啦”!关门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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