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打仗?当年二叔和婶娘打的仗莫非还不够多?百姓希望的不是战争,而是和平,如今我霓月国好不容易才建立起安定的局面,该着力的不是战争,是国内的继续建设。是不是要派兵下南海,侄儿自有分寸,请婶娘不要再干预。”邢定邦的语气中透着无比的坚决。
冷星桓的心唰地寒了下来,但见齐淮礼和妃嫔们走回原处,她只好不再提及此事。
谁知谨太妃玉盛瑗似乎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上前劝道:“姐姐,陛下他早已成年,又已亲政了四年,裁决国事自有分寸,您就别操心了。怎么说,陛下也是位仁义之君,继承了贤宁王和圣母皇太后的优点,就算他遇到再难的政事,亦能迎刃而解。”
“既然连谨妃也这么说,那我不再难为陛下就是了,大嫂,霜儿那边还有些事需要我去处理,星桓先行告退。”
冷星桓正想离开,齐淮礼却摇摇头笑道:“星桓啊,平日你管定霜也管得太严了些,就让她多玩一阵吧。喏,谨妃刚刚跟我提议,今年让定邦自己选妃,我这个儿子还是这一点最让人操心啊。”
对齐淮礼所说的话,冷星桓一向都不表示明确态度,只因邢震洲生前最敬重的就是大哥大嫂,她不想和这对母子起冲突。再说,齐淮礼当年辗转改嫁,受尽磨难艰辛,若她要求定邦做这个做那个,当母亲的会难受。想到这里,她苦笑一声,忽然觉得自己纯粹是“一厢情愿”不由在心底暗自责备去世的丈夫,立了个仁慈但一点也不威武的继承人。
中途离开赏花会,冷星桓回去宣泽宫找女儿,却见灵堂里已经没有了邢定霜的踪影,一个身材魁梧的大将站在那里,听见她的脚步声,连忙转身行礼。
“奉大哥,你怎么来了?”她连忙上起扶起来人。
“臣特地来探望太后娘娘。”
“嗨,瞧你客套的,这儿是我自己的宫殿,又没有别人在,用不着见外。”冷星桓已经一年没有见到奉胜昌,今年首次见他,义兄的胡须已有几根泛白。
奉胜昌笑道:“星桓啊,你是在找霜儿吧,我刚一来就见那孩子跪在这儿,上前一问,才知道又是被你罚的。”
“算了,既然你这个做大舅舅的都来为她保驾,我这次就原谅她吧。”冷星桓领着奉胜昌走进宫门。
“听宫女们说,你不是去了赏花会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让我猜猜,莫非是给定霜找到了如意郎君,急着要把她嫁出去?”奉胜昌故意打趣儿道。
冷星桓哭笑不得地望了他一眼,冲上一杯苦丁茶放到他面前。“我说大哥呀,我这做娘的还没着急呢,你急个啥?霜儿要是嫁人,最起码也得先过我这关。不过有一点你倒猜得没错,不久之后,宫里可能真要办喜事。”
“是吗?不是霜儿的话,那就是徐夫人生的定珠公主要嫁啰?”
“瞎说,定珠的婚事明年才办,是陛下要选妃。”
“陛下选妃?这可就稀奇了,从前进宫的那些秀女,陛下碰都没碰过一个,就是皇后也没怀上个龙种。这会儿突然要选妃,陛下难道终于开窍啦?”
“这次和那次不同,是陛下自己选,我想他多半会打算微服出巡,在民间找几个吧。”
“原来如此,民间的女子,的确比那些大臣家的千金能干多了。”
“不过这次提出要陛下选妃的人,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竟然会是谨妃。平日里她挺淡泊的,什么事都不喜欢参言,只是规规矩矩管束着定雷和定璧,没想到这次偏偏是她出的主意,连亲政之后几乎油盐不进的陛下也觉得新鲜。这喜事的大水一冲,边关的事就成了无根的浮萍,飘得无影无踪,我倒还省了份心思。”
“星桓,听你的口气,好像有些不高兴啊。”奉胜昌放下手里的茶杯,望着她的脸。
冷星桓轻轻呷了一口茶,把赏花会上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和他说了一遍,又幽幽地叹息着。“那些人表面上对我恭恭敬敬,其实我何尝不知道他们心里藏的什么东西?当年震洲是为了贤宁王作出补偿,才执意要立定邦为嗣,大嫂和定邦倒是心存感激,可别人呢?他们似乎认为这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事,其中一些早就不把除陛下和圣母皇太后之外的人放在眼里。这一次连谨妃也站到了陛下那边,真的很有问题。”
“星桓,也许是你太多虑了吧。”
“我也很希望是自己多虑,可我总觉得从前根本没有看清楚某些人,把他们都忽略了。”
“既然如此,加固海防的事,你就先交给我吧。”
“奉大哥,你说什么?没有陛下的旨意,可不能随便搬动你手下的兵力。”
“放心,我不会动用自己手中的一兵一卒,但辽渊那边有不少曾经跟随过竹姬的民兵,只要我开口,竹姬就能把他们火速调来蟾州。那些民兵虽然不算非常熟悉水战,但只要加以训练,就能很快上手,铁定能帮上猛子的忙。”
“好,他们要是能来,我就以我的名义重赏他们。谢谢你,奉大哥。”冷星桓笑了,以茶代酒,和奉胜昌干了一杯。也许,自从邢震洲战死的消息传来之后,她最信任的人就只有这个义兄和曾经跟随丈夫出生入死的几位将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