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这是谁教你的话?看老子我不揍你!”
归海崇浪说着就要追上去,不料身后有人拉了他一把,转头一看,却是麾下迂剌王仲达。
“是你啊,怎么样?派出去的探子可曾回来?”
“回宗浦的话,探子已经返回,敌军大队人马仍在海岸线上按兵不动,大雪让我们不能动弹,那些敌人同样也没办法出击。适才我同几位王爷商议过,我们瀚澜人以渔业起家,海上生命力比任何一国都要顽强,干脆就跟敌人把时日耗下去,途中继续派小船前去骚扰,等到明年春天冰消雪融之际再一举进攻,把他们杀个落花流水。”
“也好,既然来了这里,我归海崇浪也不想无功而返。对了,国内有消息吗?那个猥琐的家伙现在在做什么?”
“据宗虞传来的书函上说,那个家伙已经被逮捕下狱,宗虞的意思是,除非等到宗浦凯旋而归,否则永远也不会放他出来。”
“她做得很好,像那种卖主求荣的家伙,是该给他点惩罚。对敌军,就照你们几位王爷的意思去办,别忘了继续派人前去打探,我不想探子传递的情报出现疏漏和差池。”归海崇浪摸摸下巴上已经泛白的胡须。
“是!宗浦!”迂剌王得令,应声告退。
“宗浦!不好了!”迂剌王还没走进营门,和一个从一只归来的小船上跳下的士兵撞了个正着,险些双双跌倒。
归海崇浪一惊,连忙喝问:“慌慌张张的,出了什么事?”
“宗浦,潍岛西南方出现了一支偷袭的敌军,正和左兹王的军队作战!”
“什么?”
“敌人来势凶猛,左兹王特派人火速赶来本营,请求增援!”
“他奶奶的!迂剌王,你任先锋,率一千水军前去西南边支援左兹王,传令,全军备战!”
归海崇浪一握拳头,下达了愤怒的命令,正要亲自上船,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又问士兵。
“那些敌人是什么人?这海面到处结冰,他们又是怎么过来的?”
“回宗浦,据说敌军的船头上插的是烈火飞星战旗,上岛之前,他们朝岛上发射出一种飞鸟模样、造型古怪的火器。那火器看似是木制,实际上却暗藏机括,碰到目标之后会立刻爆炸,更可恶的是,敌人瞄准的并不是我们的战士,而是停泊在岸边的战船。我们的战船都是并肩排列,只消几艘船着火,旁边的数艘都会受到波及小的猜测,定是平武王邢震洲的人前来寻仇,恐怕他们也是用那种怪异的火器破了海上的冰,趁我军只注意到海疆防线情势之时,发动了奇袭!”
士兵的一席话,强烈地震撼着归海崇浪的心,他又惊又怒,但事已至此,再也顾不得什么战略,只能率军在潍岛与敌人展开一场恶斗。
彤云密布的天空,大片大片的雪花仍在无声无息地飘落,掉在海上,悄悄隐去,和大海融为一体。它们没有意识,更无法感觉到战斗的残酷,只用一种沉默的方式,静静掩盖起死者的血迹。不过一日,潍岛已成了血腥的修罗场,此次敌军的奇袭,全然超乎了瀚澜军的想象。
大海,是个充满变数的地方,就算世上果真有神明的存在,可能一样无法洞悉这里正在发生或即将发生的一切。
冷星桓站在船头,火红的斗篷遮盖着凸起的腹部,她没有皱眉,也没有合眼,由始至终,她只用同一个眼神眺望着战火纷飞的潍岛。船越行越近,她伸手按住了腰间,霸风剑出鞘的刹那,主战船顺势加快了速度。这一战,她将以五千兵马对来不及上船发挥海战优势的敌军进行全面性集中突击,誓要手刃归海崇浪,不仅为夫报仇,更要让外夷永远不敢再来侵扰。
“传令,左右两翼分散,蛇形阵变为半月阵,朝潍岛中央靠拢,盾阵在前,准备联弩,封锁敌军所有的出路!”或许是因为怀胎八月的关系,冷星桓下达命令的语气并不激愤,却清脆有力。
奉胜昌、梓央改和将士们率领着联弩队冲上了潍岛,邢震洲的战死,早已激发了邢家军的众怒。冷星桓此次大胆任用不善水战而善陆战的将士,冒雪前来,辅以火器破海上浮冰,采取暗渡陈仓、秘密登陆的方式从意想不到的方向袭击敌军,就是要毁掉敌军战船,让潍岛成为瀚澜军的葬身之地。
一只只轻捷的战船陆续靠近海岛,归海崇浪命令全军突围,却全然没料到邢家军已经到了破釜沉舟,全然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地步。每一位将领手中都有十数只烈火神鸢,只等船上的将士一上岸,立刻发射到战船上,将船舶炸毁。瀚澜军失去了自己的战船,也抢不到敌船,在对方凶悍的攻势下,已然节节败退。
“哇呀——”瀚澜军在抵抗中接连发出绝望的哀号,邢家军的联弩一弩发十、十弩发百,箭如骤雨,夹杂着寒冷的飞雪,奏响了死亡之乐。“海盗”们失去了水战的优势,被包围在小小潍岛上,分散不开,一排弩箭射来,他们便应声倒下了一大片,有的甚至连身子也被坚硬的铁矢死死钉在了地上。
“老天啊!难道你要亡我瀚澜吗?”归海崇浪举着链子弯刀,劈来砍去,后背已被两支铁箭射中,伤口的剧痛,已令他无法全力挥动兵器。在乱军之中,他渐渐觉得身体中的力量在消失殆尽,脑海中浮出了儿子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