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又给我带了便当吧?”
连续五天,邵决已经能准确判断出石墨每次出现的时间及其理由。虽然她做的便当真的很美味,但对这种抓住他的胃,进而进攻他的心的作战方式,他充满抵触思想。
石墨倒是显得名正言顺,连眼睛里都写着理所当然“我们俩又不是很熟,我不好意思要你帮我打折旅游费,所以我给你送便当,按市场价折算成金额,你只要帮我把这部分钱从旅游费里扣除就好。这样我们俩互不相欠,不好吗?”
听上去似乎很有道理的话,他该相信吗?她真的希望他们俩之间彼此毫无瓜葛,纯粹利益交换关系吗?不是吧?
“你石小姐还会在乎那一点点旅游费?”骗谁呢?
她不想骗谁,也骗不了谁“我爸妈留给我的企业一直是我叔叔在打理,叔叔说我没有经营能力,只会将家族企业弄垮,所以从不让我插手。我爸妈留给我的保险金也由叔叔掌管,我每个月可以得到一些生活费,但不足以让我像富家小姐一样花天酒地,环游世界。”
她不是悲惨的灰姑娘,也绝没有邵决想象中活得那么潇洒。
在心中一直将她和霸道的白晶晶放在同一天平上,蓦然发现她的境遇并非想象中那么美丽,身为大男人多余的怜悯心理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你已经成年了,可以向你叔叔要回属于你的那部分资产。”这本不该是他说的话,活在生意场上他不需要多管闲事,也不该如此鸡婆。可望着她全然的信任,他就是无法像个陌生人似的置之不理。
石墨笑笑,没有太多的计较“我知道自己没能力将爸妈的事业发展下去,与其看着它们毁在我手上,还不如交给叔叔保管。虽然它们不属于我,但只要它们存在于那个地方就好了,至少我守住了爸妈留给我的最后一点纪念。”
邵决沉默地揭开她带来的便当,望着卖相一流的吃食,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不想将她和之前的女友做比较,可每每看到她,他就抑制不住。
她不像白晶晶那么强悍,总想统治身边所有的人和事;她也不像郭如桦那么柔弱,似乎永远只能等待别人去决定自己的生活。
石墨,这个名字和个性完全相似的女孩用她的方式生活着。她像石墨一样虽有着碳结构,虽带着沉黑的表象,却细腻、柔软,润滑着现实生活中的每道摩擦和裂痕。
以后,娶她的那个男人会很幸福吧!
邵决却不敢往自己身上想,总觉得他们俩之间少了那么点东西,凑不出爱的旋律来。
她不强求,甚至不往那方面想,只是做着她想做的一切。
送可口的便当,在路边看到有趣的小礼物就买来装饰他的办公室,像造型奇特的笔架、枫叶状的记事贴、刻有卡通图案的随写板、印有小猪的坐垫等等。
这些价钱不高的小东西一点一点倾吞着邵决的世界,偶尔闲下来,邵决坐在办公桌后面放眼望着自己周遭的世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石墨的喜好、石墨的意志、石墨的一切,正不紧不慢地融入到他的世界,他甚至没有力量让这一切停下来。
有时候他也会出于感谢请她吃饭,以为她会像出身富豪之家的白晶晶一样选择高级餐厅,谁知她比如桦选择的饭店还要低档,对吃没有过高的要求,对物质生活也是反应平平。
那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明知道这不是自己该关心的问题,可邵决还是难以自拔地被她套进了她的世界,不试曝制地想了解她的一切。
他甚至找不出理由来拒绝她的接近,用便当和小礼物换旅游费多么名正言顺又万般可笑的理由,他却无法拒绝。
是真的拒绝不了,还是不想拒绝,这个问题他拒绝回答。
眼看着旅游费即将对半打折,石墨所做的一切也快走到了尽头。邵决被动地等着他们之间的完结,等着她再也找不到理由接近他,等着他们就此别过,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可,上天会放过他吗?
二十六岁的男人也会生病,也会发烧,也会病倒。这太正常了,上天用最正常的理由给了石墨最正常的接近他的方法,而她依照自己的个性没有错过他们彼此间正常的过渡。
“邵决邵决你在里面吗?”
石墨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唤钻进了病得昏沉沉的邵决耳中,早晨起来头晕目眩,自觉体温过高。八成这段时间为了扩大事业,寻求融资的事消耗体力过多,所以才会让病毒乘虚而入。他只好给小宋秘书打了个电话,请假半天做社长真辛苦,连生病还得向秘书请假。
这样想想,会在听到石墨的声音就不奇怪了。想必她中午去给他送便当,小宋秘书那个大嘴巴告诉了她,他生病的消息,以她的个性,不会不来的,这点他倒是清楚得很。所以快到中午,他不敢睡得太沉,半睁半闭的眼等着她的到来,她还真没让他失望。
起身开门,门外的她拎着保温桶,肩膀处湿了一片。
“下雨了?”他睡在卧室里,放下的窗帘挡住了外面的世界,他没注意轰鸣的春雨几时润泽了大地。
“还好,雨不是太大。”石墨径自走进厨房,凭感觉找到碗筷,将保温桶里仍冒着热气的皮蛋瘦肉粥盛出来,自然到就像她也是这个家的主人。
邵决也不管她,大大咧咧地躺在床上,好像他们结婚多年,她理应在他病重时照顾他,他们俩似乎都忘了他们相交的原则只是为了利益互换。
生病的邵决没精神计较太多,香喷喷的粥钓起了他大半的胃口。她坐在床边看着他大口吞粥,温和的眼神不流露任何情感,仿佛他们是结婚多年的夫妻,她付出的一切都是正常的,他得到的所有都是应该的。
如果他真能如此坦然面对她,也就不会有未来的种种。他们俩都忘了,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战争不一定非得战火纷飞,和平演变又未尝不可呢?
吃饱喝足,邵决体力恢复了大半,只是未退的体温让他有些昏昏沉沉。迷茫的眼中瞥见她湿透的上衣,若隐若现透出她姣好的曲线。
“你的衣服都湿了,冷不冷?”他抿了抿嘴唇,大概是发烧的缘故,他有些口干舌燥。
石墨瞧瞧湿了的上半身,虽然不太在意,但初春的寒冷却让她忍不住向暖源靠近了一些。挪了挪位置,她靠他更近了“还好,有点冷。”
下面的动作是邵决意想不到的,他竟然伸出手环抱住她冰凉的身体。他发誓,他不想干什么,只是想帮她驱逐寒冷,算是对她的一点感谢。
但“饱暖思淫欲”这句话果然是正确的。
温暖她身体的方法有很多种,为什么病得昏昏沉沉的他会选择用自己的身体去覆盖她冰冷的身躯?
他第一次抱了她,就像吸毒一样,这辈子再也戒不掉。
不是不想戒,是真的戒不掉。
邵决烦躁地推开办公桌上的文件夹,动静之大让小宋秘书无法再保持沉默。
“社长,您您要是饿了,我去给您买点吃的来。”
他的确是饿了,但这不是他脾气坏到顶点的主要原因。罪魁祸首是那个没有准时出现给他送便当的女人!
那天他病得迷迷糊糊抱住她,清醒后看到枕边她的睡颜,他吓得弹跳起来。他甚至没来得及说一个字,她只是瞥见了他茫然的表情,便慢慢地穿上衣服,继续淋着雨回家。从那天开始,她似乎放弃了旅行计划,再也没有用便当来抵旅游费。
二十三天,她消失了二十三天,他也饿了二十三个中午。是不是还要继续这样饿下去?他心里没底。
她到底想怎样?说消失就消失,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他。他承认那天醒来后发现他们之间有了实质性的改变,他的确表现得有失风度。
但她想让他怎么样?
满怀得意微笑着说:“嗨!宝贝,你醒了,昨晚我表现得怎么样?还不错吧?”
还是痛哭流涕地跪在床上,一个劲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毁你清白的,只不过因发烧烧坏了脑子,所以一不小心,稍不留神,完全不注意间就把你给吃了。”
再不然,他显露一些男人的霸气,怒火中烧地指责她:“你是不是有意勾引我?一定是这样!你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你趁我生病发烧脑子不清楚的时候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犯错,让我再也摆脱不了你。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
他可以这样说吗?清晨醒来看见她之后,他能说些什么?以上三种表白方式都不适宜开口,所以他选择沉默,他有错吗?
别指责他,他不是没想过在事情发生之后去找她,可他赫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一直以来都是她主动找上他,给他买这个、送那个,从来不是他主动约她。
所以,他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一点也不奇怪。
他的确有办法可以找到她,比如通过邵彻,比如通过石墨的叔叔。可是可是那样会弄得尽人皆知,那样会把事情弄大,他还没想好怎样面对后面的路,他没有信心走上去。因为,也许这条路根本没有转弯处,他不想一踩上油门就再也停不下来。
于是,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名正言顺的逃避方式,因为没有联络方式而一直这样逃避下去。他以为她会主动来找他,可是她没有。
她没有!她消失了这么多天,会不会一直这样消失下去?
他不知道。也许这样也好,他本不想跟她有过多的纠缠,如果因为此事而彻底断了跟她之间的联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想将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经历了两段感情,实际上他还没做好接受下一个女人的准备。
小人一点,借着这个机会逃出她的掌握吧!
石墨不!她偏不!她总是出人意料地出现,然后打破邵决的满盘计划。而她这一次的出现,更是将邵决这一生的计划都打乱了。
她来了,在小宋秘书欣喜的目光下,在邵决惊讶的审视下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她的手中空空,没有带便当,形容与往常无异,看不出什么变化。看来,这些天,她过得很正常。
“坐!”他拉过自己的椅子让她坐,那上面有她买的描着小猪图案的坐垫。
石墨微微昂起头看着他,没有坐“我”
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小宋秘书突然送茶水进来了。一边让石墨还一边唠叨:“石小姐,你好久没来了哦!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呢?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们社长特别”
“小宋,茶放那儿就好。”邵决不动声色地将小宋推出门去,他亲自将茶端到她面前“喝点水吧。”
她不看他,似在想些什么,手无意识地去接茶,这一来二去间,茶水倒在了邵决的衬衫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她乱了方寸,又是帮他擦拭衣服,又是找纸巾,手忙脚乱地穿梭在办公室里。
这么近的距离让邵决发现了她的秘密,她的手在颤抖,她在紧张些什么?她的心似乎不像她外表显现出来的那么平静,她怎么了?
“我怀孕了。”
邵决狠吸一口气,忘了呼出。她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吗?
“我怀孕了。”她积聚起最大的力量迎上他的目光,彷徨间她双目四顾“我不想带给你任何困扰,我只是觉得只是觉得有必要告诉你。毕竟毕竟它是我们俩的孩子,我想你有权利知道。我没有其他的意思,真的!你不用紧张。”
她拉过他的椅子坐下,坐在小猪的脸上,满面异常的平静“我不是想让你负责,也不是想从你这儿获得什么赔偿,我只是觉得应该告诉你。我没有任何其他目的,只是”
她反复强调着自己不是想向他讨要什么,她只是来告诉他发生了这件事而已。他蹲下身,抓住她迷失在空中的手,她不知所措的样子叫他心疼。
“你打算怎么办?”邵决想知道她的决定。
石墨大口大口呼吸,想安抚他的心,更像是替自己找到平衡感“你不用担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会自己把它解决好,我我马上就去医院,我去医院杀了他。这样我们俩之间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我不会麻烦你的,你放心,我不会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接近你,我知道你不想跟我有任何瓜葛,我知道那天那天你不想碰我的,那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她一遍一遍像念咒语一般把她的失落、她的沮丧、她的无能为力、她的万般不舍念进邵决的心里。
她甚至不给他自责的机会和理由,一个劲地把自己往死里推,却不要他的救赎。
石墨望着他,缓缓站起身,眼睛都是木的,少了流动的色彩“我这就去!我这就去医院,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不会留给自己机会来要挟你。我没想过要你为我负责,你放心,我不会再来找你,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你放心,你大可放心”
“石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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