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落浅的扭伤并不严重,但宫云深还是找来涵宁县最好的大夫,替她做了推拿和冷敷,又擦了舒筋活血的药膏。第二天,她的脚踝便消肿,可以自行走动了。
“既无大碍,那我雇辆马车送你回临岈。”他恢复一贯的冷淡,准备从驿馆离开,顺便安排她回京。
不料,她的小脸一垮,垂着脑袋,站在他面前忧心忡忡道:“若又遇上盗匪怎么办?”想这样打发她,门都没有!
他心一惊,有些不确定的回答“应该不会吧?!”
只顾着想把她送走,倒忘了考虑这个可能性,昨天那些人没追到她,若她回去又被逮到
“唉,既然你已决定,我也不好再拖累你,大不了就给他们做押寨夫人算了。”她自暴自弃地说,一边偷偷地观察他的表情,他若真赶她走的话,她绝对会记仇很久很久的。
押寨夫人?只怕她会把人家山寨败光吧?
“算了,你先跟着我,我会联系你爹,让他派人来接你。”听她说的话,他心上好像多出一个疙瘩似的,看来这个麻烦他还要负责一段时间。
果然是面冷心软的宫小贼!
“谢谢你。”水落浅慎重地向宫云深鞠躬道谢,两眼闪发“我绝不会让你为难的。”
她的恭敬倒吓了他一大跳,动了动唇,无话可说,讷讷地点头接受,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微妙感在心里泛褴。
带着水落浅从涵宁县赶赴青阳郡,一路上不时地听到她关于“马车真破”的低喃声,让他开始后悔带她同行,有几次他差点动气,脑海中演绎着把她扔出马车的情景,但最后也只是一个冷眼让她闭嘴。
只不过,稍微安静片刻,水落浅又会忍不住抱怨起来,让他不得不叹气感慨,应该把她丢在路边自生自灭比较好。
每当宫云深有想踢飞她的想法,都会念及父亲教诲,决定闭目养神,眼不见耳不听心不烦,免得一不小心在她面前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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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落浅一路的埋怨声中,宫云深的马车到达青阳郡的时间比预定的晚了点,而他因为要先去和当地官员会合,就留她一个人在客栈休息。
她不以为意,待他前脚一走,她就唤来店小二准备洗澡水,美美地泡个澡之后,又大摇大摆地吩咐掌柜尽管将好酒好菜送上,她要好好地犒赏一下这两天辛苦的自己——那辆破马车坐得她腰酸背疼腿抽筋啊!
当宫云深回到客栈,就见她桌前佳肴令人垂涎,美酒飘香醉人,而她悠然自得、品酒赏味,自在如神仙。
害他的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这个败家女,她不是被抢光光了吗?怎么还有本钱如此奢侈呢?
她一见到他,忙起身打招呼“宫云深,饭菜我都准备好了,快来吃啊!”看她对他多好啊。
这么多的菜,她“准备”得真辛苦。
他黑着脸,脚步沉重,一步一步地走近她,不抱希望地问:“你还有钱买帐吗?”
她看着宫云深,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轻笑两声,理所当然道:“呵呵,当然记你帐上,我现在身无分文、寄人篱下,哪可能自己付帐啊!”她还记得自己身无分文、寄人篱下啊?
宫云深倒吸一口气,压制住突然上窜的火气,咬牙道:“既知自己处境,为何不安分点?我如果不帮你买帐呢?”她想赖他不成?
水落浅闺吾,笑意尽敛,沉思许久后,长叹一口气,以破釜沉舟的决心拿下颈项处挂着的墨玉坠子,面带视死如归的表情“那只好出此下策,用玉抵押。”
嘿嘿,她在心里奸笑,这招够狠吧!
他定眼一看,那不是他被这个土匪抢去十多年的玉坠吗?
有她这么嚣张的食客吗?
“你——”
宫云深只觉得头晕目眩,指着她的手无力地垂下,明知这块玉坠对他的意义,当年她还抢走,这已叫他心生郁结,对她的无赖行为捶胸顿足,而今,她竟以此威胁他,宫云深悔不当初,他干么给自己捡来这么一个大祸害?
她状似无奈,提着玉坠在他面前摆动,长吁短叹一番“你也知道,由奢入俭难啊!爆云深,你真忍心看我为了这顿饭抵押玉坠吗?”好歹这也是他的宝贝吧?虽然小时候被她抢走,就再也要不回了。
好一句由奢入俭难。
宫云深牙齿磨得格格作响,脸色越来越难看,但还要力持冷静,忍气吞声接受她的威胁,冷冽的眼神瞪着她“下不为例,否则你马上回临岈。”
他干么要替水家照管这个败家女呢?
“好吧。”水落浅心满意足地收起玉坠,慢悠悠地说:“放心,回京之后我会加倍还你,绝不会让你吃亏。”
“不用。”宫云深阴着脸,往二楼走去。他可不喜欢被她用钱砸的感觉。
“你不吃吗?我一个人吃不完,你不觉得浪费吗?”她忙不迭出声唤住他。
他停下步伐回过头,没好气地瞄了她一眼“如你所颢,已经气饱了!”
反正这个女人除了败家这项癖好,最大的兴趣就是挑衅他直至他动气,这些年他早就摸清她的恶劣性子,即便此刻她如此落魄,恶癖依旧不改。
“真气饱了啊。”水落浅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这次真的不是故意要惹他,不过他可真小气,竟为一顿饭钱生她的气。
这么多盘菜,怎么吃得完啊?她可是特地点了他的份啊。
“小二,帮我打包!”水落浅唤着店小二。
不能再惹他生气了,若他真狠心丢下她不管,那她就得流落街头了。
“现在实行第二步计划。”她拍手诡笑,她来这趟的目的可是为了宫云深,不能再玩了,要马上行动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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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咿呀——”水落浅轻轻地推开房门。
宫云深正背对着门整理文件,见她进门,飞快地把资料收起,皱着眉“为何不敲门?”
“敲门?”她顿了一下,撇了撇嘴“忘记了。”记忆中好像从来没有需要她敲门的地方,在家行动自由,在外总有人敞开门等候。
宫云深的眉抖动两下,冷声问道:“找我有何贵干?”
“给你送吃的!”她献宝似的提起店小二打包好的饭篮子“还有,为刚才的事向你赔不是,明知你薪俸微薄,和我的情况不同,我却不知节俭,恣意浪费,真是不该。”
薪俸微薄?
他一个月的薪俸足够寻常人家一两年的开销,但在这个败家女眼里竟然只是微薄?!听她的道歉,反而更像调侃奚落。
“不必麻烦。”宫云深非常有志气地拒绝,他才不要接受她的任何馈赠。
“你还在生气啊?”她不以为意的进了他的房间,如入无人之境,自顾自地把饭菜摆在桌上,这些打包的东西她可都没碰过哦,刚才怕菜凉,还特意让店小二热了一下呢。
看着冒着热气、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饭菜,宫云深很悲哀地发现,他的肚子不争气地投降了,奔波了大半天,他是滴水未进,尽管他还在为她的奢侈生气,可看到她这么热心地端来饭菜向他赔不是,再大的火气也都消了。
“没有。”他看了她一眼,挣扎着究竟要不要接受她的好意。
“既然不气,那就别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反正这饭菜也是你自己付的钱。”她只不过借花献佛而已。
水落浅明白他的心思,不就是要当一个清廉无私的好官吗?所以别人的一点点馈赠他都不要,特别是来自她的,她忍不住自嘲道:“你若以为我用此贿赂你,就大错特错了,我是因为身无分文,所以才暂时委屈自己当丫鬟来讨好你,报答你的收留之恩!”
她已经放下千金架子、放下面子,费尽心思配合他,他若不捧场的话,她不保证下一步会对他采取何种极端的手段!
委屈自己当丫鬟?真的很委屈她大小姐哦,看似在讨好他,其实更像嘲讽他不知好歹呢!
不过,既然是他付钱,就不必再多费唇舌,还是坐下来慢慢地享用他迟到的晚餐吧。
“虽然青阳郡时有动乱,可这家客栈经营得很不错,这些都是掌柜推荐的招牌菜。”水落浅坐在一旁,她左手支着下巴看他吃,目光闪烁,颇有聊天的闲情逸致“我们认识这么久,好像还没有一起吃过饭呢,真有点可惜。”
老实说,他长得真俊,剑眉如飞,子夜星眸炯炯有神,挺鼻若雕,薄唇微扬。五官清俊,可惜表情太过正经,硬生生地把风华藏尽。旁人一见他冷峻严肃表情,都会不自觉地正襟危坐。
不过,水落浅例外,一见他正经的表情,就忍不住想挑拨唉,真是恶劣的兴趣啊!
“有什么好可惜。”宫云深淡淡应道:“你是金枝玉叶,以鱼翅燕窝喂养长大,在下薪俸微薄,可没有本钱和你同桌共食。”
真爱记恨,她又不是嫌弃他薪俸低,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何况她是金枝玉叶,他也是豪门贵胄,身家旗鼓相当,何必挖苦呢!
“是不愿意吧!”吏部尚书之子、少年得志的翰林院学士,怎么会没本钱呢?
只是不愿与她“同流合污”罢了。
气氛瞬间冷凝,他并未回话,默默地吃完饭。她也不以为意,唤来店小二收拾,又吩咐端来一盅人参养生汤,她亲自替宫云深盛好。
反正他对她的偏见也不是今天才形成的,毋需在意。
“我看你今天气色颇差,所以又吩咐店小二炖了盅人参汤。”看她多么贤慧,考虑多么周到,水落浅有点洋洋得意。
人参汤?
她还真懂得养尊处优啊!
宫云深光洁的额上出现了一道道的青筋,眼前这身无分文的人,花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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