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间的时候,从楼梯间的窗口向下看了一眼,他看到这群黑压压的工人们沉默的站在了那里,他的心里沉甸甸的。
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可是许多工人的衣着还是很单薄,苏星晖似乎都能看到他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苏星晖再看了一眼那些集团领导,他们一个个衣冠楚楚,有的甚至穿着皮草,那副样子简直就跟富豪没有什么两样了,这些人跟那些工人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进了会议室,苏星晖让大家都坐了下来,又让夏松做记录,然后对老大爷道:“大爷,请您介绍一下您的身份,然后您有什么意见的话,尽管提。”
老大爷道:“行,那我就先说几句。苏组长,我叫殷德山,今年七十八岁了,退休了十八年了,在退休前,是燕中纺织厂的厂长兼党委书记,我是有意见要提,而且是一肚子意见,我就不明白啊,燕中纺织厂好好的一个厂子,怎么就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我的退休工资,已经快一年没发了,现在我家里没暖气,没电,连煤都买不起,我这个老头子,也没力气出去做事了,不过,我今天来提意见,并不是为了这个!”
“就在十年前,厂子还那么红火,一年赚一个亿,燕中纺织厂的人走出去,胸脯都挺得高高的,多有面子啊,可是这才几年啊,厂子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了?冷火秋烟的,一停产就停了两三年,几万人都没事做,来讨债的人天天不断,丢人啊!”
殷德山最后那一句“丢人啊”,说得痛心疾首,像是从他的胸腔里喷出来的一颗心,振聋发聩,这让苏星晖的眼眶都有一些湿润了。
殷德山因为太过激动,他剧烈的咳嗽起来了,苏星晖起身上前,轻轻拍打着殷德山的背部,他用的劲力很巧妙,很快,殷德山便停止了咳嗽。
殷德山对苏星晖点头道:“谢谢你,苏组长。”
苏星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道:“老厂长,您别客气,您继续说。”
殷德山道:“我今天来,就是有一些问题想问一下厂领导们。邓复平,我问你,就在去年,你们这些厂领导们说是要跟外国的厂子合资联营,跑到美国欧洲去考察,有这事没有?”
邓复平点头道:“有这事。”
殷德山道:“可是你们每个厂领导都带了两三个家属,你带了老婆和女儿,有这事没有?你们这一次考察,花了几十万呐,可是屁用没有,有这事没有?”
燕纺集团党委书记熊万华道:“老厂长,你又不是不知道,邓总的妻子是集团行政办的副主任,他的女儿是厂里的技术员,跟着一起去考察很正常嘛,你说话也不要太偏激,什么叫屁用没有?并不是每一次考察都能有结果的嘛,你也得允许我们交学费嘛。”
殷德山道:“熊万华,你不说话我还差点儿忘了,那一次考察,你老婆跟你儿媳妇也参加了吧?对,你老婆是采购处的副处长,你儿媳妇是办公室的打字员,可是我问问你,为什么你们的家属都当了官,都能出去考察?你能说没有私心吗?”
那些集团领导一个个无言以对。
“邓复平,熊万华,就在你们上台这些年,你们提拔了多少干部?全厂三万人,就有五千多人是脱产干部,我们厂子要这么多脱产干部干什么?他们的工资哪来的?还不都是工人们的血汗钱?”
“还有,你们每年光在吃喝上得花多少钱?一年得好几百万吧?再加上分厂,还有你们成立的那些三产公司,一年的招待费加起来得一千多万吧?祝会计师,你回答一下这个问题,我说的有没有夸大?”
会计师祝燕生默默的抽着烟,没有说话,他的脸色在烟雾中显得有一些朦胧,看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脸色。
“一千多万什么概念啊?可以买多少东西?发多少工资啊?可是你们这些败家子,就把这么多钱都给吃了喝了,你们落了一副好下水,可是公司却成了这个样子。”
“再说你们搞的那些什么三产公司吧,这些三产公司是不是都是你们的家属开的?说是替厂子搞多种经营,多赚点利润,可是这些三产公司有哪一个赚到钱了的?他们加起来,每年至少亏损几千万吧?这些钱去了哪里了?是不是进了你们的荷包了?”
说到这里,殷德山看了一眼在旁边站着的冯洪,他指着冯洪道:“我再说说厂子里的保卫处的问题,自从你们上台之后,就在不断加大原来的公安处,现在的保卫处的编制,到现在,都有了几百人了,可是这几百人都是些什么东西?像这家伙这样的,简直就是流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