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这样好吗?”jimmy边问,边回头看那逐渐变小的人影。
婉吟咬咬下唇。“有什么不好?”
“依男人的角度,如果我们办一个party,还锲而不舍邀同一个女人当女主人,却被临时放鸽子,感觉会很差耶。”
婉吟看着前方,手指因抓紧方向盘而泛白。她避重就轻。
“你想太多了,那不是一般的玩乐party,那是商业界、名流圈的宴会。”
“所以,一个称职的女主人就更重要了,不是吗?”这样才是正常的逻辑。
“或许吧。”她不想多解释,直接把吉普车开到附近二十四小时开张的咖啡馆,把车还给他。“别忘了,凌晨两点要过来送我回去哟。”
她跳下车,摘下帽子,推门进店,到柜台点咖啡,选择坐在对看街景的长桌,看熙攘人群随时间流失,变得稀疏,渐凉的黑咖啡可以代表她的心情。
她可以想象今晚聂家的宴会有多盛大,她可以想见有多少达官贵人等着拜见最新的“冷面悍将”她更可以想象有多少名媛淑女、世家千金,会围在聂尔璇身边,亲炙他的风采,为他的每一句话回以盈盈笑意。
很快地,他的手臂上就会挂着其他美女。
以前共同打拚的欢笑与甜蜜,还有他缠着她撒娇的霸道与温柔,只是他在极度孤寂时“病急乱投医”的结果,现在金钱权势都回来了,又会有很多美女会围绕在他身边,她又将会回到那个不起眼的位置。
与其被冷落,不如识趣退开,这样以后见面,大家才不会尴尬。
她双手捧着咖啡杯,无神地凝视窗外。
但,为什么?
她明明晓得,情况本来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阶段性朋友,每个朋友都有阶段性任务,完成了阶段性任务,就该一拍两散,她之于聂尔璇也是一样,但为什么即便如此,她还是会不想放手,会觉得心痛?
当jimmy送她回家时,宴会已经结束,聂宅一片漆黑,只有几个房间点着灯火,大概是宴客公司还在打扫。
那些打着灯的房间,并不包括聂尔璇的卧室。
告别jimmy,她从后门溜入,打开门,一个人影环着双臂,倚着门,侧在墙边。
“终于回来了。”
“喝!”她没想到有人躲在那里,吓了一跳,下意识叫出跳上脑中的第一个人名:“聂尔璇!”死定了,她没想到他会在这里堵她。
那人放下双臂,从阴影处走了出来。“你大哥。”
“噢噢。”心情像坐云霄飞车,一下冲高,一下窜低。“大哥。”
“回来了?跟大学同学的聚餐好玩吗?”夏鼎昌问。
她一愕。除非聂尔璇打小报告,否则大哥不会知道这件事的啊。
“还、还不错。”既然他问起了,她也只好硬着头皮答。
“我要你知道一件事。”夏鼎昌以她从未见过的严肃,让她知道他“铁腕总裁”的外号不是浪得虚名。
“你虽然是我的妹妹,但尔璇是我的拜把兄弟。论关系,你跟我比较亲,但论交情,他比你多了六年。”
她喃喃道:“这算哪门子比法?”
夏鼎昌没有回答。“因此,不管你们两人谁刻意伤了谁,我都不会原谅。”
“大哥,你在说些什么?”她故意装傻,把帽子拿在手上把玩。“对了,今晚聂家的宴会办得怎么样?”
“你何不直接问他?”他反问,率先踏入宅里。
婉吟站在夜风中,仰起头,看着隔壁聂尔璇的房间。
灯明明就关了,显示他早已睡了,一定是宴会极为成功,把他累坏了,不然他怎么会睡得这么早?
她不解,既然如此,大哥为什么看起来好像在生气?
她拖着脚步上楼梯,走进暗沉沉的房间,将自己抛到大床上。
“你终于回来了。”靠窗的藤椅上,传来饱含不悦的声音。
她马上从床上弹了起来,四柱大床饶是坚固,被她猛地一跳一震,束带掉落,玫瑰纱床幔松滑开来,瞬间将她困在柔软的小天地里。
藤椅上的男人站了起来,缓缓地朝她走来。
“聂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我房里?”空调保持在舒适的二十五度,但她的背心却渗出汗来。
“你说呢?”
她挤出笑容。“宴会太成功,所以迫不及待想跟我炫耀?”
玫瑰纱床幔马上被大掌撩起来,聂尔璇的怒气毫不节制地辐射到她身上。
“我要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她悄悄地向后轻挪。
他的怒气前所未见,直接伸出大掌,把她拎到跟前。
虽然过去四年,他们经常彻夜工作,但除了愈来愈缠绵的“感激之吻”外,他并没有对她采取包亲昵的行动--虽然有几回,她察觉到他的大掌滑到她胸前,但很快又抽了回去,让她又困惑又受伤。
他不想碰她吗?若是如此,他为何愈吻愈煽情?
他想碰她吗?若是如此,为何当他触及她的裸肤,会像被火焰烫着般抽手?
她早已熟悉了他的气息,但熟悉的是干净的、纯男性的他,但此刻感觉太奇怪。
他进入她的卧房里,与她的气息融合,竟成了一种绝妙的组合,加上他用力一拎“害”她滑坐到床边,为了不挤着他,她不得已,只好打开并拢的双腿,感觉有点不是有点,是“很”暧昧。
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她的脸就凑在他“点点点”的位置
聂尔璇的怒气盖过一切,暂时没察觉到自身的“优势”
“不要装傻了,我要知道,你疏远我的原因,也要知道,今晚你临时有事的理由。”
这样的“情势”叫她怎么“理直气壮”得起来?
“聂大哥,你要知道,我不可能一直都在你身边。”她委婉地说。
“为什么不可能?”他执意要问。“你厌倦我了?”
“不、不是。”奇怪,他为什么没有像她预料中那样,迅速朝别的美女靠拢?
“不然是什么?”
“我可能会出国留学--”
“我记得你没那么喜欢念书。”
“我可能会试着创业--”
“你以为你爷爷会答应吗?”
“爷爷答不答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去做,我就会去做--”
“那就去做,我会像你支援我一样地支援你。”
“不,我不需要--”
“你不需要我?”他的语气变得轻柔,像薄薄刀刃,俐落剖出了问题核心。
她顿了一下,心口一紧。
“是的,我不需要。”她仰起头,试图用灿烂的笑容去面对。“我没有当时你那么窘迫的环境,我有很多选择和资源。”
“所以我对你而言不是必需的?”
“可以这么说。”她笑得更灿烂,内心却更苦涩。
他心中的怒火更炽。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忍受这样的侮蔑,尤其当他已经体会到她的美好,对她有了愈来愈深的情愫,却必须不断按捺,只是为了让自己事业更成功,更有本钱追求她--然而当他达到对自己诸多的要求后,她却残忍地挥手说掰掰,说他不是“必需”的。
他感到受伤、感到愤怒、感到自己就像一个寻宝的人,不断过关斩将,坚持到最后,却发现宝物已经拍拍翅膀,自己飞掉。他就像被要了一样!
她不懂他的心事,兀自打哈哈。
“嘿,别弄得好像我伤了你的心。聂大哥,看看你,你用自己的力量重振家声,你今非昔比,我敢打赌,今晚一定有很多人抢着跟你说话--”
“没有。”
“那应该有更多出身良好、身价不凡的年轻妹妹期待你的关注。”
“四年来,我身边就有一个条件优的年轻妹妹,我还要去关注谁?”
她一呆,意识到他说的是她,还来不及感到甜蜜,就骇然惊叫。
“你该不会臭着一张脸,直到宴会结束吧?”
“有何不可?”他倨傲地盘起双臂。
她大感心痛。“你会把所有未来跟你可能有合作关系、联姻关系的人,统统得罪光呀!”机会走了是不会再回来的呀!
“那又怎样?”他根本不在乎。
因为这个宴会不重要,得罪谁也都无所谓。真要细究起来,前来与会的人才得罪过他呢!在他苦战时,假装忘记他的存在,见到他还频频丢白眼。
但这一夜对他来说,还是重要的,重要在于他想要和她一起出现在人前,重要在于跟她一起举杯庆祝,重要在于他要公开第一张傲人的成绩单,而特优的成绩是“他们”一起创造的。
她叹了一口气。“你不能把希望放在我身上。”
“为什么?”他执意要问出个答案,才能“对症下葯”
因为那只是过渡时期,因为她是唯一人选,因为是她取巧又刻意地出现在他面前,不着痕迹地自我推销,因为他太寂寞了,不得不屈就于她的陪伴。
她是属于过去的伙伴,只不过他一直没想清楚罢了。如果他回想起曾经如何批评她、如何斩钉截铁地说不娶她,他就不会对她如此执着。
她深吸一口气。亲手推开他,令她心痛,但等他日后清醒过来,他会感激她没有接受他一时神智不清的霸道追求。
“聂大哥,你要知道,我为你打气是因为一直以来,你就像我大哥一样。”
“你大哥?”他僵硬地学舌。
“没错。没有妹妹会在兄长有难时,弃他而去的,对吧?”
他沉默了好久好久,然后才像压抑什么似地开口:“原来如此。我来为这些年作个总结。之前,你陪我没日没夜地奋斗,这完全是基于妹妹对于兄长的关怀,对吧?”
“嗯。”心口淌血了。
“而你今晚的缺席,绝非恶意,纯粹是不想夺走我的风采,也希望让我有更多交朋友--尤其是优质女朋友的机会,对吧?”
“嗯。”别说了,再说下去,她的心都要失血过量了。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墙上,挂钟秒针一格一格地往前进,像利刃一刀一刀划在她心口上。
他猛地扣住她的后脑勺,逼她向上看,一脸狞笑。
“你说你把自己当作我的妹妹?”他用力咬字,彷佛觉得很荒谬。
“怎样?”他怎么搞的?好像愈来愈生气。“这样不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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