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了韦恩清澈的眼神，带着颤抖和苦涩说：“他从不问我为什么离家出走，也不问我有什么打算。他带着我离开伦敦，去了纽卡斯尔，一路上我觉得自由而快乐。他对我是那样细心和体贴，他总是那样有绅士风度，总是那样彬彬有礼他是我见过最让人心动的男人。”

    韦恩的手从她手里抽回，他坐正了身体，静静审视着她的脸。

    殷勤仿佛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专注地看着窗外的蔚蓝天空“韦恩，你了解疯狂爱上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呢？我当时就是那样疯狂地爱着他，在他温柔的注视里.我觉得我可以为他做一切，一切！”她紧握住自己的双手，情绪有些激动“我不知道我怎么会有那样强烈的爱，可我爱他，非常非常地爱！”

    她望向了韦恩，深刻的悲痛在她眼里闪动。

    韦恩的眉宇间染上轻愁，他的表情比刚才更加严峻了几分，脸上那些柔和的线条也渐渐紧绷。

    殷勤低下头去，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你知道他的，他是那样的温柔和有魅力，举手投足间都会让人觉得受到重视和无比轻松。在他面前，我可以轻易地放下防备，可以什么也不想的只关注着他！他会让你感觉到像身在天堂那样快乐，他关心你，问候你我怎么可能不爱他呢？”她愣愣地看着紧握的双手。

    韦恩的身体忽地抽动了一下，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殷勤忽然全身痉挛了一下，有什么记忆打击着她，让她面如死灰，声音也颤抖不停：“可他也是那样的残忍，因为他的温柔对每个人都一样。”殷勤久久无法言语，过去像潮水般冲击着她的身心。她越是回忆，越是仿佛回到了那段无助又期待，痛苦又甜蜜的日子里。

    “无论我怎么做，他都不会爱我。”悲伤从心底涌起，她凝视着远处天空，目光飘忽“他也从来不会对我的爱有任何回应，他明明知道我爱他他让我留在他身边，照顾我的一切生活，可他却从来不回应我！”她落寞地低下头去，浓浓的哀伤浮现在她白皙的脸上。

    沉默就像淡淡蔓延的浓雾般将他们紧紧裹住，韦恩表情深沉地望着她。

    “而我还傻傻地向他表白。”她回过头来看着他，看见他那双认真的蓝色眼眸，那种纯净而温暖的光几乎和乔什的完全一样，她有瞬间的怔忡，就好像那一天，她在网球场外第一次看见他时。

    “你向他表白以后，他怎么说？”韦恩看着她忽然变得迷惘而朦胧的眼眸，忽然用清晰的声音严厉地询问。

    殷勤猛地一颤，她苍白地看着他，是了，他是韦恩，而不是乔什！她在想什么？怎么叮以把他们两个搞错呢？

    “他”她的声音剧烈的颤抖着“他很冷静地拒绝了我，用他那温柔的声音和友善的笑容。”一抹嘲讽浮现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显得那样脆弱和刺眼“他根本就不在乎我这颗心，不沦我怎么努力。他说我不是他会喜欢的类型，他喜欢坚强而独立的女子，而不是像我这样温室里的花朵他很残忍，即使他的脸上有着歉意的笑容，即使他说话的声音还是低沉而富有磁性可他说出的每句话都像用刀在割着我的心！”

    韦恩放在身侧的双拳倏地握紧，她的悲伤如流弹般击中了他。他没想到会听见这样一个故事，会看见她现在的表情

    “但是即使这样，我还是爱他。只要留在他的身边我就感到心满意足，只要可以和他在一起，我愿意做任何事，任何事！”她咬住嘴唇，血色从唇办上消失“你不知道我爱他到怎样卑微的地步，我告诉他，我愿意变成他喜欢的那种女孩，只要他愿意接受我，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韦恩的拳头握得更紧，血色也从他脸上抽离，他蓝色的眼里开始有些风暴一样的东西在慢慢酝酿。

    “但是，他的目光里还是没有我，我也从来不在他的心上。我终于明白，他只是把我当作街边捡到的无家可归者，他对我的关心就像别人对任何流浪猫、狗的关心是一样的.所以他会温柔地照顾我，却永远不会爱我，永不会”她垂下眼睑，面容惨白而木然。

    “后来我的哥哥找到了我，乔什并没有把我交给哥哥，他只是告诉我，如果我留在他身边是想得到他的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过如果我想摆脱过去的生活，他可以依然提供给我一个住所，并且可以让我选择我想走的未来之路。我想走的未来之路？”她苍白地冷笑着“我还有什么想走之路呢？我惟一想得到的就是他的爱，可我从来没有得到过我想要的爱不论是他，还是我的父母”如玉珠般晶莹的泪水滑过她的脸颊，点点落在白色的长裙上.

    韦恩站了起来，他的身体紧绷，目光坚毅。他单膝在她面前跪下，看着她眼里那种绝望的光芒。一抹怜惜闪过他的眼，他温柔地伸出手来，轻柔地将她搂进怀里。

    殷勤全身颤栗着，倚靠在他的肩头，泪水如筛子般潸然而下，瞬间就哭湿了他的肩膀。

    “他们为什么都不爱我呢？因为我不够可爱。乔什他清楚地告诉我，他不会爱像我这样的女孩，想要得到他的爱根本就是痴心妄想韦恩，我就这么差劲吗？就这么不值得人爱吗？”

    “不，不是！”他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低沉地说着。

    一想到乔什对她说的话，他就有打人的冲动。

    “我知道我是的我就是的！不然为什么他们都不爱我？”她哽咽地抽泣，像个小孩子般哭泣“我跟着哥哥回去了，因为我想我所有的挣扎都无法改变我的命运。

    而且，而且失去了乔什，我还有什么期待呢？”

    韦恩忽地全身.一震，他搂住她肩膀的手微微离开。

    “我告诉我的父母，我要离开英国，然后我就不会再做出任何愚蠢的事。我那冷酷的父亲和我那漫不经心的母亲都答应了我的请求，对于我的离家出走，他们甚至没有表现出惊讶与担心。”她抽泣的声音渐渐小了，虽然声音依然沙哑“我来到了帝威，因为在这里，他们可以继续监视我”

    现在，他全明白了。对于她的父母，他有着说不出的痛恨。殷勤颤抖的声音里充满了对爱的渴望，难道他们看不出来吗？在她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她到底是度过怎样的童年？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她那冷漠高傲的外表下，会有一颗自卑的心。为什么她要用高傲与冷漠来掩饰她自己！

    还有，为什么初次见面时，她会那样激动地对待他！

    殷勤还是靠在他的肩头，依然那样脆弱。

    他的手又放回了她的肩膀，将她更紧地搂在怀里，并且轻抚着她的背脊，无声地安慰着她。

    在他缓慢而有节奏的安抚中，她那颗颤栗的心才渐渐平静。悲痛依然萦绕在心头，可是她那颗因回忆而浸透在冰水里的心却渐渐有了温度。

    “韦韦恩。”靠在他的肩头，她轻声说“在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你是乔什，你们长得那样相似，都有一双纯净的蓝眸和柔软的金发，会在阳光里闪光的金发”

    他的喉咙忽地一紧“所以你就打了我一巴掌？”

    殷勤马上从他怀里抬头，被泪水浸湿的眼小心地眨动着“我我当时慌乱极了。我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他所以猝然见到你的那个时刻，我根本无法思考。”

    韦恩的蓝眸严肃地看着她，眼眸深处闪动着研判的光芒。

    她的心跳缓缓加速，不安地回望着他。他现在听到了她的故事，他到底怎么说什么呢？

    “小勤。”他的目光更加炯亮“我很高兴你愿意告诉我那一切，因为我知道，要你说出这些是多么痛苦的事。现在我大部分的疑惑都已经解开了。可是还有一件事，我必须问清楚。你和乔什之间的事，会影响到我和你吗？”

    殷勤的喉咙一紧“我我不知道。”

    “你一直拒绝我的理由是因为你和他的这段过去吗？”他继续用缓慢却掠带压迫的声音说着。

    她漆黑如墨的眼里闪过悲伤和悸动“没错，就是因为你是他的弟弟，所以我无法接受你。”

    “可是你应该知道，他是他，我是我，我和他不是一样的个体。”他眼里窜过一种紧张“如果你想告诉我，你之所以现在又打算接受我，是因为我和他长得相似，那么我觉得，”他微微停顿，身体僵直地看着她“我们或许不应该在一起。”

    殷勤猛然张大了嘴，满脸惊愕“不你以为，你以为我是因为你长得相似，所以才”她不断摇头，瞪着眼眸愣愣望着他。

    韦恩的目光更加刚毅和执着“那么告诉我，你为什么又要接受我了呢？”从他听到这个故事起，各种念头就在他的脑海里闪过，而他发现，他最在意的是她受到的伤害，和她接受他的原因。

    “一开始，我因为你是他的弟弟而本能地想远离你”她用深呼吸来平息自己的慌乱“他带给我的伤害和绝望太过巨大，我觉得我根本无法面对和他如此想象的你！可是可是后来一切就改变了。你和他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她眼单闪过一丝困惑“你没有他那样好的风度和礼貌，你也不会像他那样温柔和体贴

    我说不上来就比如你会逼我去看你的比赛，还下了约定；又比如当我体力下降，而不愿意训练吋，你会强硬的不让我放弃这些都不是他会做的。可是，可是这些却比我觉得温暖，我感觉你是真的关心我，我对你来说是有些不同的而不是像他那样表面的关心，内心却还是冷漠的”

    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眸，清亮地凝视着他的脸“我越来越喜欢看到你，越来越喜欢你的陪伴，可我也因此越来越惊慌失措。当我感觉到你也对我有好感时，我完全慌乱了，毫无主意，只想逃避。我怎么可以接受乔什的弟弟呢？我”她颤栗了一下，表情里也满足慌乱无奈。

    他握住了她微微颤抖的手，将她的手掌包在他的手心里，眼神坚定而热切地看着她。

    殷勤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她深深呼吸，嘴唇微微颤栗地说：“我害怕，我害怕，韦恩！”她说得又急又快“我不知道我是否会像爱他那样的爱你，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能够那样投入的去爱，我想要你的陪伴，我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不知道，我无法确定自己的感情，在他之后，我还能爱吗？”她的眼里露出一种恳切的光，那样耀眼也那样绝望。

    韦恩似乎也深深呼吸，他湛蓝的眼眸更加深刻地望进她的眼里“你不试过，怎么知道可不可以？”

    她专注地看着他，比他包裹住的双手里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温度。

    韦恩继续深沉地凝视着她，那种目光温暖而坚毅，仿佛可以穿透她的灵魂。当他开口时，他的声音低沉而沉稳，并且带着一股轻柔的深情“我不需要你像爱他那样的爱我，也不需要你为我做出任何牺牲。你说你不知道.那么就是说也许你也会像爱他那样的爱我，也许我们会很快乐。”他缓慢而深刻地说着，眼睛一刻不离她泪痕未干的脸。

    “真的吗？”她的嘴唇不断地在颤抖，声音干涩。

    “必须试过，我们才知道结果，对不对？”他的声音里透着股力量“我知道我爱你，而现在我们只要确定你爱不爱我。让我们尝试着开始，我会给你我全部的爱，然后由你来决定，我们是否可以继续！”

    他张开了蓝色的眼眸，在那片湛蓝里有着她无法抗拒的力量和深情。

    殷勤摇了摇头，摇下了一串感激的泪水。她更加剧烈地摇了摇头，泪水更加如断线珍珠般滚落。

    她挣脱了被他的双手包裹住的双手，颤抖地放在身侧。

    韦恩的身体忽地僵硬，可他热烈的目光却依然固执的落在她惨白的脸上。

    殷勤闭起了双眼，心里有一道伤口在流着血，可是忽然间，她可以感觉到它已经不再那样疼痛了。在她完全扯开伤口的同时，它也开始痊愈。

    她投进了韦恩的怀抱，那里有她需要的温暖和安全，在那里，她可以真正的感觉轻松和舒适，那里，或者才是她最后的归宿。

    她要试一次，像韦恩说的那样，再试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