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韧,小心!”眼看腾牧韧就要被绊倒,她很快地跑过去想要推开他;结果反而是她重心不稳拉着他一起摔倒,而他成了垫底的那个。
“知夏。”他没想到在这里的第一跤是被她拉着摔倒的。
游知夏伏在他胸口喘着气,有点惊魂未定。听到他的呼唤,才意识到自己是躺在他身上,这样算不算被他抱在怀里?她微微地红了脸,闻到他身上沐浴后的清淡香味,忽然有点头昏起来,一颗心也狂乱地跳动;她想到很久很久以前,像这样躺在他怀里,与他十指交缠的那份亲密与缠绵
“知夏”腾牧韧轻轻推了推她。
“啊!”她回过神“怎么了,你摔痛了吗?还是受伤了?”她慌乱起来。
“不是,你可不可以起来?”这样暧昧的姿势,他发现自己有种想把她紧紧搂在怀里的冲动,想好好的亲吻可是,那是不可以的!他才想快点离开她柔软的身体。
游知夏红着脸坐起身“我很重吧?”她尴尬地笑着,心里却因为他的排拒而介意着,有种很惆怅的感觉;曾几何时,想窝在他怀里都变得那么困难。
她抬起头却对上女儿兴味盎然的大眼睛。
“爸爸。”腾纤莹柔柔唤了一声“莹莹在等你讲故事喔,十一只逃陟的故事昨天说了一半耶,艾丽莎能不能救回她的哥哥们?”
“嗯。”腾牧韧回应她,在游知夏的搀扶下坐到床上,腾纤莹便依偎到父亲身边。
见他们父女相拥、一副惬意温馨的模样,令游知夏羡慕起来。
腾牧韧轻柔磁性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连他说的故事彷佛都带着魔力般,让人屏息着迷。
“夜里,艾丽莎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美丽仙女来到她的面前。仙女告诉艾丽莎,用荨麻织十一件长袖的披甲,披在哥哥们的身上,魔法马上消除,她的哥哥们就可以恢复人形。仙女又告诉艾丽莎,在织完十一件披甲前,不能够开口说话,否则哥哥们就会死去。天亮了,艾丽莎醒了,她马上跑出山洞去找荨麻。
荨麻像火一样的刺人,艾丽莎嫩白的小手烧出许多血泡,可是她不吭一声。艾丽莎把采来的荨麻用脚踩碎再搓成线,然后开始编织披甲。晚上哥哥们回来后,看见妹妹手上和脚上全是血泡,伤心地流下眼泪。艾丽莎不分白天黑夜地工作着,织完一件再织一件”
他轻轻拍着女儿的肩膀,知道她会在听故事中不知不觉地睡去。
游知夏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看到女儿酣睡的模样,她便温柔地替她整了整被子;然后倾身在腾牧韧额上淡淡地吻了一下,随着他交缠的呼吸声,她叹息的轻说道:“晚安。”
他心悸一下,然后听到她关上房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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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忙碌而纷扰的地方。
彼竹峰在餐厅找到游知夏,便端着餐盘走过去坐在她的对面,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不禁微微一笑“上午的手术很成功,知夏,你做得不错。”
她回他一笑,喝了口汤“可能是心情好的帮助。”
“你心情很好吗?”顾竹峰闻言抬头,见她果然是一脸轻松的笑容,一丝不紊梳于脑后的乌发,细致清丽的脸蛋,还有那双充满神采的眼,游知夏是一个很迷人的女人。
她看起来光彩焕发,不禁问道:“什么好事那么开心?”
游知夏看他一眼,露齿而笑“我的女儿,她就像个小天使。”
这个答案让顾竹峰含在嘴里的一口汤差点喷出来“女儿?”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他的中文程度应该没那么差。“知夏,你说你有女儿?”
“没错。”她笑了起来“你的听力没问题,我是说我的女儿。竹峰,我有个六岁大的女儿。”
这下顾竹峰真的大吃一惊,他从没想到游知夏会有孩子。“那么,你结婚了?”他问了却又觉得不妥。他和游知夏在美国认识的两年里,从没听她说过有丈夫或是男朋友,约她的男人是不少,不过知夏对待他们都像一般的朋友,从没和哪个男人亲密过。他也一直守在她身边,希望自己会是那个最后的幸运儿。现在乍听游知夏竟然有个女儿,他真是不知所措。
“嗯,我结过婚,但又离婚了。”她的神色黯淡下来,看上去有些淡淡的忧伤。
“知夏”他只是讷讷地唤她的名。
“因为我的自私。”这么多年以来,游知夏始终记得当初离开时,腾牧韧脸上的表情,他其实是需要她,而她却故意视而不见的离开。因为她那时好慌张、好害怕,她根本没有办法和失明的腾牧韧生活一辈子,她要怎么照顾他?所以她害怕地逃走了,舍弃了他!
游知夏深深厌恶那时候的自己,但那毕竟也是她的过去;如今她只是想知道如何挽回这一切。
她振作起精神“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了弥补的机会。女儿是我们之间的牵系。”她漾起淡淡的笑,那是一种风雨过后鼓起勇气、充满希望的笑容。
摆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游知夏接起电话“嗯,李主任,是,我正想去找您。好,待会儿,拜拜。”
彼竹峰看她一眼“是临床护理科的李主任?”
“是的,我有些事情要请教她。竹峰,那我先走了。”游知夏端起自己的餐盘,起身离开。
彼竹峰怔怔看着她的背影,走廊上金色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她现在已经选好要走的路了,她是要和那个男人重新开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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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纤莹一整天都在炫耀着早上游知夏帮她梳的“金卷儿头”偌大的厅里满是小丫头雀跃欣喜的声音。
早上的时候,游之贺又带着腾牧韧在屋子走了一遍,好让他更熟悉环境。尽管如此,游之贺看得出腾牧韧还不是很方便;或许是这里缺少一些他用得到的特别家具,游之贺知道有适合残疾人生活的特殊家具。这些游知夏也会慢慢添购,他理解女儿有在用心经营一切。
“牧韧,有没有想过回电台看看?”
“电台?”这两个字勾起腾牧韧久远的回忆,他离开那里有多久了?好像是上辈子的事,很遥远的感觉。
“是啊,尉涛好几次来家里都提到你,他说就算不再主持,也要回去看看他们那帮兄弟。”
尉涛是游之贺的学生,毕业后在电台做监制,小有成就。腾牧韧在没认识游知夏的时候,就和尉涛关系不错;后来和游知夏结婚,才知道他是岳父的得意门生,两人于是变成拜把兄弟,那份同事兼兄弟相惜的情义非比寻常。可惜他意外失明之后,便和从前的朋友断绝来往。
尉涛曾来看过他几次,但都被拒于门外。因为突然遭遇变故,妻子又离他而去,还有尚年幼的女儿,他对这一切都无法适应。他软弱过、挣扎过,等他慢慢学会接受、适应后,便和母亲搬回到乡下。他潜意识里在排拒,想断绝从前的一切。
他摇了摇头“回去还做什么呢?”喃喃自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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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腾牧韧慢慢走到游知夏的房门口,正想摸索走进去,却听到她正在打电话,于是他停在门口,不想打搅她和别人通电话。
“嗯,是的,中午的时候您说的那些我都记住了。在日常生活中,还有没有要特别注意的?嗯,对,因为失明,会有很多不方便。”
她的话清晰地飘进他耳中,靠在墙边的手有些僵硬。他继续听她询问着有关盲人生活的种种,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笑,在电话那头的大概是护理专家吧。
对于她这样细心的询问,他的心里却升起一股愤怒。
待游知夏心满意足地挂上电话,在笔记本上做好记录,抬头却看到站在门边的腾牧韧。
“韧,什么时候来的?”她有点意外,满心欢快地迎了过去。
他忽然转过身子,像是要离开。
“韧。”她伸手拉住他,看到他紧抿着唇,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生气。“你怎么了?”
“你是把我当病人照顾吗?那么详细地询问盲人生活的点滴。你还真辛苦,因为内疚还是可怜我?”他的语气充满嘲讽,刺着她的心。
“不是这样!”她急急地开口,他怎么能这样误解她?
他用力甩开她的手“放手,我不需要像个病人那样被对待!你在医院做你的好医生就好,不需要把你丰富的同情心用到我身上。”
“你误会了,我”游知夏急切地想解释,而走在前面的腾牧韧却忽然被绊跌倒在地。
“韧!”游知夏心一慌,俯下身就想扶他。
“不用!”他倒在地上,却阻止她的扶持。“不要扶我。”他的声音很冷淡“你看到了吧?这就是盲人的生活。”他忽然笑了起来,充满了苦涩和悲哀。
“牧韧”游知夏的眼泪悬在眼眶里,她的心好痛。他误解她,可是面对这样的他,她又能说什么?
虽然很艰难,可是他靠自己的力量慢慢站起身来,背对着她说:“你不要同情我,那样会令我更痛苦。”
她掩着心口,泪水迷蒙中,看他跌趺撞撞地走出房间。
她抹去脸上的泪水,神色坚定向他的房间走去,身后忽然有人拍拍她。
“爸爸。”看清身后的是父亲时,游知夏有些意外。
游之贺对她摇了摇头“你跟我来。”
来到了书房,游知夏不知道父亲要对她说什么。
“爸爸,为什么阻止我?我要去找牧韧,要和他说清楚!我”
“知夏。”游之贺打断她“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他认真地看她。
游知夏知道父亲在问什么,她看着他,神情坚定的点了点头。
游之贺重重叹了口气“这是一辈子的事,不是一时的感觉和冲动。你看到牧韧左手腕上那道疤痕没?当初你放弃他的时候,他曾经轻生过。所以你一旦决定了就是一辈子;如果你再弃他而去,就是毁他第二次,那比没有开始还要残忍。”
“爸”游知夏觉得心口就像被锯了一块,他曾经想要放弃生命?她的逃开,对他的伤害竟是这样深?她简直不敢想象,如果他没有被救回来,现在她看到的不就是他的墓碑?不!
“你确定,你一辈子都要他吗?接受全部的他而不会后悔?这不是游戏,你要对另一个人的人生负责啊!”“爸!”游知夏抬头,眼里晶莹闪烁,却有着无比的坚定。“我确定我要他!要他的一辈子!一生一世!”
她的话如同誓言,震撼着游之贺的心。他看着女儿,搭在她肩上的手轻轻压了一下,那是他们父女间的默契。
游知夏知道父亲的心意,他支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