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金师傅的墓边再添新冢。许仙一身孝装,站在金如意的墓前,神情哀伤悲悯。
许姣容恸哭到难以自持,李公甫将她揽在怀中安慰。
“姐夫,姐姐这几日为了如意的丧事劳心劳神,您先带她回去歇息吧。”
李公甫点头,目光担忧,“那你呢?”
“我想再陪陪如意。”
李公甫带着许姣容离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许仙孑然站在墓边,细心地将瓜果小心翼翼地摆在墓边,又用袖子擦拭着墓碑上的尘土。
“平日里你最爱干净,我帮你把这碑擦擦,再在墓边种上些花如何?就种桃树吧,你不是最怀念小时候推开窗,窗外桃花满园的光景么?”
许仙清理着墓边的杂草,说到此处,他眼眶含泪,声音也带着几分哽咽。
“我真傻,你怀念的恐怕不是桃花,而是咱们无忧无虑的小时候吧。如意,对不起,以往我只觉得你任性,不听话,却从未怜悯你的痴情……”
泪水自许仙的脸颊滑落,他兀自道:“师父走了,银香走了,你当时一定很害怕很忐忑吧,可我却总是想着避着你,以为这样才能逃过你的纠缠。若是我当初能为你分忧,多陪陪你、劝劝你、拉你一把……是不是结局就会不同?”
许仙在墓碑前跪了下来,“师父,您传我手艺,授我立命之本,恩情如同父母。可汉文却有负您的嘱托,没有照顾好如意,汉文让您失望了。”
许仙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
“师父,如意……我许仙对天发誓,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绝不会懦弱退却,哪怕是拼却性命,我也会护住身边人,不让他们再受到半点伤害。”
白素贞自南山墓园回来后,便一直昏昏沉沉精神不振,许仙自己诊不出结果,只得找来法海帮忙。
法海的手点在白素贞的额头,金色的佛印在白素贞额头闪现,随即转瞬即逝。
法海皱眉道:“白素贞怀有身孕,又强行运灵力抵御雄黄,如今已经损伤根本,若想顺利诞下麟儿,需得着一清静之地,闭关修炼。否则再这般强撑,怕是熬不了太久!”
许仙关切地看着她,轻声道:“大师,今日是娘子的百日一厄。我不打算用万灵丹的事再去烦她,她被你的金刚止孽锁束缚,本来也有心无力。”
法海叹息一声,“金如意以最后的大彻大悟禁锢了心魔七天,只怕她的牺牲最终也无济于事……”
“此话怎讲?”
法海目光看向窗外,神色忧虑道:“恶念生心魔,心魔又可操控人心恶念。如今临安城内戾气冲天!七日之内根本无法消减。七日后心魔卷土重来,更是雪上加霜。”
许仙想了想道:“可有法子除去心魔?”
“有,也没有。”
法海欲言又止,眼神带着些许愧疚地继续道:“要除去心魔,需一个具备赤子之心的人,主动把肉身与心魔合二为一,将心魔封印于自己的体内,化身为魔。并要保证自己绝不被贪嗔痴念蛊惑,能够压制住心魔。之后他还要有舍己精神,以三昧真火焚身,与心魔同归于尽。”
法海当日也想一试,但心魔由他而生,知晓他一切弱点,最后只能功亏一篑。
“何谓赤子之心?”
法海目光在他身上一扫,转开目光道:“无贪嗔痴念,有大彻大悟大爱之心。”
许仙望着他道:“那心魔现在还有什么图谋?”
“如果贫僧所料不差,心魔会故伎重演,夺胎重生。若不能在此之前除掉心魔,那必定是生灵涂炭!”
许仙陷入沉思,许久后,轻轻抬起头,目光坚定,似下定了决心。
一日过去,夕阳斜下,月上柳梢。临安城沐浴在银白色的月光下。
白素贞和许仙走在湖畔,忽然,她被前面一片光吸引。
“中秋未至,那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灯笼?”白素贞面色惊讶,欣喜地拉着许仙快步走了过去。
西湖边,张灯结彩,挂满了各色灯笼。湖水波光粼粼,倒影着点点灯光。
白素贞一盏盏地看着这些灯笼。灯笼上的画,都是她与许仙的点滴日常。
她欣喜的神色逐渐被感动替代,情不自禁湿了眼眶,“官人。这些灯笼,是你画的?”
许仙眼神宠溺地看着她,“嗯,闲来无事,悄悄画了想给你惊喜。”
白素贞欢喜地叫道:“这是峨眉山?”
许仙仰头望着,点头道:“是啊,可惜只去过一次,怕是画得不够细致。”
“那以后每年,官人都与我共游峨眉,好不好?”
许仙默了默,点头,“好。”
白素贞娇羞道:“还要带上我们的孩子。”
“好。”
白素贞抬起指头去按他的鼻梁,“你啊……就知道说好。”
“好。”
白素贞噗哧地笑出声,她在信步走着,欣赏着灯笼上的画。
那画上,许仙背着一个药篓,药篓上还趴着一条白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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