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最佳的人选,再加上她怯懦的外表下藏着刚烈的火,成为夫妻后再驯服她,倒也是种乐趣。
“哼,真正有本事的人,是要靠自己赚钱,靠祖产庄子有什么了不起?就算抢回了二房的权又怎样?”说到底靠自己赚得一份家业,又何必再去争。
“祖产庄子本来就”他突地顿住,桃花眼一眯,拔声欲喊,却被身旁的人扯了下,不解地望去——
“就让他偷吧,人要是能自给自足又怎会偷,偷的是吃食,偷得也不多,就当是赏他的。”林黛玉早就瞧见了有个孩子正在偷谷子,只是静静地观察他要拿多少。
“妇人之见,什么叫做人要是能自给自足又怎会偷?分明是好吃懒做,不事生产。”贾宝玉哼了声,无法认同。
她深深地看他一眼。“你有没有好吃懒做我是不知道啦,但你能说说你在贾府里生产了什么?”
“你?!”
“没办法,你生在富贵人家,哪里懂得饥寒交迫的感受,更不可能理解有人为求温饱不得不铤而走险。”
“照你这说法,只要出身贫穷,作奸犯科都不是错?”他真的非常痛恨她喜欢用这种挖苦人的口吻修理他,可偏偏他又难以反驳。
“当然不是,不管贫穷富贵,犯错就是犯错,但对我来说,偷点裹腹之物,并非大奸大恶,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像是想到什么,突地笑得嫣然道:“这就跟贾府偶尔开仓济贫的意思是一样的,况且我也没贾府那般阔绰,一口气给的就是一两银加一斗米,方才那孩子偷走的,恐怕连半合米都不到呢,宝二爷应该不会连这么一丁点都计较吧?”
这鲜明的挖苦就挖在他的心口上,教他羞恼又不得发作。“生在富贵人家又不是我的错。”何必老是要拿他的出身大作文章,这又不是他作得了主的!
“那倒是,但是没有同理心,生在富贵却不懂贫困就是你的错。”
“又没有人教我!”谁会教他这些与他毫无关系之事?
“没人教就不会自己想?”
“我”
“你要知道,备受冷落不是好事,因为人的心思容易受环境影响而扭曲,但太过受宠也不是好事,爱的方式不对,有时,爱就会变成害。”林黛玉指的就是他和贾环,同样的环境不同的对待,两个人一样无法无天。“锦衣玉食、风流富贵只会让你变成不知人间疾苦的废物。”
贾宝玉直瞪着她,从没有人当着他的面戳他戳得这般鲜血淋漓。但他之所以感到羞恼,正是因他有所感触。
真是可恨又可爱的小姑娘,教他无法不在意。
“你说,我该怎么做?”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拖我下水就好。”那是他的人生又不是她的,她只管自己快活,管他怎么活。
“好歹是你将来的夫君,你就不想给点说法?”
“我没什么想法,你只管当你自己,只是我纯粹认为,与其在家里斗,倒不如有出息的到外头斗,斗倒贪官污吏,往后就不会有小孩来偷我的谷粮。”林黛玉不怎么在意地随口说着。“没人偷,咱们就不会有方才的不快,不是吗?”
贾宝玉垂敛长睫不语,林黛玉忍不住道:“喂,你该不会在思考怎么斗才能造就没人偷的局面,这种事不需要我教吧。”都已经是混世魔王了,旁门左道使得这般纯熟,就不需要她提点了。
贾宝玉没好气地瞪她一眼,随即又斜勾起唇,笑得风流带邪。“所以,你是允诺当我的妻子了?”
林黛玉愣了下,水灵灵的眸用力地眯紧。混蛋妖孽,光在口头上阴她就觉得很过瘾是不是?笑得那么嚣张,很得意是不是?!
贾宝玉咧嘴笑着,余光瞥见有两人走在另一头的田埂上,不禁低声道:“可卿跟你的纪大哥。”
林黛玉侧眼望去,果真瞧见两人并肩而走,有说有笑,就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仔细一瞧,还有几分夫妻脸呢。
“看起来是郎有情妹有意,就像咱们。”说着,他理所当然地将她搂进怀里。
她愣了下,一把将他推开。“我呸,谁允你这样抱我的!”可恶的毛头小子,才几岁的年纪就学着调戏人!她气得起身,超想一脚将他踹进田里,可惜依她这小小的身子,能使出多少力道。
“黛玉。”
“可卿。”林黛玉干脆回头讨救兵,拉着秦可卿,顺手推着纪奉八。“纪大哥,那家伙说他想帮忙,你可要尽量让他帮,别让他闲着。”
纪奉八瞅她一眼,宠溺地笑了笑便朝贾宝玉走去,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贾宝玉真的乖乖跟着他走了。
回头就见秦可卿对着自己笑得促狭,她不禁无力地闭了闭眼。“可卿,你不要乱想。”
笑得那么可疑,她想不猜到都难。
“我倒觉得你和宝二爷也是挺适合的。”
“哪适合了,他如意算盘打得可精了。”她干脆把他刚推得的第一手消息道出,让秦可卿知道那家伙长得一副少年样,可是内心已经成妖了,岂料秦可卿意外是意外,但却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原来他也察觉不对劲了。”秦可卿沉吟了下。
“所以说,你的事,幕后黑手真的是二表嫂?”
秦可卿无可奈何地笑着。“不尽然吧,但这事对她来说确实百利无一害。”
“所以,你瞧瞧,我要真嫁进贾府,还想有好日子过?”她直觉得人类真是无趣又无知,也不想想浮生若梦,富贵如云,短短数十载,为欢几何,犯得着关起门来你争我夺的。
哪怕有什么冒犯,说开便是,找这么多麻烦,根本是存心让自己活不下去。
“这倒不同了,以往你是客,在贾府里无权,但你要是嫁给了宝二爷,就是二房二奶奶,如宝二爷所说想拿回二房的实权,那是理所当然的,王熙凤是无权再把手伸进二房。”
秦可卿顿了顿,再说:“况且,宝二爷是个薄命人,你随他回去,帮他还能救他。”
“他到底是哪里薄命了?”他都被宠得傲慢无礼了,贾府里还有谁比他好命?
“黛玉,一个想掌家宅实权的人,最痛恨的是什么?”
“当然是最受宠”林黛玉突地顿住,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说,二表嫂要对付贾宝玉?不可能吧,除非她想挑战外祖母的底限。”
“假设宝二爷殁了,痛不欲生的是谁?”
“当然是外祖母和二舅母”她突地瞠圆眼,不敢相信这里头竟藏着如此可怕的内情,邪恶得教她打了个寒颤。
要是贾宝玉死了,外祖母和二舅母八成也活不成,届时自然是二表嫂妥妥地占住了贾府主母的地位有没有搞错,这线会不会放得太长了一点?虽说谁也不知道外祖母为什么偏爱二房些,让大房袭了爵,但住主屋的却是二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关系,才会教二表嫂养大了胆企图夺棹,可她想该是脱不了关系的。
贾府里的乱象,至少有一半是外祖母造成的。
是说她为何会跳进这邪恶版的红楼梦里?她现在还是搞不清楚为何故事完全没照剧本,让她半点甜头都尝不到!
“不管怎样,我倒认为宝二爷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
“是这样没错,但我就讨厌他算计我当他的棋子。”虽然他应该不会亏待自己,但有哪个人被当棋子,还会开心地说随你利用来着?
“不管他在盘算什么,但他终究救了我,而一个会冒险从火场里将我救出的人,能差到哪去呢?”
“我知道,就因为如此,我也没那么讨厌他。”只是嘴上不损他日子难过。
“所以你打算要出阁了?”
“嗯,毕竟我也不好破坏你的好事。”只是就这么可惜了纪大哥这个人才,不过先暗暗点名他,届时她绝对要带他回仙境。
“什么好事?”
“你跟纪大哥的好事,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坏人姻缘的。”她同情可卿的处境,所以要是纪大哥不介怀她的清白什么,两个凑成一对,她是乐观其成。
秦可卿呆了下,随即掩唇低低笑着。
林黛玉偏着头等着下文,秦可卿却是一径地笑,笑得林黛玉嘴角抽了好几下。算了,她不想说自己也懒得问了,只是可卿一身荆钗布裙,倒也不掩她天生的雍容气质,站在纪大哥身边,就觉得两个人搭极了。
“我帮你搞定。”她很有义气地道。
结果,秦可卿放声笑了,逸出银铃般的笑声。
真是到底是在笑什么啦?
几天后,林黛玉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话说那天,她回府后就跟纪怀提起了贾宝玉的建议,纪怀立刻当机立断地托请贾宝玉差人先在金陵找了庄子,顺便找几幢宅子,简直就是想把整个扬州林府给迁到金陵,而她自然不会反对。
开玩笑,这等于是多了个娘家靠山,要是在贾府过得不如意,她要逃也比较近。
不过纪怀却没打算将扬州林府给卖了,反倒是留下几个下人,也让秦可卿在这儿待下,闲时可以帮忙看顾庄子。
她是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但古怪的是——“为什么纪大哥要跟着去金陵?”
纪奉八不解地瞅她一眼。“小姐在金陵,我自然在金陵,爹甚至打算让我跟着进贾府照料小姐呢。”
林黛玉听得双眼闪亮亮,觉得这真是完美到极点的好主意,但是——“问题是你跟我去金陵,可卿该怎么办?”
“她待在扬州啊。”他说得理所当然。
“这样你们两个不就分隔两地了?”她这样不等于是棒打鸳鸯了吗?
“小姐是想到哪去了?我和她并不如小姐想象那般。”纪奉八抿着唇,像是忍着笑意,真是教林黛玉一头雾水了。
不是那般,不然是哪般?
难不成全都是她想象力过剩,将他们想成一对了?可既然他们没有奸情,为什么不把纪大哥借给她,害她做了无法挽回的决定!
她想,她如果毁婚,贾宝玉大概会亲手掐死她但,算了!反正已经跟他说妥了,以后吃香喝辣都看他,现在先拉拔他一段时日也不是不行。
既成定局,林黛玉也懒得再想,横竖庄子和宅院买卖有纪怀在,府里的琐碎杂事有纪奉八,她眼前只想着扬州美食,一天到晚拉着雪雁和秦可卿在城里寻觅美食。
瞧瞧,这扬州三头宴炙鱼头、扒烧猪头和蟹粉狮子头!蟹膏鲜美丰腴,鱼头弹牙软滑,这鼎中之变,微在精巧,这炖焖之技,保其原形,酥烂而无骨,尤其是酱汁入味,鲜浓香甜,装饰细致,刀工精巧,堪称大绝!
当她有缘见到大厨时,她的双眼发出闪亮亮的光芒,噙着千般崇拜万般敬仰,瞧得那年近半百的大厨霎时双颊酡红。
“够了吧,宝二奶奶。”贾宝玉不满地扳过她的脸,强迫她正视自己。
一如往常,热火凋零,冰霜满地,可比外头的深秋萧瑟。
“你为什么老跟着?”她冷着声问。
明明就没邀他,可偏偏他就像是块胶,她走到哪跟到哪她看起来像奶娘吗?!
“与女眷出门,保护女眷是天经地义的事。”贾宝玉脸色比她还冷,口吻比她还冰,俨然是跟她杠上。
她翻了翻白眼,实在是美食当前,不想跟他交谈,省得影响胃口。往后要看要黏的日子还多得很,为何连眼前一点自由都不给她,还让不让人活?
偏贾宝玉就是不让她活,在她回金陵前,每顿美食他必定作陪,气得她在回金陵的路上,连话都不想跟他说。
一到金陵,一行人没回贾府,反倒是先前往李贵先前打点过的宅院,林黛玉不讲究住宅,交给了纪怀处理,听说狠狠杀了价,就连几处庄子也逃不过纪怀刚柔并济的手段,几乎是硬生折半买下。
但这些事她是不怎么在意的,在意的是——
“你还不回贾府?”这个家伙都已经到家了还过门不入,真是贾府的不肖子孙。
“等你。”
“等我做什么?”
“回贾府成亲。”
“我今年才十一岁耶!”有没有这么急?她说要嫁,但不可能是现在嫁吧,玩娃娃婚也不是这种玩法!
“无妨,可以先成亲。”
“嗄?”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