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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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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地毯上的于轩点起一根烟说:“我可以抽烟吗?”

    已经把衣服整理好,蜷在沙发一角的桓竹漫应道:“你已经点了,不是吗?我以为你是不抽烟的。”

    “只有在心烦时才抽。”他狠狠吸了一口道。

    桓竹咬一咬下唇,狠下心来说:“抽完这根烟,你就走吧,我们之间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于轩回头看满脸泪痕的她一眼,不晓得自己的决心为何总是会因为她而轻易动摇。

    在汤念泽的寿宴上求婚未遂是他所料不及的,如果她是那么处心积虑的想接近自己,那为什么还会拒绝他的求婚呢?

    也曾以为是自己误解了她,但回家再看那卷带子,疑虑便再度煽起心中的怒火,更何况她还对自己隐瞒了身世背景,以及以及她早有知心男友的事实。

    在对自己撒了那么多谎后,她竟然还敢对他说爱他?她以为自己会相信她吗?太天真了吧!

    偏偏不管自己如何努力,就是忘不掉她,每天早出晚归,不停的加班、不停的加重工作量,希望能求得下班后的一夜好睡,然而闭上眼睛,来的总不是睡意,而是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喜。

    于是于轩知道自己完了,八年多来首次打开心房,既已让她进驻,就无法再度关上,这和当年欲偕华纯私奔不同。

    华纯优柔寡断,毫无原则,可以小鸟依人,激起男人心中的英雄气概,继而愿意为逞一时意气,帮她做任何事,但那种感觉一闪即逝,无法持久,当日就算是她不反悔在先,恐怕日后两人也难逃成为怨偶的厄运。

    桓竹给他的感受却完全不同,她像是早已存在他体内的影子一样,相遇之后,便完全凸显出来,怎么样也抹杀不去;想挖掉她,恐怕连自己整颗心都得跟着掏空,原来她早已在不知不觉当中,成为自己再难割舍的一部分。

    于是他开始疯狂的找她,当汤家拒绝透露她的行踪时,于轩忍不住下令全面冻结他们在泰国的投资,同时拿八年前的往事去威胁华纯,只为了要把桓竹的行踪逼出来。

    没想到这样一逼,除了把汤念泽逼进医院外,桓竹仍然毫无音讯,最后还是华维看不过去,才给了他小木屋的地址。

    在来之前他还奢望着能够再见到她,想到她的“劣行”后,就断绝对她的思念,甚至能拂袖而去,再不跟汤家的人有任何牵扯。

    想不到才看到拾级而上的她,所有的自律便都不见了,只剩下原始的欲求、深切的渴望,她在他心目中所占的分量,原来要比他所以为的重得多。

    而她却能轻描淡写的说:“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一个汤华纯的临阵脱逃,已弄得他家破人亡,再加一个夏桓竹的话,后果恐怕就不只是八年的自我封闭,而是永远的万劫不复了。

    不,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非得到她不可,只有握她在手,他才能够为所欲为,彻底羞辱汤家,把他们当日加诸在他身上的折磨,全数归还。

    心念一决,于轩的眼神便转为冷冽,往桓竹身上一扫说:“我真走了,你不会觉得寂寞吗?”

    桓竹回瞪他道:“什么意思?”

    “那要问刚才是谁在我怀中频频答应永远不再离开,说已无可救葯爱上我的。”

    “你”苍白着一张脸,桓竹竟为之语塞。

    “告诉我,桓竹,拿走你怀表的那个人是不是从来没有吻过你?如果他吻过你,而你的反应也像面对我这么热烈的话,我想他就不会舍得离开你了。”

    桓竹作梦都没有想到于轩会用如此不堪的话来羞辱她,怒急攻心,反而能够挤出笑容来说:“你又怎么知道我对你的反应是最热烈的?”见他双眼掠过一阵愠色,桓竹知道自己所说的话有了效果,但那又如何呢?她的心中并没有一丝胜利的快感。“欧先生,夜已深沉,恕我无意留客,你请吧。”

    “夏小姐,话说完后,我自然会走。”

    “那就请你快说。”

    “嫁给我。”

    桓竹弹跳起来问道:“你说什么?”

    “你已经听到了,我说嫁给我。”

    “你疯了。”

    于轩却偏着头说:“对于一个求婚者而言,这三个字似乎不是什么标准答案。”

    “而对于一个女人而言,你也算不上是一个正常的求婚者。”

    “哦,”于轩按熄了烟,交叉着双手枕在脑后说:“那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所谓“正常”的求婚者,应该具备什么条件?”

    如果她说要具备爱,恐怕只会惹来他的讪笑吧?而见她不语,于轩却自以为是的接下去说:“我今年三十三,你二十三,年纪相当;我未娶,你未嫁,条件相当;你外貌姣好,带得出去,而且“显然”不讨厌我;”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别有深意的表明“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富有多金,正符合你的需要。”

    他富有多金?他富有多金干她什么事呢?她从来就不是个拜金的人,她在他眼中,几时变得如此不堪起来?桓竹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记得我曾跟你说过,我的人不卖,我的心也不卖。”

    “你是说过,但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是绝对的非卖品,只看价码是什么而已。”

    这才是真正的他吗?桓竹犹记得当年大姐被带回家里时,大哥曾狠狠的骂她一句“你以为他看上的是你的人吗?不,他看上的,绝对只是你的家世,是“汤华纯”背后的那块金字招牌!”

    就因为他自己曾追逐过,也仍在追逐着金钱,便以为人人都跟他相同?

    “对不起,你看错人了。”桓竹不欲多说,往门口走去做逐客状。

    但于轩却快她一步站起来挡住木门,不让她开。“是吗?依我看,你只是价码和别人略有不同而已。”

    “欧于轩,你不要欺人太甚,”桓竹的声音已跟着身子颤抖起来。“请你马上离开我的房子!”她气得想背过身去。

    但于轩却硬扣住她的肩膀,要她面对着他。“桓竹,我刚刚已经讲过,话说完之后,我自然会走,”桓竹握紧拳头,将脸别开“令尊在泰国的新厂已投入一亿两千万元的资金,如果无法如期完成,不要说在泰国生产无望,台南本厂也有可能被拖垮;你姐夫周栋梁为年底立委选战已部署了两年多有余,如无意外,安南区选票应是他能否当选的主力,可是若有人把他夫人婚前与人私奔的往事揭发出来,加油添醋,说成他夺人所爱的丑闻,我相信对手就算没有办法因此而扳倒他,至少也拥有了搅局的本钱;对了,我差点就忘了你还有个小男朋友,听说他母亲天天都在盼他回来,如果能找到现在持有那骨董怀表的人,应该就不难循线溯往的揪出他的行踪,他既是为了你才离开台湾,那你便应该负起把他找回来的责任,不论他是生是死,你这做情人的总该表现一下情意。”

    “不,你不会,你不可能”桓竹面无血色,惊骇莫名。

    “我不但可能,而且一定会,”于轩知道她听懂了,微微笑道:“这是我对你开出的价码,桓竹,现在你还能坚持说自己是绝对的非卖品吗?”

    桓竹后退两步,跌坐在沙发上,把脸深深的、深深的埋入冰冷的手掌之中,感觉到自己一颗心陷入无边无际的悲哀里。

    再度走进于轩位于阳明山的华宅,桓竹的身分已经与过去不同。

    “欧太太。”司机如此唤她,钟点女佣也这样叫她。

    欧太太。

    桓竹的唇边泛起一丝苦笑,谁会知道在这声称呼的背后,有她多大的无奈和多深的创伤。

    案亲病情的持续加剧是她无法再坚持的主因,二度到医院去探他时,桓竹便意外的发现所有的汤家人都在,而病床却是空的。

    “阿姨!”她的胸口一紧,也来不及唤任何人了,直接就问翠婵说:“阿姨,爸爸他他”

    “送进加护病房了,”华绍护在母亲跟前答道:“夏桓竹,这下你满意了吧?”

    “大哥,”华维看不过去,出面拦道:“爸爸身体不好,桓竹跟我们一样着急难过,你又何必说这种话?”

    “她会和我们一样着急难过?”这次按捺不住的人,换成了华纯。“栋梁连提名都还没争取到呢,四周的流言已经多得不得了了,如果如果”她最担心的,显然并不是父亲的病。“大哥,那我怎么办?”

    “怎么办?华纯,谁教你当年脑袋不清楚,做出那种事来?现在充其量也不过是自做自受而已,哪里像我们汤家,二十多年来,白养了一个不知回报的人,临了还要帮着外人来害自己的家人。”

    若不是惦记着父亲的身子,桓竹必定早就转身离开了,她抬起头来,只见小扮用充满谅解及悲悯的眼神望着她,而翠婵翠婵竟然

    “桓竹,”她苍白着一张脸,完全失去了平日孤傲冷绝的模样。“桓竹,就算是阿姨求你,求你看在你父亲的份上,帮忙汤家度过这一次的难关,再这样下去,你爸爸他他真的会”

    “阿姨。”桓竹的脑中一片混乱,只想阻止翠婵再往下说。

    “你要我们怎么做,你才肯帮忙呢?难道难道非要我这个老太婆跪下来求你不成?”翠婵说完便作势要跪。

    桓竹被这一逼,身子反倒抢先一矮,跪倒在地。“不,不,阿姨,是我求你,求你不要再说了,稳櫎─”

    病房门被推开,打断了所有人的话头,刚刚脱离险境的念泽只惦着一个名字。

    “桓竹桓竹”

    桓竹连忙赶到床边说:“爸,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桓竹,”他紧握住桓竹的手,那股强劲,简直就不像是个病人。“别忘了我说过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不许你拿自己一生的幸福当赌注,答应我,桓竹,答应我。”

    “爸,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但是如果因保全她一个人,而让许多人的努力、成就、生命全部毁于一旦,那她又有何“幸福”可言?“爸,我答应你,我绝不会拿自己一生的幸福开玩笑。”

    念泽似乎安心了,终于肯闭上眼睛睡一觉。

    隔天她便回到台北,与欧于轩到法院去公证结婚,变成了“欧太太”

    没有盛大的婚礼,没有喜宴,没有鲜花,没有蜜月,没有给予祝福的双方亲友,甚至没有一丝的笑容,桓竹和于轩便成了夫妻。

    才公证完毕,于轩就当着桓竹的面打电话到泰国去,即刻解决了汤家的燃眉之急,同时表示因着连襟之故,年底选战,他愿意在经济上助周栋梁一臂之力。

    念泽知道在泰国设厂已无问题后,不再忧心忡忡,病情转趋稳定,等到他可以返家休养,得知桓竹嫁给于轩时,已是她婚后一个半月的事了。

    桓竹力辩她是心甘情愿结的婚,念泽在一阵失神之后,也只得重重叹口气,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自责:韶君,我真是对不起你,这一生,我不但害惨了你,而且还害惨了我们唯一的女儿。

    时序进入五月,天气渐渐热起来了,但桓竹的心情一迳沉溺在寒冷的冬季里,有谁会相信这两个多月以来,他们过的是有名无实的夫妻生活呢?

    从法院公证回来的那一天起,于轩便搬到一楼的客房住,把二楼的主卧室让给了新婚的妻子,他从来都不碰她,顶多只在一起吃饭,相递杯盘时会轻触到手,或者是在人前他会轻拢住她的腰,显出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其他时候,他连正眼看她的机会都不多。

    桓竹推开落地窗,来到游泳池畔,波光粼粼,于轩倒是从依然春寒料峭的三月起,便维持着天天晨泳的习惯,不会游泳一直是她的遗憾之一,常常想请他教自己,可是一触及他那冰冷的眸子,到嘴的话便又全数咽了回去,何必自讨没趣呢?

    她不愿再往下想,只怕越想会越自怜,于是转身回到屋里,换上白衬衫、黑窄裙,打算到公司去一趟。婚后她虽然没有继续到公司上班,但仍持续为海琴珠宝设计饰品,新的璀璨部主任是个刚刚踏入社会的年轻人,活力充沛、干劲十足,两人的设计理念十分接近,所以聊起天来非常投机。

    桓竹打理妥当后,因不想麻烦司机再接她回来,便迳自叫了计程车出门。

    “欧太太。”柜台小姐见了她,神色突然略现惊惶,怎么回事?

    “成先生在吗?”桓竹也无意追问下去,直接说重点。

    “在在他的办公室里。”

    “好,谢谢你。”桓竹拿着设计图便往里头走。

    “欧太太!”柜台小姐却又喊道。

    “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她越显不安。“我是想是想需不需要请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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