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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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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使您失望如果林德先生对我不感兴趣我会归还这笔钱的。”

    “如果你跟我争辩,”伯爵说“我就会腿伤复发,纽厄尔就不会给任何人动手术,因为他要来给我看病。看在上帝面上,姑娘,别添麻烦了,我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他生气地说,吉塞尔达向他靠近了一点。

    “对不起,我让您心烦了,我是无心的,我最不愿让您这样。我很感激非常感激,简直没法说。”

    “那么,你就尽量演好你的角色来表达感激之情吧。这个角色,扮一个贵族夫人,对你来说是相当自然的,因为你在血统上是贵族。”

    “可在职业上却是个仆人,”吉塞尔达微笑地补充说。

    “我可不管,我把你看成我的护士,”伯爵说“不管你穿上新衣服会变得多么高贵,不管你以巴罗菲尔德夫人的身份出席了多少舞会和盛大集会,每当你下班回来不演这个角色的时候,你还是要护理我的腿,满足我的每一个愿望。”

    “您知道我愿意侍候您,”吉塞尔达柔和地说“请允许我再一次感谢您,可以吗?”

    她的声音里有某种非常温柔的东西,她两眼的神情是伯爵过去从未见过的。

    由于伯爵知道对她发号施令是与她打交道的最好方式,也因为他意想不到地突然害怕作出反应,于是他厉声说:

    “你去演戏了,我可不打算让自己受到冷遇。”

    “您不会受到冷遇的,”吉塞尔达许诺说“不过我现在坚信,您应该休息了。”

    “只要让我不断了解事情的进展情况,我愿意休息,”伯爵说“维维恩夫人到的时候,我希望见她,告诉她我所要求的事情。我要亲自给你挑选裙袍,一件一件挑。”

    “是的,当然应该这样,”吉塞尔达同意说。就在这时,一个念头突然袭来。

    “那些东西要由您付钱吗?”

    “当然由我付钱!”伯爵肯定地说“没什么可争辩的,吉塞尔达。谁也不能不花钱就搞戏剧演出。我向你担保,以你的名义花掉的费用,一定比朱利叶斯最后这一年花掉的我的钱少得多,更不用说前几年我被迫付出的钱了。”

    “他花掉那么多的钱,怎么可能呢?用这些钱买什么?”吉塞尔达问。

    “假若我能回答‘买马了’,总还有点东西,那就有理由可说罗。上校倒真是买马,他花了很多钱买马,”伯爵回答说“可朱利叶斯的钱却是花在女人身上,耗在酒里,掷到姥博中。”

    “多愚蠢哪!”

    “正象你说的那样,蠢到头了,十足是个花钱的无底洞!”

    “我可不能赞美一个曾是赌鬼的男人,”吉塞尔达沉思地说“牌一翻,就把钱给赌掉了,真是荒谬愚蠢,特别是一个人赌不起还硬要赌。”

    “你对其他的罪恶行径怎么看?”伯爵问“比如玩女人。”

    使他惊奇的是,吉塞尔达的脸上涌上了红晕,她的双眼本来一直是坦率地望着他的眼睛,这时却垂了下来。

    “有时候,”她用一种伯爵以前从未听见过的低低的刺耳声音说“这种行为是不可原谅的。”

    她说着,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我会告诉巴特利,维维恩夫人来的时候您想见她,”她说了这句话,就离开了房间。

    她离去了,伯爵谅奇地凝视着她的背影。

    这么说来,在所有其余的神秘事物之中。还有某种与他暗示的那种女人有联系、并使她心烦意乱的东西。

    他感到纳闷,或许吉塞尔达的父亲因为迷上某个“情妇妓女”认定她比家庭生活更有吸引力,从而置吉塞尔达和她的全家于赤贫之中。

    或许那就是解释。可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她要遮遮掩掩、守口如瓶呢?

    这种情形发生过千万次,通常那些被遗弃的人总是怨气冲天,对自己的忿懑总是直言不讳。

    神秘老是有更多的神秘东西!

    伯爵意识到,离解开任何一个这类神秘的谜还远得很,并不比吉塞尔达因挨饿而首先引起他兴趣的时候有多少进展。

    不错,她现在肯定没挨饿。他想象得出,她的家尽管过得还不阔绰。但靠了她挣的钱,一星期一镑,有了她带回家的食物,他们不会再挨饿了。

    现在,她的弟弟能够去动手术了。

    “我猜想,有关她的情况我目前所知道的要比当初稍微多一点,”伯爵暗自说。

    他回想起,在战争中获取有关敌方的情报要容易得多,而目前去发现有关吉塞尔达的情况却是多么难啊2

    那时,有探子向他报告他想了解的敌情,可以审问俘虏,还有成打的其它办法,这些都使他成为整个伊比里亚半岛战争中消息最灵通的指挥官。尽管他有如此多的事情要考虑,实际上在简单地吃了顿午餐之后他还是打了一会儿盹,直到维维恩夫人被引进卧室时才惊醒。

    维维恩是个活泼的法国女人,战争期间隐瞒了自己的国籍,可现在准备将自己的法国人身份公之于众。

    伯爵发现,维维恩夫人自从伯克利上校演出第一出戏以来就一直替上校效劳。

    上校事先已把要求告诉了她。

    她通知伯爵说,已随身带来了所有现成的裙袍,还有相应的各种女帽披巾,此外还带来些纸样、草图和衣料,供伯爵挑选另外定做。

    维维恩夫人一边把纸样、草图放到床上,一边建议把吉塞尔达带到另一个房间去试穿她随身带来的裙袍。

    “我明白,老爷,今晚是个特别的时刻,有位特别的绅士来访,巴罗菲尔德夫人必须让他见到她最佳的容貌。”

    伯爵和吉塞尔达两人都发现一时难以记起这位服装师谈的是谁。

    随后,维维恩夫人突然把吉塞尔达带走了,留下伯爵一人看这些草图。他认为就吉塞尔达宁静谦逊的个性来说,绝大多数都太做作夸张、过分华丽了。

    但一会儿以后,他就会改变看法、大吃一谅了。

    他开始纳罕,另外那个房间里究竟在于什么,正想要拉铃叫巴特利传话过去,说自己已等得不耐烦了,这时门开了,维维恩夫人走了进来。

    “我给巴罗菲尔德夫人穿戴好了,”她对伯爵说“完全照着上校先生给我的指示办的。我希望,老爷,那会得到您的赞赏。”

    她用手做了个姿势,吉塞尔达真的象在剧场的舞台两侧等候着一般,缓缓地步入房里。

    伯爵只能惊讶地盯着吉塞尔达。

    傍维维思夫人的指示是清楚明确的,她不折不扣地执行了上校的命令。

    吉塞尔达这时看起来年龄比她实际的十九岁要大些,外表当然更为雍容华贵,但是伯爵却不曾料到,她的仪容面貌会是如此秀丽漂亮。

    他一时还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竟使得吉塞尔达的容貌产生了如此戏剧性的变化。

    随后,他明白了。

    维维恩夫人在吉塞尔达的脸上用了所有上流社会的夫人小姐们所使用的时髦化妆品不是象戏剧演员们使用化妆品那样鲜艳过火,而是象名门闺秀、豪门贵妇那样用得雅致不俗,恰到好处。

    伯爵这才初次意识到,吉塞尔达平时除了一双大眼睛外,为什么会显得脸色苍白,不引人注目。她不用化妆品,其原因不言自明:她用不起这些东西。

    此刻,她白皙的皮肤似乎发出珍珠般半透明的光彩,脸颊上泛着一抹红晕,颧骨下方凹陷的地方被掩饰得不见踪影。

    她的两眼光彩熠熠,另有了一番新意,柔滑有光泽的眼睫毛看上去又长又黑。

    曲线明显的双唇上涂了一些润唇油膏,头发在头顶上梳成一个花冠状,长长的鬈发垂在那张并不宽大的脸庞两侧。

    穿在身上的那件裙袍格外时髦,但又非常得体,对一位高贵的夫人不会显得过分,尽管对一个十九岁的姑娘有些过于精致,失去了天真味道。

    伯爵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突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这两个女人都在等他评论裁决。他目光依然停留在吉塞尔达身上,说:

    “我真要祝贺你,夫人。上校说得对,你是个艺术大师。可以说,我认为你已创造出了一件杰作!”

    维维恩夫人很快地向他行了个屈膝礼。

    “谢谢,老爷,如果您满意,那我就别无所求了。”

    “我非常满意!”伯爵十分肯定地说。

    快到黄昏时候,维维恩夫人才离去,吉塞尔达一个人走进了房间。

    “我心里有点不安,”她说。

    “怎么啦?”伯爵问。

    “维维思夫人说,在她单独来看您时,您指示她要替我买几打裙袍。实在的我需要不了这么多而且那将花多大一笔款子啊!”“古塞尔达,你要妨碍我的计划安排吗?”伯爵问。

    “不不,当然不是,”她回答说“我只是不希望您花那么多钱在我身上。”

    “我高兴怎么花就怎么花,”伯爵回答说“我还想向你指出,这最后一年我除了把钱花在医生身上外,还极少有机会从我那极为可观的财产里花掉一个子儿,而把钱花在医生身上,就象扔到水里那样毫无反响,当然除了纽厄尔医生。”

    “您的意思是您高兴买下那些替我挑选的裙袍和所有别的物品?”

    “告诉你,我非常高兴,说的可是真话!”伯爵回答说“要不要我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你可‘用包扎伤口来偿还’?”

    吉塞尔达的样子看起来仍有点忧虑,过了一会伯爵说:

    “要是你谈起向我偿还,我想我该给你一巴掌!不过,要是可以安慰你那讨厌的、叫人不愉快的自尊心,那么就让我告诉你,万一你打定主意不再需要这些衣服,或者我们为一些诸如铺张浪费之类的小事莫名其妙地吵起来,那么我们可以把这些裙袍送到上校的戏装贮藏室去。”

    伯爵顿了顿,又接着说:

    “我从维维恩夫人那里得知,他储存了相当多的服装,各式各样、各个时期的都有。这样只要他愿意,一发出通知就能马上演出一台戏。”

    他微笑着继续说:

    “有人告诉我,在切尔特南他特地备了一些快马和马车,时刻准备好替在伯克利城堡经常举行的哑剧字谜游戏和,戏剧演出运送他所需要的东西。”

    “我想您会认为我非常愚蠢,”吉塞尔达低声说。

    “恰恰相反,”伯爵答道“我尊重你在这件事情上的感情。大多数女人只要能从一个男人那儿捞取什么东西,都是急不可待,抓住不放。你是例外,吉塞尔达。我还认为,许多男人往往会发现这是你最讨人喜欢的品质之一。”

    他见古塞尔达宽慰地舒了一口气。后来,吉塞尔达象个小孩子希望再次得到保证那样,说:

    “我不会让您失望吧?”

    “我相当有把握,你决不会让我失望,”伯爵说。

    他用了一种出人意料的深沉嗓音说话。这时他的双眼与吉塞尔达的双眼相遇,他们之间似乎有某种奇怪的东西相互交流。

    一时间他俩都一动不动。随后,吉塞尔达把脸转开,有点不连贯地说:

    “我我要拉铃替您要茶或者你想喝点什么烈性饮料吗?”

    “我认为我们俩都需要喝一杯酒,”伯爵回答说“我吗,是因为我喝了会感到高兴,得到享受;你呢,你也清楚地知道,是因为亨利可能在任何时候把朱利叶斯带到这里来。”

    他看见一阵颤栗通过吉塞尔达全身。随后,吉塞尔达又拿眼望着他,伯爵一看就知道,吉塞尔达正在思考他说他知道她不会让他失望时他们之间刚刚交流过的东西。

    “至少我解决了她的问题,”伯爵心想。

    他感到奇怪,为什么自己几乎极端厌恶那个想法为了证明那五十镑不是白给,吉塞尔达将不得不花费时间跟朱利叶斯呆在一起。

    那天夜里,伯爵虽已疲倦,他的腿实际上也根本不疼了,他却发现自己难以入睡。

    他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将近傍晚时发生的一切。正如他早已料到的那样,亨利带着朱利叶斯来拜望他了。

    巴特利一通报,说两位先生在楼下,吉塞尔达就从房里溜走了,由伯爵单独接待亨利萨默科特和朱利叶斯。

    “真没想到,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朱利叶斯!”伯爵对他的堂弟说,态度和蔼可亲,在过去极少这样对待他。’

    “见到你身体好些了,我很高兴,塔尔博特堂兄。”

    亨利萨默科特是朵时髦的郁金香,朱利叶斯多次尝试想超过他,都失败了。

    朱利叶斯衣着很阔绰,却既没有那两位长者的体魄,也不具备他们的性格品德那两位都在军队里呆过更没有亨利萨默科特得以扬名的落落大方的举止,得体有礼的谈吐。

    他的马裤黄得不是味,不是摄政王爱穿的那种时髦的黄色;他领结的褶边加得太多;衣领两边的尖端显得太高。

    然而在一个女人的眼里,伯爵几乎是粗野地想,朱利叶斯看来会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年轻男人。

    只是当一个人看到了他眼睛下方的皱纹和稍微有点明显的双下巴时,才会意识到作为年方二十四岁的年轻小伙子,他的身体不算挺好。

    爵爷请他的客人坐下,还派人去拿酒,他的表情和声音没有丝毫责怪之意。

    “我刚才正一个人自斟自饮,”他解释说“我希望你们愿意陪我喝一杯,我也已邀请了现住在这座房子里的另一位客人,巴罗菲尔德夫人。我还没得到回音,可能她另有约会吧。”

    他偷看了一眼,发现朱利叶斯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我一直都在对朱利叶斯谈巴罗菲尔德夫人,”亨利,萨默科特拾起话头。“我昨天在这里遇见了她,认为她迷人极了!”

    “我恐怕跟你的看法不一样,”伯爵冷冷地说“尽管有很多象你这样热情的先生显然都抱同一个看法。”

    “这倒并不奇怪,只要你想一想巴罗菲尔德遗下了多少钱,”亨利萨默科特说。

    “她比她丈夫年轻得多吗?”朱利叶斯问。

    “我相信要年轻得多,”亨利萨默科特回答说“我想这是巴罗菲尔德第二次结婚,虽然我还没完全落实。总之她年纪轻轻当了寡妇,不过她拥有巴罗菲尔德的那几百万作后盾,又有谁会埋怨她是个寡妇呢?”

    “我从来没听说过巴罗菲尔德夫妇,”朱利叶斯用一种故意闹别扭的态度说,好像他莫名其妙的被人剥夺了知道这种事情的机会。“你知道关于他们的事吗,塔尔博特堂兄?”

    “从没听说过巴罗菲尔德夫妇?”伯爵用一种不相信的口气说“哎呀,我的老弟!”

    伯爵想,没必要多说,更没必要撒谎。显然,朱利叶斯早已深信不疑,认为巴罗菲尔德夫人就象亨利萨默科特所吹的那样。

    门开了。

    “巴罗菲尔德夫人到,老爷!”巴特利通报说。吉塞尔达走进房来。

    伯爵伸出手去。

    “你太好了,真高兴能跟你交往,”他以其最有魅力的声音说“我怕你会有更有趣的约会,不会来看望一个病人。”

    “你邀请我太好了,”吉塞尔达回答说。她边说边把手放到伯爵的手里,伯爵感到她手指冰凉,紧张得直颤抖,于是将她的手指握得更紧,希望给她以信心。

    “请允许我向你介绍我另外两位朋友,”他说“这位是你昨天遇到过的亨利萨默科特上尉,这位是我的堂弟,朱利叶斯林德先生,他刚从伦敦来。他能让我们听到在这块冷静的矿泉疗养地听不到的一切消息。”

    吉塞尔达羞涩地向两位先生微微一笑,随后就坐在靠床最近的一张椅子上。

    伯爵注意到,奈特利先生已拿出了上校提到的珠宝首饰。

    吉塞尔达脖子上戴着那条单串珍珠项练,背心上别了一枚漂亮的紫品胸针,左手无名指上除有一个金的结婚戒指外,还戴了一只紫晶珍珠戒。

    “你以前来过切尔特南吗,巴罗菲尔德夫人?”朱利叶斯问。

    他坐在吉塞尔达旁边的椅子上,热切地前顿着身子。

    “没有,这是我初次到这里来玩,”吉塞尔达回答说“伯克利上校请我跟我姑母来作客,我当时就非常兴奋,我们早已听说切尔特南美丽非凡,景色秀丽,矿泉水又富有疗效。”

    “那你要亲自喝矿泉水罗?”朱利叶斯问。

    “我很想喝,虽然我认为实际上我并不真正需要治疗,”吉塞尔达说着,露出了一丝微笑。“不过我的姑母急需矿泉水治疗。不幸的是,我们到伦敦时她就病例了,只能留在那里,跟我分开几天。”

    “那么,在她到这来之前,就无人陪你去矿泉水的水泵房了,”朱利叶斯说“要是那样的话,我希望你会允许我给你带路,把你介绍给福蒂夫人,她可是切尔特南的一个有名人物。”

    吉塞尔达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他急忙解释道:

    “福蒂夫人是矿泉出名的司泵员,国王、王后和王族成员到了这里,都由她侍候,国王陛下还命令给她画了肖像。”

    朱利叶斯说得那么头头是道,伯爵深信他在来访之前,一定查过本地的指南手册。这样在必要时他就能用自己对切尔特南的知识来打动富有的巴罗菲尔德夫人。

    亨利萨默科特必定干得不错,伯爵暗忖,同时痹篇他朋友的目光,深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

    “与福蒂夫人见面一定很有意思,”古塞尔达说。

    “那么,明天早上我可以替你介绍吗?”朱利叶斯问“你希望什么时候饮矿泉水?”

    “我认为,十点钟就够早了。”

    “那是个时髦的时刻,”亨利萨默科特说“你将会发现,切尔特南所有的名人都在那儿啜饮,装出矿泉水对他们身体有益,其实内心深处在暗骂这东西讨厌透了。”

    “真的那么难喝吗?”吉塞尔达问。

    “我可一点也不知道,”亨利萨默科特回答说“我从来没尝过,也毫无品尝之意,不过我当然认为,只要塔尔博特身体好些,他就会去矿泉水泵房的。”

    “让我把话说清楚我也毫无品尝之意!”伯爵斩钉截铁地说。

    他边说边向吉塞尔达瞥了一眼,心里想,吉塞尔达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点特别的光芒,那是向他暗示说,如果她认为喝矿泉水对他有益,就一定会设法劝他去品尝。

    他可以预见到自己与吉塞尔达之间将有一场唇枪舌战,想到这又觉得很有趣。

    “还有许多事物我能向你介绍,巴罗菲尔德夫人,”朱利叶斯又在说了“舞厅里很好玩,剧院打算为威灵顿公爵的来访演出一个特别节目,戏的名字叫:村中之爱。”

    “有没有哪位著名人物在剧中演出?”吉塞尔达问,因为很明显,大家都期待着她说点什么。

    “我还不知道,”朱利叶斯被迫承认说。

    “或许玛丽亚富特将领衔饰主角,”亨利萨默科特插嘴说。

    如果她演主角,那么其中的原委他和伯爵是知道的。

    朱利叶斯继续侃侃而谈,但很明显,在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极力讨好这位“富孀”的同时,他又有点拘束:他的堂兄兼监护人在听他、观察他。

    偶尔,他眼里带着挑衅的表情朝伯爵看上一眼,但爵爷依然那么和蔼可亲。

    如果说朱利叶斯林德原先对伯爵怀着恐惧心理,生怕伯爵憎厌他,那么到了这次访问快结束时,他的这种恐惧心理已有所缓和。

    实际上,他一直在担心伯爵会打听出他的行径:他不仅到处追逐女人,而且在过去一年里由于期望自己能继承爵位,曾借了相当可观的一笔款子。

    尽管他在支付巨额利息,但伯爵当时似乎极有可能会伤重死去,这样他就能马上偿还这笔贷款,比任何人预期的都快得多。

    但是现在,他只要看看他的堂兄,就能意识到:堂兄快要痊愈了!

    因此表面上朱利叶斯装得很高兴,谦恭有礼,但内心里却再诅咒伯爵让人劝说到了切尔特南,让本国最著名的外科医生之一、托马斯纽厄尔,动了手术。

    要是真的福星高照,朱利叶斯暗忖,塔尔博特堂兄就该在滑铁卢战死,至少会因他不愿截肢而伤重死去。

    伯爵被说成是个英雄人物,就因为他蔑视团里的军医,甚至在因葡萄弹伤口溃烂化脓而发高烧时,他也拒绝听从军医们的忠告。

    然而他的运气总是好得难以叫人相信,他的冒险得到了报偿,现在对朱利叶斯来说,似乎只能再等四十多年才有机会继承爵位了。

    他诅咒着命运要了这么卑鄙的花招捉弄他,一边跟吉塞尔达谈话,一边心里琢磨,把自己献给埃米莉克拉特巴克的殷勤转献给这位远远更为迷人的女人是否明智,因为按照亨利萨默科特的说法,这位女人更为富有,她的背景肯定更吸引人。

    同时,用句粗俗的话来说;埃米莉已是“囊中之物”了!

    她已清楚表明她欢迎朱利叶斯的求爱,何况朱“利叶斯知道,自己跟随她到切尔特南来的事实会使自己的意图变得非常清楚。

    一想到埃比尼泽,克拉特巴克当他的岳父,就使他感到恶心,何况埃米莉除了比他大十二岁外,那副尊容也极不讨人欢快,以致只要一想到跟她结婚,心里就觉得作呕。

    然而他的债主们虎视眈眈,等着向他扑来,尽管他过去这一年从堂兄那儿得到一大笔钱,却依然债台高筑,欠债几乎接近天文数字。

    他既不可能继续过他目前这样的日子,也不可能放弃他所熟悉的唯一生活方式。

    一旦埃米莉成了他的妻子,就有大量的钱可供他花在数百名“美人”身上,她们自然会非常乐意让他忘却自己是个已婚的男人。

    不过,朱利叶斯又狡猾地想,如果情况真是“一便士的丑陋,二便士的漂亮”他还会犹豫不决吗?

    在他心里有一点是明白无疑的,那就是:如果林德家族,特别是伯爵本人,接受了他对妻子的挑选,那在各个方面都会好办得多。

    如果是巴罗菲尔德夫人,就丝毫不会有什么困难;但他能极其生动地想象得到,林德家族对可怜的埃米莉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后来吉塞尔达站起来说,她要在晚餐前回.房去休息一下,朱利叶斯也就站了起来。

    他已打定主意。

    “我始终是个赌徒,”他心里想。

    他向吉塞尔达道别时,跟她握手的时间稍稍长了一点,还以一种感情显得非常真挚的口气说,他要一小时一小时地数着等到明天早上十点钟。

    “你太好了,先生,”吉塞尔达边说边行了个屈膝礼。

    朱利叶斯过分殷勤地捧起她的手,送到嘴边吻了一下。

    吉塞尔达离开他,沿着长长的走廊向另一间大客房走去,那间客房已由金登夫人拨给她专用了。

    过了一会儿,她从楼梯的栏杆上窥见前门已在朱利叶斯离去后关上了,就急急忙忙跑回伯爵的卧室。

    吉塞尔达性急地跑了进去,不顾亨利萨默科特在向伯爵道别,就朝伯爵伸出双手。

    “刚才我做的行吗?”她问“我做的是不是你想要我做的?你认为他相信了吗?”

    “你于得好极了!”伯爵平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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