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便准备跪下,我一惊扶住她“嬷嬷万别这么说,论资力您还是我的前辈,怎能给我行礼。”说完退后几步微拂了个身“海棠初到点心阁,有请多不懂的地方,以后还妄徐嬷嬷多加提点。”
她见我如此,脸色微微一僵,有点受宠若惊将我虚扶起“秋主事外貌慧聪,是圣上钦点的人才,老奴哪敢当得起。”言罢便领了我进院。徐离娴果真如宫人所说性子敦厚,我方才对她谦和有礼,她便待我更加周到,宣着众人进主屋一一见过,并将什么人居什么职务讲解得清清楚楚,方不用费太大心思。
点心阁活虽不重便要注意的事项却不少,光各宫娘娘的喜好厌恶都够我记好一段日子,更别说手艺上的事了,点心是门大学问,我本就是半路出家,许多事方得从头学起。于是向徐嬷嬷讨教了不少功夫,日夜苦练方才能应付宫里日常点心,如若难做一点就真真是没辙了。
这日天气算得上舒爽,万里无云,也没有毒辣的日头。近此日子一直闷在点心阁鲜少出来走动,难得天气清爽便一人出了御膳房,游走在绿树成荫的青石上道上,听着枝叶间腹鸣鸣不止的婵声,却没了往日的躁闷,清风耳吹得枝叶沙沙作响,还隐约夹杂着淡淡的清香。我神情一震,心中顿时欢喜,脚步不由自主追着花香一路跑到一道宫门前。抬眸望了眼四周,均无内监宫女把守,宫门上亦无宫匾又地处偏凉,怕是座荒凉的宫殿,但我十分确定香味是从院里而来。
筹措在门前站了半晌,终是弃步离开。随心中疑问颇多,但这毕竟是宫廷万万乱闯不得。还未走远便有娓娓歌音传来,噪若黄莺出谷空绝嘹亮却透着淡淡的悲伤“……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含情凝睇谢君王,一别音容两渺茫。……”随着凄楚的歌声,心也欲欲下沉,这本是白居易的《长恨歌》述的是唐代皇帝唐玄宗与宠爱的贵妃杨玉环的感情故事,本是凄惨的结局,今听如此唱来更觉沉重。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声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比翼鸟、连理枝,对于宫里的女子来说那只是一种奢望。自古帝王总薄情,后宫佳丽如云,怎会独取一瓢饮。即便是有,又怎能脱得了世俗常情。
眼眶一阵酸涩,竟不觉落下泪来。暗笑自己傻气,却闻得背后的阵戏嘲“如此愁容满色,哪还像政华殿那口齿伶俐的丫头。”
听出声音是谁,带笑回头睇着他“我也不知道,今个站在我面前的究竟是黄公子还是太子爷。”
他轻笑伸手截走颊边未干的泪珠戏语反问“那你觉得我是黄公子,还是太子爷呢?”
脸颊不争气火辣辣的烧红,我窘迫低下头“太子爷休莫****奴才了。”见我如此他反而笑得更大声,心情大好“原来,你也有如此娇俏一面,粉面桃花娇羞可人。”
“太子爷。”我厉声,退后数步。“请太子爷自重,万莫让他人瞧了去,污了太子爷的名声。”
他悻悻收回手负于背后走到我身侧压低了声音问“还记得一年前的约定么?”
我一怔,看向他,愣愣点头。
他微舒皱眉,仰头看着甚蓝的天空“还能回到那时么?”他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卷起的风声,因仰着头故看不太清表情,只觉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沉重,让我不忍拒绝。
看着他身后跟随的内监轻轻微笑“此一时彼一时,您是太子,我是宫婢,岂能尊卑不分。”
许是料到我会这般说,回眸看着我,漆黑的瞳眸沉彻如一汪井水泛着幽寒“你果真还是当初的你,拒人三分,不亲不近。”
轻风席地卷起,绕过郁葱的湘竹林,落到远方琳琅耀目的东宫之颠。望着墙角边油绿的青草,在炙热的阳光下耷拉着,无生无气。我稍稍后退几步,与他保持该有的距离,福了个身道“此外,奴才还有一事要多谢太子殿下。”
他闻声挑眉看着我,静等下文。
“翠竹轩一事,多谢太子记怀,奴才感激不敬。”
“翠竹轩?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