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我的好朋友阿吟如何?”
“哈哈”蕉庵也笑了“莫要胡说,阿吟生来就是天主的妃子。”
“啊呀不是‘天主妃子’,是‘天主之子’。”
蕉庵不再看她。“下一个,光秀。下一个,三法师。再往下,哦,高山右近。”
“好,添上了。”茶屋四郎次郎悄悄擦了擦汗,自己的主公家康,在视野如此开阔的堺港,只得了一票,实令人意外。武田氏不复存在,北条氏和上杉氏都今不如夕,主公不仅拥有骏、远、三三国的领地,且正在从甲斐向信浓扩张,可以说,如今主公的势力仅次于织田氏而已。到现在,光秀已经得了四票,秀吉五票,而主公竟只有一票。
“接下来,还是明智下一个,千宗易,再下一个,神户信孝”
二十九张选票一一读完。“统计一下,茶屋。”蕉庵吩咐的时候,茶屋早就整理好了顺序。
明智光秀五票
羽柴秀吉五票
织田信雄三票
织田三法师二票
织田信孝二票
细川藤孝二票
高山右近二票
千宗易二票
家康依然只有一票。茶屋按照顺序读下去。
“有趣。”蕉庵似乎能接受这个结果,拍了一下大腿“这决不只是堺港的声音。这里面暗含着天下的民声。这座城市的人们必将依此而行动。”
“这么说,争夺天下的,终究还是明智和羽柴了?”
“不,不是。”蕉庵摇了摇头“明智和羽柴各五票,而织田一族则是两票者居多。中将信雄三票,再加上三法师和神户各有两票,结果是七票吧。”
“哦这么说,还是希望右府之子或其嫡孙继承江山的人最多了。”
“不,也不。”蕉庵又摇摇头“若是光秀和细州父子合为一起,那么,这也是七票了,如果再加上筒井顺庆的一票,这就是八票。这个数字不可思议,它会直接变成兵力,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但是,别忘记,德川还有一票。设若德川的一票和织田一族的七票,加起来同样是八票。”
茶屋四郎次郎吃了一惊。“到底是谁给我们大人投了一票?”
“哈哈,”蕉庵笑了“恐是女儿木实吧。”
“哦,木实,是你?”
“是。木实认为和德川结盟的人,必定是夺取未来天下的人,所以就特意投了他一票。”
茶屋不禁泄气。主公的支持者,竟然只有这么个小女子,太残酷了,太令人失望了,但是,却给人一种圣洁的神明之感。
“木实,我赞赏你的眼力。如果让我也投一票,我也会写德川大人。可是,那个曾吕利却不让我投票。”
“曾吕利”是刀剑师新左卫门的绰号(“曾吕利”在日文中与“嗖嗖”谐音)他自诩制造的刀鞘好,刀身出入,无声无息,于是起了这么个绰号,纯属自夸。在今日的投票中,投了那首打油诗的人,恐就是这个曾吕利。
“那么,木实,你根据投票的结果,估计估计今后的形势。定会成为我的参考。”
“好啊。”木实愉快地应一声,从茶屋手里拿过纸片,埋头计算起来“女儿看,还是羽柴赢面大些。”
“理由呢”
“羽柴的五票,一旦和织田氏和好,合为一龙,那便是十二票,即失去一半,也是八票半。”
“呵呵,可是,你的计算是不是有点一厢情愿啊,木实?设若光秀的五票加上细川的两票,再加上筒井的一票,高山右近的两票,那是几票?不也是十票吗?八票半怎么能赶上十票呢?”
“不。”木实摇摇头,盯着纸片:“羽柴的五票能够抑制,打败细川、筒井、高山众人的五票,因此,如果再把其中的一半变成自己人,那么羽柴就是十一票,反过来,明智就只剩七票半了。”
“这么说,这还得由羽柴的器量决定啊?”
“不,必须得和德川结盟。虽说如此,如果在和德川结盟的期间,打不倒光秀,那么,羽柴便得不到天下,又便是天下大乱,战乱四起我之所以这么说,乃是因为打油诗一票,宗易的两票,高山的两票,以及筒井的一票,是战乱之源啊。”
“这么说,这些人已经看透了,无论如何,终是战乱的世道,也就写了些不可能取得天下的人名木实,你是不是这么看呢?”
“对。这些加起来是六票,比羽柴和明智的票数都多呢。”
茶屋四郎次郎的眼睛不知从何时起,变得像星星一样熠熠发光,盯着木实。这些数目竟有这么多的理解方式。而且,眼前的小女子口中的种种可能,一阵又一阵地敲打着四郎次郎的胸口。
“茶屋,怎么样,给德川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蕉庵看着茶屋,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如此,堺港人的想法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估计。”
“是。”
“光秀意外地获得支持,是因为推翻了信长,并且不露声色地压制了公卿大臣们。现在,甚至企图通过近卫之手派遣敕使,这些,堺港人心里甚是清楚。”
“这么说,敕使果然听了光秀的吩咐”
“他们也是无能为力啊,武力者手握重兵嘛。这样,光秀进了安土城,敕使也该到了。光秀已大概是一个天下人了。可是,茶屋,充其量这只是些面上的事。”
“对。”
“问题依然在于光秀的武力,正如方才分析,羽柴和明智二人之中,到底谁能争得堺港众的支持,这将成为决定胜败的一个重要因素。”
“”“千宗易就不必说了,投票中出现的细川、高山、筒井等人也不必说,就连摄津茨木的城主中川清秀的向背,可以说,都由堺港众的动向决定。一旦争夺天下的仗打将起来,军粮、武器自不消说,仅耗费的金银数目,便非比寻常。所有这些,都离不开堺港众人的向背。”
茶屋只听得浑身发抖。确如蕉庵所言,信长后期的成功,全赖于此。
“啊茶屋的礼物中,我想再添上一件蕉庵的礼物,你看如何?”
“那当然是好。”
“通过投票,堺港的向背大致已弄清楚。如此,大家须齐心协力,为了尽量减少百姓的痛苦,咱们定要找出一个能够顺应时势的天下人来。”
“说得好。”
“因此,我想对长老和议政者说一下,推举羽柴筑前怎么样,这可是一件重要礼物。推举小西屋寿德和千宗易等人提议的羽柴”不知什么时候,茶屋四郎次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完全一副武士的样子,直勾勾地看着蕉庵。
“咯咯咯咯。”木实的又一次笑声,才让茶屋回过神来“就连堺众都做羽柴的后援了,德川当然也一样,对吧,叔叔?”
“对对说得对。逆流者亡,顺流者昌。这真是无比贵重的礼物,一定收下,收下了。”四郎次郎终于舒了口气,深深地施了一礼。
“木实,把那些选票收拾收拾,烧了。让人送膳食来。哦,用你的筝给茶屋弹一曲吧。”
“是。”木实回答一声,收拾起选票来,她不知又想起了什么,独自笑了起来。茶屋还有许多事情想问,可是最终忍住了。他看得出,蕉庵父女俩对家康大人怀有深深的好感,若是有什么大事急事,他即使不问,他们也一定会告诉他。
可是,蕉庵对家康的好感,究竟是从何处而起呢?蕉庵曾经说过,他和家康的生母于大夫人是老朋友了,可只凭这些吗?养女木实虽然和家康有血缘关系,可根据茶屋的调查,这种关系只会产生憎恨,决不会成为产生好感的原因。
木实实际上是蕉庵妹妹的外孙女。那时蕉庵还名叫竹之内波太郎,他有一个叫于国的亲妹妹,于国和长岛之战时被信长命令切腹的水野下野守信元生有一女,此女便是木实的母亲。木实的母亲从疯癫的于国的腹中生下来,后来嫁与毛利家臣卯田某。卯田某战死沙场,她便来到了堺港,成了一名虔诫的洋教徒,前年刚刚去世。如木实是水野信元的血脉,和家康自当生远。可是,蕉庵和养女都对家康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好意,甚至有时让茶屋都感汗颜。
木实烧完选票回来,下人早已送上三份膳食,朱红色的高脚食案令人眼前一亮,同时送上的还有蕉庵引以为傲的钻石酒壶,以及木实的古筝。
“干一杯。喝个痛快。”
“恭敬不如从命。”说着,四郎次郎端起酒杯“木实,刚才烧选票的时候,你又笑了吧?”
“哎啊,您说刚才”
“有什么可笑的事?”
“嘿我刚才在想,如果选票不是那样,不知父亲会说什么。我是笑”
“好了好了,木实,不要说了。”
“不,我就是要说。即使选票完全不一样,父亲也一定会说同样的话。”
“同样的话?”
“堺众早就齐心协力偏向羽柴了。此事叔叔要记在心里。”
“哦。这么说,此事和选票没有关系了?”
“不,我只是说,选票跟父亲预想的完全一致来,请用酒。”
“哦,多谢。”四郎次郎再次接过酒杯,又和木实说起话来“木实,你为何老是那么偏袒我家主公啊?”
“呵呵”木实又笑了“只要是一个不会撒谎的乡下人,我都喜欢。乡下人正直,不明尔虞我诈之事,不撒谎。一旦撒谎,就立刻露馅了,穿帮了”
“说得对,说得好!”原来这里也有堺港的眼睛和心啊!茶屋感叹不已。
木实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放,转身坐到古筝前面,调试起十三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