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事态严重的艾兰塔公主连忙说出了实情，两国之间也因而签订停战协定，然而哈肯从未公开对史卡德有道歉的动作。

    这个事件距今还不到两年，纳协鲁不可能忘记这份屈辱的。

    "如果要等到战争结束的话，我可能就已经嫁到哈肯去了，纳协鲁也可能会另外找到喜欢的人像你刚才就迷上了那位大地母神的司祭小姐不是吗？""不是那样的。"纳协鲁连忙予以否定。

    他的确认为妮斯司祭非常美丽，然而并没有对她抱持任何的遐想。

    "你的眼睛跟宝石一样美丽，可是却老是追著魔神在跑。其实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希望你能够多看我一眼"拉妃妮雅说到这里，就像是再也无法按捺情绪般朝王城的方向跑去。

    虽然纳协鲁很想追上去，然而双脚却无法动弹。

    思绪似乎被这突如其然的告白打乱了。

    对纳协鲁而言，他是第一次被别人这么直接的告白。以前曾经有不少女孩以间接的方式表达好意，但他总是认为自己仍是修行之身，还没有到谈恋爱的时候，因此都很委婉地拒绝了。

    自从魔神出现之后，他满脑子都是如何对付魔神的事情，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异性身上。然而被这位像是自己妹妹般亲近的女孩告白，使得纳协鲁的内心出现极度的动摇。

    被如此直接地告白，纳协鲁不可能跟以前一样在不伤害对方的情形之下婉拒，也没有办法以时间来解决一切。她告诉自己父王将在明后天就要她决定以后的婚事，而且出生于王家的人，是命中注定很难拒绝这种政治婚姻的。

    (我到底该怎么办)纳协鲁深深叹了口气，仰头看着眼前的海兰王城。

    映入眼中的是通往大厅的阳台。在这里仍然感觉得到热闹的气氛，宴会应该还没有结束吧。

    不过他已经没有回到宴席中的心情了。

    (我自己对她的感觉又是如何？)虽然试著如此自问，然而要找到答案并不是那么简单。

    对她有好感是可以肯定的。她不仅楚楚动人，开朗的性格也深深吸引著自己。

    然而爱上她并不一定是好事。因为纳协鲁很有可能在魔神之战中丧生，即使平安战胜魔神活了下来，也还不知道自己将会何去何从。

    而且迈先并不一定会认同他们俩人的交往。如果与海兰的公主结婚，拥有王位继承权的纳协鲁将拥有更为稳固的地位，这绝对是国内外许多人不愿接受的。

    冷静下来逐一推断之后，就可以知道两人真的不适合在一起。然而在自己内心深处的一角，却仍然不愿意拒绝她的告白。

    "我到底该怎么办"纳协鲁轻声地说著。

    他没有想到在与魔神作战的时候，自己竟突然要面对这么大的一个难题。何况这件事情没有办法跟别人商量，因为如果有不好的传闻流传出去的话，肯定会因而伤害了妮雅。

    纳协鲁像是喝醉酒般摇晃地迈开脚步。他穿过后院，沿著城壁漫无目的地走着。

    在纳协鲁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走到了龙舍前面。

    纳协鲁不禁露出了苦笑。他想到有一个可以商量的对象。

    纳协鲁走进了龙舍，随即混有动物体臭的硫磺味扑鼻而来。所有的龙似乎都在睡，因为这并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因为龙每天有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甚至可以连续沈眠好几十天。

    在古老的传说之中，有一个勇者在打倒一只沈眠的龙之后自己竟然也被消灭，因为这个勇者是从龙的梦境中实体化而出现的。龙的睡眠就是如此的神秘，甚至有人因而创造了这样的传说。

    纳协鲁朝住在龙舍最深处的风龙"疾风"走去。

    龙舍里面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对龙舍熟如指掌的纳协鲁是以步伐来判断自己的位置的。

    疾风似乎也在睡。里头传来了像是山岚吹进峡谷的鼾声。

    纳协鲁所捕捉到的这头风龙，是住在龙舍所有龙之中唯一的老龙，拥有跟人类同等甚至更高知性的极少数上位种。它们常常被一般人跟龙族的最高位种族"古龙"混在一起，不过两者仍有极为明显的差异。

    古龙是从太古时代便存活至今，而老龙则是普通的龙在成长之后获得知性。据贤者表示要成长为老龙必须经过数百年的岁月，不过因为没有人能够观察一只龙从出生到老成的经过，因此贤者这番话也是无凭无据的。

    "疾风"纳协鲁坐在龙舍地上朝黑暗中呼唤著。

    鼾声一瞬间停了下来，黑暗中出现了两个青色的光源。

    (要战斗了？)疾风的意识传进了纳协鲁的脑中。这头龙不需要透过语言便能够传达自己的意思，不过现在的纳协鲁仍希望能以言语来交谈。

    "不是要战斗。"纳协鲁使用的是罗德斯岛的日常用语。

    "不过我有一个跟战斗一样麻烦的问题。""汝赋予我的使命是与魔神作战。"疾风以下位古代语如此回答。

    虽然声音有点不清楚，不过发音却正确得令人惊讶。这头风龙拥有高度的知性，甚至精通矮人语跟妖精语，罗德斯岛现在使用的日常语也是在很快的时间之内就学会了。

    "我知道。何况这个问题并不是你可以解决的，只不过我希望你能够听我说。""那就说吧。赋予我使命的人，汝希望的话我也可以给点建议。"疾风说到这里将长长的颈子抬了起来。闪耀著青色光芒的双眼从高处凝视著纳协鲁。

    "有个女孩对我告白。"纳协鲁如此说著。在这样漆黑的地方，自己的内心似乎也变得诚实了。

    "人类分为男女两个性别，男与女相恋而生下后代，这些后代也分为男与女，并在成人之后与异性相恋而生下后代，这是一种无限的循环。"疾风也改以罗德斯岛日常用语如此说著。

    "如果只为了生下后代的话，那么人类跟动物根本就没有两样。人类在这方面是比较复杂的。""怎么个复杂法？""人类并不是为了生下后代而相爱的。如果这是唯一的目的，那么无论男女就都不用选择对象了不是吗？""雄性希望留下自己的后代，但雌性希望能生下优秀的后代，因此会希望挑选优秀的雄性。这是动物之间的法则，这在本质上不就跟人类相同吗？""或许如此吧"纳协鲁思考了一阵子之后如此说著。优秀的男性的确会吸引女性，然而对人类而言，"优秀"并不只是代表单纯的强，其中还包含了许多不同的因素。

    "人类组织了社会，因此一出生就受到各种制约，并不能单纯跟喜欢的对象结合就可以""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过，龙是自由的，而人类是不自由的""这我记得。龙由于自由所以没有生活的目的，而人类因为不自由而有了活下去的目的，所以我才给了你名字以及应有的使命。""没错。汝掌握了吾之心。"疾风改以下位古代语如此说著。

    "汝赋予我名字与使命，然而汝仍有一个绝对无法赋予吾的使命。""无法赋予给你的使命？"纳协鲁抬起头如此问著。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

    "那就是留下后代。这是只有注定一死的生物才能拥有的崇高使命。人类因为能留下后代而拥有种族特有的不死性，同时也有成长与变化的可能，然而拥有无限生命的我们却没有变化的可能。"疾风再度恢复以日常用语如此说著。

    "龙族不也是如此吗？你们不是从卵中诞生的吗？"即使有许多贤者进行研究，然而龙的生态之今仍是无解之谜。不过龙是从卵中孵出来的却是众所皆知的事实。

    "没错，我们是从卵中诞生的。"疾风说到这里便抬起头看着上空，从鼻孔深深地吐了口气，周围的硫磺味也变得更浓。在已能适应黑暗的纳协鲁眼中，这头风龙如今就像是在叹息似的。

    "不过我们不会产卵。""你说什么？"听到疾风这番话的纳协鲁惊讶地几乎站了起来。

    "从卵中诞生却无法产卵，那么龙的卵是从哪里来的？""不知道。或许是从太古时代便已存在，也或许是在无形中诞生的。"疾风转过头来看着纳协鲁。

    "因此我们常常自问著自己，我们究竟为何存在、我们的存在究竟有何意义""现在是为了打倒魔神。"纳协鲁如此断言。

    即使掌握了龙之心，人类与龙仍有本质上的不同，要完全理解它们的想法也是不可能的。

    "即使藉助了你的力量，要打赢魔神也是很困难的。""遵命"疾风回答之后垂下了头，大概是又要进入沈眠了吧。

    "既然你烦恼著是否要接受女孩的心意，那么你的内心其实也早已有了答案不是吗？"疾风在留下了这一句话之后便再度发出了鼾声。

    "内心已经有了答案是吗"或许正是如此吧。

    为拉妃妮雅的告白而烦恼的这个事实，或许使得他内心深处的某种感情浮现了出来。

    跟疾风谈过之后，内心也变得比较镇静了。

    总之今天晚上好好整理自己的心情，等到明天再把自己真正的心意转达给她，而之后的结果就只能交给命运了。因为纳协鲁绝对无法逃避魔神之战，何况战斗的准备已经完成了。

    在海兰王城举办的会议结束之后的第二天，摩斯公国的联合骑士团开始朝连顿出发。

    而在翌日，哈肯则正式公布了王孙与海兰公国的第二公主雅娜订立婚约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