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他从小失去母爱,父亲又不够关心他,不觉胸口一融,放软嗓音。“你可能没法理解,但亲情真的是很可贵的,那几乎是无条件的。”
他皱眉。“你不必跟我炫耀这个。”
“我不是跟你炫耀,我是——”她蓦地噎住,眼眸隐约流漾泪光。“我只是很希望我们家人还能像从前一样,经常聚餐。”
“如果你想的话,我送你招待券。”他不懂她的遗憾,冷淡地提议。“你可以邀请家人一起来。”
“不用了。”她婉拒。已经太迟了。“而且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听问,顿时愣住,略显仓皇的神情竟似有几分窘。“这不是对你好。这是一种报复。”
“报复?”她凝眉。
他举杯啜饮乌龙茶,似是藉此镇定自己的心绪,然后扬起眸。“我不介意让你家人看看,我现在绝对供得起你过富裕的生活。”
她怔忡地迎视他犹如极地般冰寒的眼潭。原来直到如今,他依然以为当初她是吃不了苦,才决定跟他离婚。
她放下刀叉,双手藏在桌下,揪紧裙摆。“我要的,并不是富裕的生活。”
“不是吗?那你当年为何离开我?”犀利的言语正如同他的眼神,寒彻入骨,冻凝她的心。
她觉得很冷,身心都疲惫。“随便你怎么想吧。无所谓了。”
他不喜欢她一副极力跟他撇清的姿态,她就这么坚持在两人之间划下界线吗?
“汪语臻,你话说清楚!”他呛声。
“你怎么不要自己的脑袋先想清楚一点?”她也恼火了。
“你这意思是——”
“还不懂吗?我骂你是笨蛋!”
好痛快!
自从与他重逢后,她总是吃瘪,好不容易终于有一次能在言语交锋占上风,也算扬眉吐气了。
想到那夜袁少齐气得青筋暴突,却一时哑口无言的表情,汪语臻不禁好笑,快乐地哼起某一首流行歌。
“你在唱什么?”坐在驾驶座上的蔡睿安好奇地瞥望她。
“没什么,随便哼哼。”她凝视窗外,前方忽然出现一线蓝色,然后,整片整片的蔚蓝毫无保留地渲染进她眼里。“是海耶!”
“是啊。”蔡睿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今天天气很好。”
“嗯,海超蓝的。”她笑着颔首,心情飞扬,舒爽地深呼吸,感觉自己的胸襟仿佛也如汪洋一般深远辽阔。
“看来你心情不错啊!”蔡睿安取笑。
“是很好啊。”汪语臻眨眨眼。“五星级饭店免费招待我去度假耶!”
“你不是说是为了工作?”
“寓玩乐于工作,这不是最美好的一件事吗?”
“我可就不行了,这次去垦丁,只能休息一个晚上,明天就要开始连续三天的拍摄行程了。”蔡睿安一副哀怨的口气。
“拜托,我也不是闲着的,明天早上也得跟饭店的主管开会好吗?”她丝毫不予同情。
“你开会顶多一个早上吧?”
“谁说只有一个早上?接下来我还得先查访过饭店上上下下,不先做功课,到时怎么能提出好的提案?而且这次没有其他人来陪我壮声势,全靠我单枪匹马闯天下。”
“就算有人陪你去开会,到后来还不是你自己做这个案子?”
“所以说我很辛苦啊!”“我们这是在比谁比较可怜吗?”
“一个大男人跟女生比可怜,你不觉得自己很没格调吗?”汪语臻嘲弄,笑容如花绽放,俏皮可人。
蔡睿安心跳霎时一乱,看着她的眼,多了几分不可言喻的依恋。
可惜汪语臻没察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已经很久很久不曾放假了,这阵子工作一直太忙,虽然抛下母亲在家有些歉疚,但她真的需要透口气,好好放松紧绷的神经。
感谢宝姨愿意加班帮她照料母亲,她才能无后顾之忧。
两个小时后,银白色跑车在垦丁春悦门前停下,汪语臻盈盈下车,第一眼便爱上了这座与海滩相连的度假饭店,大厅的装潢走东南亚海岛的慵懒风情,处处可见绿色植栽,空气中浮漾着阵阵花草芬芳。
她深嗅一口,胸臆舒畅。
“汪小姐吗?”大厅值班经理亲自迎接她。“欢迎你,专程从台北下来,一定很累了吧?我们总经理交代先让你好好休息。”
“请问林总经理现在方便吗?我想先见见他。”她客气地问,一直很奇怪对方为何对她如此礼遇,难道真有那么欣赏她为台北春悦做的宣传手册?
“很抱歉,他现在正和我们副总裁开会。”
“副总裁?”一阵不祥的凉意蓦地窜上汪语臻背脊。“你说的该不会是台北春悦的总经理吧?”她记得他名片上也挂了集团副总裁这个职衔。
“没错,就是他。”值班经理笑着确认她的疑虑。“汪小姐也见过我们袁副总裁吗?”
岂止见过?他们之间还曾有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
汪语臻郁恼地咬唇。“怎么这么巧,袁先生也来了?”原本想放松心情度个假,岂料又遇上冤家。
“晚上有场化妆舞会,他是跟我们董事长千金一起来参加的。这也是我们林总经理邀请你今晚入住的原因之一,他希望这场舞会能激发你的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