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来,许加添问道:“我的腿断了?”
“断了,断成三截。”那个四十来岁的男医生面无表情。
“别的地方还受什么伤了?”
“一个事你有脑震荡,以后智力可能受影响。另一个,你的睾丸被压扁了一个,可能以后生孩子有问题”那面无表情的医生说到这,捂着嘴偷偷地笑了一下。
“什么?难道我大头小头都受伤了?”许加添喊。
“你冷静点,医院不能乱喊乱叫!”那医生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许加添在病床一躺就是二十几天,由于腿打了石膏,行动不方便。刚开始几天,大便小便都要护士帮忙,弄得他厚厚的黑脸皮也有些发烫。七八天后,疼痛稍微减轻些,他才能架着双拐慢慢挪着厕所了。
这二十来天里,除了医生护士外,县里供销社的一个郝主任和另外两个随从人员,也一块来病床钱看望过他。郝主任和那两位随从先在病房外盒医生嘀咕了半天,才进的病房。一进病房,便径直来到许加添的病床前,胖白的脸挤出一丝难看的笑,问:“你是许加添?”
“对,你是谁?”许加添问。
“这是我们县供销总社郝主任,过来看看你的病”身边那个瘦高的随从忙介绍说。
“您是供销社的,是你们把我送到医院的”许加添又问。
“当然了。”那个瘦高的随从接着答:“我们往医院不是送你一个,车撞了,连驾驶室那两个,拖拉车司机,加你,一个送来四个。”
“那三个人,我为甚没见?”许加添感到奇怪。
“拖拉机司机没甚事,当天就回家了,驾驶室那俩全死了。我现在想问你一下,开车时那司机和那女的有没有甚小动作?”那白胖的郝主任问。
“问这干什么?”许加添反问道。
那个瘦高的随从抢话说:“他俩在车要有小动作,只能订因工死亡,如果没小动作,可以订为工伤”
“工伤和因工死亡有甚差别?”
“因工死亡只给丧葬费和十个月工资,如果是工伤,那就不仅是丧葬费和十个月工资,还要养活他老婆孩子,孩子要养到十八岁,老婆要养到改嫁前”
“为甚要把他老婆养到改嫁前?”许加添又问。
“因为一改嫁,她老婆就不算他家属了。”那个瘦高随从解释道。
“如果到死都没改嫁?”许加添刨根问底又问。
“那就把她老婆一直养到死”
“你这不是鼓励三从四德吗?”许加添说。
“政策就是这么定的,我们执行政策。”那白胖的郝主任解释。
说话之间,许加添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寻思道:要说真话,他们在驾驶室确实搞小动作了,自己也看到了,车也是因此而撞的,可是死者长已矣,自己总要心善点。人死了,不能让他老婆和儿女无依无靠。可是,自己如果说谎话,是对国家和组织不忠实,也是犯罪,如果查出来追究自己责任怎么办?
他犹豫了,可是反过来一想,:如果自己证明他们搞小动作,他老婆不说,他儿女肯定岁数不大,小小的年纪无爸,无钱,要沿路乞讨又怎么办,他眼前似乎晃动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娃领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娃跪在街找人乞讨的样子,他心里不禁颤栗起来,静了静神,便说:“我坐在车后边,从车后窗玻璃没看到他们搞小动作。”
“可是拖拉机司机说看见他们搞小动作了!”郝主任身边另一位随从说话了。
“我就贴着后窗玻璃都没看见他们搞小动作,他开着拖拉机飞驰而来最起码有机米远,从玻璃外能看到?”许加添显得理直气壮。
“那你写个证明?”郝主任掏出纸和笔,许加添斜了没看见小动作的证明,写年月日,签字并按了手印。
郝主任把证明装好,这才问:“你是在哪遇到这出事的车的,有时为甚的车?”
住院十来天,许加添脑子把这事转了有一百遍了,也早想好了答案,于是说:“我在离忻口五里地的地方碰到这个车的”
“你搭车的?”那个瘦高随从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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