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就不需要一个熟悉宫廷事务和职分架构的人以为参赞么。
他自然不敢奢望以旧臣之身得以继续侍奉近前;但是哪怕作为一个传授和教导相应人员规矩、礼仪的訾议和前人身份,也足以让他后半生以不错的水准和待遇,得以安养天年了。
所以他一定要抓住眼前这个机会,使出浑身解数来把这位小张供奉也给拉下水去;毕竟,这些年落到太平贼手中的宦臣也不在少数,但是能够得到那位关注的可是独此一位而已。
而在这些看守的人群当中,名为普祥的年轻和尚也点点头道:
“便是这位张小郎君无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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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关内道北面的鄜州(今陕西富县)境内,
大齐左枢密使兼关内节度副使,北面都统费传古,也刚刚巡视完与银夏绥节度使接壤的无定河畔,然后就来到了宜君县当地著名的玉华寺当中。
这里原本是太宗皇帝敕建的避暑行宫,号称清凉更胜九成宫。后来被废改为寺院,寺内有肃成殿,永徽中奉敕令玄奘法师於此院译经,因此有传言此寺即阎浮之兜率天也。
而费传古无疑就是最早一批义军将领当中,为数不多虔心佛门的信徒之一;哪怕奔走军中尸山血海杀过来,也是携带着从家乡长恒县村头佛龛请来的一只木佛雕。
因此,如今更见了号称华严、法相三宗祖师的玄奘大法师,所停驻译经又传出神异的所在,更要专门前去礼拜一番了。虽然是临时起意,但是他还是准备许多金银器皿丝帛铜钱,甚至还有五对大马的供奉之物。
坊州因为本地是皇家在关内最大的马坊所在而得名,虽然几经变迁和衰败下来,但是当义军抄掠了当地的马坊草场之后,还是罗括到了八九千头的各色马匹,以及数倍于此的牛畜驴骡。
最后费传古得到了其中小半部分,而将会下的马队扩从到了足足四千余骑,还组建同样数目的骡子队。至于这五双大马对他的虔诚礼佛之心而言,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只是那些寺院中被迫出来相迎的残存僧众,就未免难掩强颜欢笑的意味了。不过,这对于满心虔诚礼佛的费传古就有些无关紧要了。
哪怕陪同他的小沙弥两股战战而始终不敢抬头说话,彷佛就在下一刻就要马上尿出来;他还是饶有意趣参观了这处殿宇连绵,富丽堂华的皇敕大寺上下。
还瞻仰了肃成殿中玄奘大师的大唐三藏圣教序、大般若经的原稿样本,虽然他一个字也看不懂,但这不妨碍他大手一挥再度舍出一千匹彩缯,作为供养和修缮之用。
然后,又不容拒绝的下令新修一座浮屠,以为供奉他那个家生子奴婢出身,却又因为年老体衰的负累,被主家丢到野地里去活活喂了狼的父母,被他从野狗嘴里抢回来一小块骨殖。
哪怕如今他已经贵为大齐的枢密使,黄王之下屈指可数的顶尖大贵人,但他还是会时不时想起,自己那些被主家像是牲口一样陆续卖掉的弟弟妹妹们,以及他在逃出主家之前所顺手砸死的那个,试图阻止自己的童年玩伴。
虽然他在义军当中开始风生水起之后,也偷偷潜回过家乡想要找主家的麻烦;但是在这乱世中又有谁人能够独善其身呢;所以他见到的只有被官军当作匪乡烧成白地的废墟,和散落着不知道多久的骨骸。
所以他在义军中安定下来之后,就会拼命的找女人来生孩子,哪怕在一路上相继离散和走失了许多,他也依旧走到哪里就收纳到那里的乐此不疲。
所以当义军抵达成安城中之时,他身边已经有十几个女人和七个不同岁数的孩子,然后又在这一多年的光景当中,将女人的数目翻了几番,生养的孩子也破了十数。
而如今在打破了坊州之后,他又收纳了包括前节度使李孝昌的妻子和妹妹在内的好几个女人,其中有两人甚至短时之内,就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身孕。
所以他觉得这既是不知道根源的祖宗保佑,也是自己终日念佛不断的福报才是。所以才有了他这次临时起意的玉华寺之行。
这既是回报死无葬身之地父母,也是为了自己在世和未出世的孩儿祈福。所以,他干脆听了寺院座主的建议,就地留下来虔心斋戒三天。
当然了他在一片戎机亢繁当中,离开自己的本阵也是有所凭仗的。相比在攻战中打成一片的玢宁、凤翔等地,他在这里其实相对安生的多。
鄜州以北的延州(延安市)境内都是仿若树杈一般,纵横交错的大小沟谷台地。因此,虽然地势不怎么高,但却相对容易立栅和设寨进行节节扼守。
而当今权知夏绥银节度事的拓跋思恭,乃是党项十七部的酋长。原本占据了宥州(今内蒙古自治区鄂托克旗),自称刺史的半割据势力;因此虽然经由郑畋的京北行营追认,但在地方上未免有些人心不附,短时之内难以为患。
更何况这些外藩附族,虽然平日里不用朝廷的军费衣粮供养,但是想要类似剿灭庞勋之乱一般的让他们卖力攻战,却是要拿出足够的代价和酬劳以为驱使的。
无论是如今的京北行营还是远在剑川的小朝廷,都未必能够拿得出来的代价了。更别说在他的东面还有已经降服,而一直变现很恭顺和安定的河中节度使王重荣的地盘,以为呼应和护翼。
就算有北面来自塞外或是延边敌寇越境来攻,也可以依托山势狭险而逐级抵抗,直到他得到消息引发大军前往应战为之。
只是在费传古前呼后拥,大张旗鼓一行人所带来的喧嚣掩护之下,却没有人注意到,有数名精壮的僧徒自寺院后山遁入了林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