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天的事,徐培毅心想或许自己不该再打搅,就让何静婷过一段平静日子,她才刚展开新生活,他却只会破坏她的安宁,真的很过意不去。但是过没几天,他发现她没去上班,也没走出家门,他一颗心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慌张失措到了极点。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电铃急促响起,一次又一次的,就是不肯放弃。过了许久,他才见屋门缓缓打开,何静婷穿着一件宽大t恤,更显出她的身材纤细,还有一双雪白的腿,害他差点失了神。
看她脸色苍白、眼神疲倦,他立即问:“你生病了?怎么没去上班?”
“你不要管我”她想关上门,但他力气比她大得多,还是让他登门入室了。
小鲍寓只有十五坪大,除了厨房和卫浴,就是卧房了,家具也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藤椅、一张矮桌和一个梳妆台。地上铺着浅绿色草席,来自彰化员林的草席,凉爽而轻柔,更有种家的气息,至于那束紫色熏衣车,就插在窗边花瓶中,享受阳光微风洗礼。
轻柔淡雅的环境中,让他很想坐下来喝杯茶,但现在不是时候。“走,我带你去看医生。”
“我不想去,请你离开。”她坐到床边,只想继续睡觉,发烧了也不管。
“你一定要去!”情况紧急,他顾不得她会生气还是哭泣,这里是台北不是彰化,没有她的家人在旁照顾,他必须保护她,身心都要!
他视线一转,看到桌上的皮包,马上拿起来背在肩上,握住她的双肩问:“要我抱你还是你要自己走?你自己选择!”
她就算不昏倒也要被他气昏,他凭什么以保护者自居?他又不是她的谁!瞧他背着她的女用包包,一副正经八百的样子,却又让她哭笑不得。
“你讲话不要那么大声,我的听力没问题,但是我头很痛。”十月底的天气忽冷忽热,她一个不注意就着凉了,要是爸妈打电话来,听到她声音怪怪的,一定会碎念个没完。
“对不起,我会改的。”他说的时候没想到话中有话,两人都愣了一下,好有象征性的一句话啊。
“等等,我得换件衣服。”她无奈地起身,打开衣柜抓了件衣服,走进浴室换装,顺便洗把脸,否则怎么见人?
等她走出来的时候,已换上一套米色格纹裙装,长发也梳好绑成马尾,看起来像一位小淑女,生病也要大方典雅,如果她不是那么虚弱,他真想带她去约会,不只是吃饭那么无聊,还要逛街看电影、溜冰打保龄球,所有恋爱中男女会做的事,他都想跟她一起尝试。
“你有力气下楼吗?要不要我背你?”
“我还没那么虚弱。”开玩笑,让他背?前几天那场争吵加上拥吻,已经让她成了这条小巷的名人,她可不希望到哪儿都替人们制造话题。
两人慢慢下了楼,他替她打开车门。“请上车。”
她想到第一次坐他的车,是在他第一次约她外出用餐时,当初她多么天真期盼,以为美梦总会成真,而今呢,只希望该流的泪都流完了,可以不要再哭就好了。
上了车,坐在往日熟悉的座位上,心里浮现奇妙而复杂的感觉,怎么她还是离不开这个男人?该不会是妈祖都站在他那边吧?凭她微小的力量又怎能抗拒?
徐培毅迅速开车前进,来到一家他熟悉的私人诊所,他认识一位医德医术兼备的医生,不管是什么大小毛病,找这位医生诊治准没错。
币了号,经过一番诊断,医生拿下听诊器说:“喉咙发炎,还有点发烧,我会开葯丸和葯水,休息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谢谢医生!”徐培毅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大问题。
“徐总,这位是你的女朋友吗?”医生认识徐培毅好几年了,从未见他带任何女性前来,而且还这么担心,一脸比人家紧张的样子。
“呃”徐培毅想了一下,似乎怎么回答都不对,只好诚实道:“我希望是。”
医生和护士都笑了,何静婷却笑不出来,这男人何时学会这种场面话的?还真敢说呢,擅自闯进她家,逼她来看医生,还想做她的男朋友,好贪心的一个人。
离开诊所后,徐培毅在一家超市前停车,他得去买些东西。“你在车上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嗯。”何静婷以一个单词回答,不晓得还该多说什么。
下了车他仍回头张望,怕她会忽然离去,看着他三步一回首的紧张样。她脆弱得无法逃开,不是身体而是心情。曾经她只能目送他的背影,痴痴等不到他的回头,如今他真的这么放不下她吗?
他用最短的时间买好东西,庆幸她还留在车内,对她说了声:“谢谢。”
谢什么呢?她没问,是不敢听,不愿知道答案,不想让自己动摇。
两人回到她的住处,一进门他放下东西,扶她躺上床。“你先休息,不要想任何事,好好睡一觉。”
昏昏欲睡的她,没力气多说,解开发辫,闭上眼,就让睡意席卷她全部意识。不知过了多久,当她悠然醒来,窗外已将近黄昏,她闻到一股食物香味,徐培毅刚好从厨房走来,端了一锅汤放到桌上,替她盛了满满一碗。“我煮了蔬菜汤,你喝喝看。”
他会下厨?怎么可能?她还以为下辈子才有这种机会呢!在他期待的眼神中,她拿起汤匙喝了几口,虽然她现在没什么味觉,但胸口有种温热感,渐渐的全身也暖了。不管是哪种汤,只要用心去煮,就会有这种温暖人心的效果,她必须承认,他是很认真的。
“多喝点,我煮了很多。”他替她盛满好料,希望她都吃光光,而她喝了一整碗,已经算很多了,剩下的只好请他解决。
“现在该吃葯了,来。”他准备好了葯和开水,一起拿到她面前,她愣了下,一手接过杯子,一手接过葯,在这过程中,两人的手略有碰触,只是半秒间的事,却有如电光石火。
他收回手,强忍某种情绪。“你如果累了,就继续休息吧,不用在意我。”
“你也该回去了。”让他忙了一整天,她不想再麻烦他,人情债最难还。
“等你睡着了,我就走。”
好固执的小精灵,她懒得跟他争论了,咳嗽几声后,闭上眼又沉沉睡去,作了个紫色的梦,梦里有片熏衣草花田,让她睡得很幸福。
夜半时分,何静婷因为口渴而醒来,打开床头小灯后,发现徐培毅居然睡在草席上,那个总经理不回自己舒适宽敞的家,却宁愿在她的小窝打地铺?!
她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想到厨房就得先跨越他,不晓得她做不做得到?犹豫了半晌,她终于迈出脚步,差点没踩到他的脸,幸好幸好,千钧一发。
她走到厨房倒了杯水,缓缓喝下,望着草席上的男人,不知该做何感想。若只是罪恶感作祟,有必要做到这程度吗?每天跟踪她,带她去看医生,为她煮汤,还睡在她家地上,这不像他的作风,他做事一向符合经济效益,对她投资这么多时间心力,究竟想要什么?
罢了,生病时不适合思考复杂问题,当她放下杯子,又得面对另一个难题,走出来还得走回去呢!结果这一回不太顺利,她一个紧张加上恍神,整个人跌倒在他身上,惨了,万一他以为她自投怀抱怎么办?
所幸,沉睡的他并未被惊醒,只是低吟了一声,双手一伸,很自然把她拥进怀中,唇边还露出满意的微笑。他的呼吸在她耳边,灼热而性感,她全身变得僵硬,不知他是把她当成谁?如果是颜思嘉,她不要当替身,她宁愿孤独。
就在这时,他忽然喊了声:“婷静婷”
这呼唤让她眼眶热了,仿佛某种咒语被解开,心碎也为他,心动也为他,莫非今生注定只能为了他?一生只爱一个人,一世只怀一种愁,那是幸运还是不幸?迷蒙视线中,她已经分不清
一觉到天明,徐培毅在草席香中醒来,没想到他居然累到睡着了,抬头看到何静婷的视线,他马上道歉:“对不起,我本来打算要回去的,我不是故意打搅你。”
没得到她的同意,就擅自留下过夜,看来他的恶劣纪录又多了一笔。
“没关系。”她坐在床边,已经凝望他很久了,他睡得很香、很熟,仿佛怀抱着一个美梦,她不忍心把他吵醒。
他很讶异她竟然不介意,是否还在发烧?“你好一点了吗?”
“嗯,烧退了。”感冒的烧退了,心底的却还不知道。
他发现她的态度稍有软化,眉目间流露出轻松心情,却不知是什么原因,昨天她还那么疏远,今天却像雨过天青,甚至有点暖意了?
察觉到他的凝视,她不太自在的转开脸,淡淡说:“谢谢你的帮忙,你也该回去了吧。”
“我回去洗个澡、换个衣服,然后来接你去吃饭,好吗?”他不愿就这么离去,他不放心她,他必须照顾她,就算这是他给自己找的借口,仍希望两人能有机会多在一起。
“我不想出门。”她脸色憔悴,若跟他站在一起多么黯然,她自始至终都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任何女人有过颜思嘉这样的情敌,都会对自己没信心的。
“没关系,我买东西来给你吃。”他马上提出解决方案。
“我不想麻烦你”他是擎宇金控的领导人,当她的外送员多浪费!
“一点也不麻烦,真的!我自己也想吃东西,你就当陪我一起吃,好不好?”他早已厌倦一个人吃饭的日子,分享食物这件事,还是要有自己所爱的人作伴,才会快乐。
她无法拒绝他那双渴切的眼,好像说声不都是种罪恶。“好吧谢谢你。”
“我才要说谢谢你,你待在家里别乱跑,我很快就回来!”
她来不及说什么,他已迅速穿上外衣,唯恐她改变主意,走到门口还回头说:“一定要等我,不见不散!”
门一关,屋内空虚无比,仿佛还回荡他的声音和气息,她躺到他躺过的地方,想哭的感觉忽然涌上,不是发誓不再为他掉泪吗?为何又依恋着他的存在?她就那样静静躺着,凝望那白色天花板,仿佛一幅画布,逐一浮现过往画面,有开心甜蜜的片段,也有落寞落泪的时候。
爱情跟人生一样很公平,有苦也有乐,只是爱过的心会特别敏感、特别怕受伤。
“他不爱我尽管如此,他还是赢走了我的心”她轻轻哼唱起这首歌,似乎不再那么心痛,是因为痛到麻痹了,还是因为情况不太一样了?
叮咚!门铃声在这时响起,她站起身打开门,是他回来了,动作好快,还不到三小时。
“我回来了,你等很久了吗?”徐培毅喘着气说,他以跑百米的速度爬上五楼,就怕她不在家或不开门,又想把自己藏起来。
“还好。”他的台词仿佛他们是一家人,她却无法纠正什么。
他把袋子放到桌上,逐一打开餐盒,瞬时间香味弥漫。“这是我朋友家开的热炒店,他们的菜很道地,你尝尝看。”
“热炒店?”她有没有听错,他居然会买这么平民的食物?
他看出她眼中的疑惑,主动坦承:“其实我不喜欢吃那些高级料理,总觉得不是我的菜,我最爱的就是小吃和家常菜,尤其是你做的。”
他令她讶异的事情越来越多,原来他们去过的五星级饭店和餐厅,对他来说都是味同嚼蜡,可能是为了身分地位,不得不做那种演出吧。忽然间她觉得更了解他了,其实他要的东西很简单,只是有时必须戴上面具,好让其他人以为他很复杂。
她拿起筷子尝了几口,确实是好滋味,他紧盯着她的表情,忍不住问:“好吃吗?”
“嗯,很好吃!”她点点头,好奇问:“你朋友是哪位?厨师吗?”
说到那家伙,徐培毅露出愉快的笑。“他叫刘仲阳,是跟我一起在育幼院长大的朋友,跟我一样,他也在十二岁那年被领养,他爸妈是开热炒店的,他们一家人感情很好,但是他并没有真正离开育幼院,以前他是院童,现在他是院长了。”
“真的?”好奇妙的人生,想必他非常善良,但也可能是个奇人,才有本事跟徐培毅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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