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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丰俊,你”“又叫我程丰俊了!”他摇头,状若不悦地打断她。“我们不是说好了,别这么连名带姓叫我吗?”
“喔。”她愣住,心脏在胸腔里下规则地跳。“丰俊。”轻轻喊了一声。
“什么事?”他沙哑地应。
她别过眸,不敢看他。“你好像知道我很多事,可是我对你的了解却很少。”
“你想知道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你说过,受伤的时候可以找你,你有经验你以前,受伤很重吗?”
他沉默。
她胸口一紧。“还是你不想说?以前的事回想起来还是让你很不愉快吗?”
“也没什么好不愉快的。”沉寂片刻后,他总算开口。“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你以前很爱她吗?”她涩涩地问,明知自己在揭他疮疤,却还是忍不住。
“你说春萍?”程丰俊苦笑。“是,我以前是很爱她。”他坦承。
“喔。”她心下沉。
“跟你和秦宽一样,我们小时候也是邻居。”他解释,平淡的语调听不出情绪的起伏。“住同一栋楼,我们年纪差不多,常玩在一起,不过她有先天性心脏病,身体很虚弱,几乎不太能出门,都是我到她家里陪她。”
“她长得很漂亮,小时候一定很可爱。”
“嗯,她的确很可爱,又爱撒娇,讲话甜甜的,很讨人喜欢,不过有时候也会耍些小任性,她妈妈老爱让她穿泡泡袖洋装,打扮得像小鲍主一样。”
一个美丽、娇弱,像瓷娃娃一样易碎的小鲍主。
倩倩几乎能在脑海里勾勒出维妙维肖的形象,这样的小女孩,哪个小男生不心动?怪不得程丰俊会痴迷了。
她黯然想,喉间好酸、好苦。
“也许你会觉得很好笑,不过从小到大,我一直自诩是她的保护者,她自己也常这么说,她是公主,我是骑士,我们是天生的一对。”他忽地笑了,干干的笑声,含著浓浓的嘲讽。
她侧眸偷窥他,他紧绷著脸,直视前方。
“我大四那年,她也来台北念书,大概因为人生地不熟,老爱跟著我,我也很乐意守护她。她身边的追求者很多,我很吃醋,赶在当兵前提出跟她交往。”
“她答应了?”
“嗯。”他凛然点头。“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她还同时跟另一个男人交往,只是没让我知道,等我当兵回来后,她才跟那人分手。”
“她劈腿?”她震撼得嗓音发颤。
“而且还不止一次。”他漠然低语。“她是个很需要人宠爱的女人,她身边也从来不缺愿意照顾她的人。有一次,她跟一个华裔富商一见钟情,那时候我刚好到纽约出差,回来时她已经结婚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她不敢相信,趁男友出差的时候火速背叛他,那女人心好狠。
敝不得他会伤得那么重
“你别担心。”坦白自己的情伤后,他转过头来面对她,又是一脸温暖的笑容。“我都能走过来了,你一定没问题的,时间可以疗伤止痛,你一定会好起来。”
她愣然凝睇他。
他以为她是因为在秦大哥那儿受了伤,才向他讨教疗伤的经验吗?她不是的,她是因为想了解他,因为心疼他,因为真的、真的很舍不得他
倩倩忽地眼眶泛红,急忙撇过头。
糟糕,四年前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又在乎起这个男人,在乎起他的一举一动,每个眼神,每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又忍不住让他的身影住进自己心房。
包糟的是,当时她或许只是浅浅的心动,但这回,经历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她对他已是深刻到底的迷恋。
她真的爱上他了!爱上一个曾经明明白白拒绝自己的男人,爱上一个不会接受自己的男人。
她该怎么办?为什么她总是学不会,同样的错还要再犯一次?
她简直蠢、笨透了,不值得同情!
倩倩惶然瞪视车窗,窗玻璃上,淡淡地映出一张苍白的、悲伤的容颜,她看着,好想哭。
“我想喝酒。”
“什么?”他讶异。
“刚才的冰酒还有吧?给我。”
她不能哭,只好以酒精麻痹自己。
她喝醉了。
程丰俊又好玩又无奈地望着身旁的女人,才一瓶半冰酒,就让她晕得东倒西歪,分不清东西南北。
早知道她酒量这么差,他就不许她喝了,都怪她之前泪汪汪地求他,他看在她心情不好的分上,才会答应奉献出从婚宴a来的好酒。
这下可好,她喝成一具死尸,瘫在座位上,他要怎么带她上楼?
“倩倩,醒醒!”他倾过身,轻拍她红扑扑的脸颊。
“嗯”她蹙眉呻吟,显然好梦正酣,不想理会他。
“醒醒,我们到了。”
“不要”她迷糊地推开他的手。
他摇头,只好下车绕到另一边开门。“你再不醒来,我只好抱你上楼喽。”
她闻言,恐慌地倏地睁开眼,身子往后蜷缩。“你别别碰我!”
这么怕他占她便宜啊?他涩涩地瞪著她如惊弓之鸟的模样,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不想我碰你,就自己站起来。”
“喔,好。”倩倩点点头,挣扎地想爬起来,不知是否动作一下子太激烈了,胃袋忽然一阵抽搐,强烈的恶心涌上喉头。她急忙伸手蒙住唇,却阻止不及,秽物溜过掌指间,污染了干净整洁的车厢。
她惊惧地瞪著自己的杰作,半天说不出话来,程丰俊似乎也让她突发的呕吐吓到了,一时愣住。
“对、对不起,对不起!”她慌得不知所措,只能拚命道歉。“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他总算找回说话的声音。“你先出来吧。”
说著,他搀扶她出车厢,关上车门,暂且封住里头呛人的臭气。
倩倩急忙推开他,弄脏的手难堪地往身后藏。“我我自己可以走。”
“真的可以吗?”他看她摇摇晃晃的身子,叹气。“还是我扶你上楼吧。”
“不、不要!”她跌跌撞撞地往电梯门冲,一时踏错步伐,身子往前倾。
程丰俊适时接住,将她稳稳地搂在自己怀里。“别乱动,不然我要生气了。”他低声警告。
怕他气恼,她不敢再扭动,整个人僵住。
“走吧。”他扶她走进电梯。
她安静片刻,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起眸。“你怎么不骂我?”
他扬眉。“我为什么要骂你?”
她窘迫不已。“我弄脏了你的车。”
“是脏了,不过无所谓,我明天洗一洗就好了。”
就这样?她晕沈地看他。是她喝醉酒神智不清吗?他怎么可能不对她发飙?
“你不觉得生气吗?你不是很宝贝那辆车吗?还说没任何女人比得上你的‘小老婆’。”
“怎么?”他似笑非笑地望她。“你就那么希望我开骂?”
“我”她语塞。
电梯门开启,他扶著她小心翼翼地走出来,来到她住处门前。“钥匙呢?”
“钥匙?”她愣了两秒,然后才动手翻找包包,翻半天,就是找不到。“糟糕,我好像忘了带回来了。”
“忘了?”他好笑地挑眉,想起以前似乎也有类似的经历。“好吧,那今天晚上先睡我家。”
说著,他扶她进自己家里,在客厅沙发安顿好她,然后端来一盆水,亲自替她洗手。
她瞪著他温柔的举动,酸意窜上眼眸。
又来了,他又救了她一次。四年前她忘了带钥匙,他不顾危险攀爬阳台替她开门,四年后,他又二话不说收留她。
他不怪她弄脏他的爱车,不嫌弃她一身臭味,甚至帮她洗手
“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她哑声问。“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我很想要依赖你?”
“那就依赖我啊。”他洒脱地笑,说得好轻松。
她忽然有点恨他,愤然提高声调。“你怎么能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万一我又爱上你怎么办?”
“爱上我?”他顿时震住。
见他张口结舌,她又羞又恼又尴尬,趁著酒意,一股脑儿对他宣泄内心话。“难道你不怕吗?你四年前就是对我太好了,才会弄得我昏头昏脑。你忘了我跟你表白过吗?难道你想再经历一次那种惊吓?”
“惊吓?”
“对,惊吓,你一定会吓到的,一定会觉得莫名其妙,你只是好心帮忙我,我却以为你对我有意思,自作多情。”
原来这就是她四年前对他表白的原因,因为他多次对她伸出援手?
程丰俊蹙眉,望着倩倩脸色一下红一下白,羞愤不堪的模样,恍然大悟。
他一直在想,她究竟喜欢自己哪一点,原来如此。
因为他对她太好,所以她才昏了头,而她,害怕自己再次重蹈覆辙
有某种东西,缠住了程丰俊,教他心口慢慢地纠结,很疼,很难受,他思绪恍惚,想着自己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
为什么对她的事那么好奇,不忍放她孤单一个人?
为什么多年来有数不清的美女在他身边来来去去,偏只有她能攫住他视线?
为什么偏偏是她?
自从何春萍离开后,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谈恋爱了,不会再爱上任何人,因为爱是毒葯,而他的心早就被腐蚀出一个大洞,一个谁也补不了的大洞。
没想到,曾经破败不堪的心,竟是她这个恋爱白痴来补救
“拜托你,不要再整我了好吗?”她哀怨地瞪他,口齿不清。“我玩不起这种游戏。”
“我没整你。”他深沉地凝视她,许久,才沙哑地扬声。“我想,我可能是喜欢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