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居住下,却也是在一番叱咤风云终看淡名利之后。
龙御跨进古宅大门,脚步不急不缓,始终一副懒洋洋的模样,院中古槐参天,一轮冷月在枝叶疏斜间游移,投下斑驳光影,模糊了那艳逸容色慵懒身姿。
悄无声息跟在身后的暗影,抬眸看了龙御一眼,随即说道:“少主,尊主让你去书房见他。”
龙御脚步微微一顿,看了眼灯光昏暗的堂屋,脚下一转,朝西厢书房走去。
暗影此时才抢先几步,轻叩书房的门,躬身报告:“尊主,少主回来了。”
书房里轻轻应了一声,虽极低,又隔着一道门,那声音却仍极为悦耳,似月下鸣琴,余音犹存。
龙御隐在斑驳树影里的异色瞳眸微微一闪,唇角噙着一丝淡冷,长腿跨上回廊下的台阶。
暗影闻声便轻轻推开了书房门,看着龙御走进,便又将门拉拢关上,自己则退到回廊台阶下,默默站立,片刻后便似已隐身在暗夜之中。
书房里,只亮着书桌上的一盏台灯,古旧的家具浸润在柔和的光线里,一墙书柜,满室书香。
一角的茶席旁,一人背身而立,似正要伸手去握那把紫砂茶壶,听见声响,便转身看来。
柔润的灯光仿佛亮了一亮,随即便在那人身后黯淡了光芒。
明明一头花白发色,尽露岁月无情的苍痕,可那玉面无暇,却几乎无一丝时光的折纹,他长身而立,身姿挺拔修长,一身中式宽松衣着,几分散逸潇洒。
他转身看到龙御,神色间微微一凝,似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人,眉心不由轻蹙,淡声道:“坐吧。”
说着,他转身在竹榻上坐了下来,伸手去取茶桌上那把紫砂茶壶,竹榻旁一窗幽凉月色,勾勒出那一侧身的美妙线条,清晰明朗如斯。
那一头花白长发,在脑后整齐地束成马尾,顺滑服帖,一丝不遮地尽显那如玉姿容,长眉入鬓,飞扬间隐隐超然脱俗,仿佛无视时光的流逝,然而那一双墨色琉璃般的瞳眸,却似尽染岁月的苍凉,蕴着一缕经年沉积的忧郁之色。
龙御淡淡看着他,嘴角始终噙着一抹半讽半冷的弧度。
“你大概又忘了,我不喜欢喝茶。”看着龙行将一杯茶放在茶桌对面,他忽然开口,语气凉凉。
龙行放置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缓缓收回,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茶,淡胭薄唇轻轻一抿,茶香轻渡入唇齿之间。
垂眸看着杯中半盏清茶,他面色如月色微凉:“易洋被带走了?”
龙御唇角一扯,半垂羽睫,也不再看他:“放心,他不会有事。”
龙行眉心轻蹙,掀眸一睨间,闪过一抹厉色,这一瞬,散漫逸飞之意淡去,狂放豪态重来,那个曾叱咤风云的伟傲男子,一刹惊现。
他起身,负手而立,眸色微寒:“没有护好自己的属下,这是你的失误,让属下为你的错误决定而顶罪买单,更是绝不应该,飞龙会因此而利益受损声名受累,你作为少主,不承担责任,却如此轻描淡写无所谓,这样的态度如果被会中的兄弟得知,可知有多心寒?”
龙御抬眸,看向自己的父亲,不以为然地冷冷一笑:“那你的意思是,海警带走的人,应该是我?”
龙行闻言立刻眉心深蹙,此时的他,一脸正色,姿貌高伟,刚才惊现的那一抹煞气已悄然隐去,那对森凉幽邃的黑眸,看似仗义任侠,偶尔一转掠间,又隐约邪佞不羁,形成他极为奇异独卓的气质,亦正亦邪,忽明忽暗,却互不抵触,完美融合。
龙御虽为混血,长相并不似父亲,气质上却承继了这邪佞不羁的一面,于黑暗中恣意生长,更加的邪肆狂放。
龙行眼睫微垂,敛去眸中那一层薄怒,缓缓说道:“我说这些,是提醒你冷静反思自己的行为,而不是带着情绪曲解我的本意。”
龙御唇角一扯,邪魅自生:“你的本意我明白,何必拐弯抹角,不就是没有听你的,去招惹了风家吗?”
龙行微微闭了闭眼,羽睫轻掀时,黑眸中幽幽寒气氤氲。
“你这是故意和我作对?”他的声音里也似寒意森森,如玉般的无暇容色隐隐透出几分邪戾幽凉,仿佛一枚白中带青的冷玉,在月色下泛着危险又神秘的光泽。
龙御忽然哈哈一笑,语调明显夸张:“我哪敢和尊主作对?这会中你的话就是圣旨,谁敢违抗?除非活腻了……”